传说,也仅仅是传说,称圣是修道者的终极,是比仙人真灵层次更高的生命,是灵、妖、魔、鬼与人的共同追求。
修士逆天又畏天,很多时候有些迷信;称圣得道虽只是传说,亦足够让人们为之向往并保持敬畏;于是乎,修士在给自己取名号的时候,通常不会冠以“圣”字。最典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连那位狂信之首都不能如此称呼,仅以法尊体现身价。
再比如那位獴逻,真君虽然厉害,仍不能与圣相提并论;是以随着时间流逝,圣这个字崇高的同时渐渐变成一种忌讳,为仙凡两界所避谈。
圣人一念可及宇宙,称圣必为圣人所闻,为天道所忿,是要天打雷劈的。
当然,当某些领域出现千古难觅的卓越人物时,比如书、画、琴等等,人们还是喜欢在其头上安个圣字,还有魔宫为那些杰出青年命名为圣子,如此种种仅为表达一种期待,算不得什么。
称圣对别人来讲忌讳,对小宫主来说就是个名字,无敬畏无褒贬,只有喜欢。
“圣人最厉害,圣主当然更厉害;让我想想好像没听过谁叫圣主呢,就这么着了。”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拿来用,哪有什么讲究,何须考虑那么多;提出建议后,小宫主兴冲冲一番解释,目光在四人中间转来转去,只盼大伙给个响应,至少夸奖一下她取得好。
“如花是我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号不是为了我;你们瞧瞧。咱们的萧大人是不是生着一张如花脸,比我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得意洋洋一番卖弄。忽发觉几大圣子面色惶惶,一副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的便秘模样。小宫主好生奇怪,说道:“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
“好,名字很好。”
回答她的居然是十三郎,正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和一张玉简,似有什么重要事情交代。
小公主振奋不已,说道:“好就好呀!就用这个了你干嘛?”
之前众人谈论的时候,十三郎一直专注思索着什么,耳中听到这这那那一些文字,半点含义都没有。此刻事情想妥了。十三郎也明白了大家在筹谋什么,微微一笑说道:“好啊,我不介意。”
“只要魔王宫敢册封这个如花圣主谕令,我就敢接!”
“那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我和老祖宗说?”小宫主立即欢呼,想到自己的名字被千万人诵念,美得眼睛都变成了弯月亮。
“”
三圣子面面相觑,均不知如何是好。
称圣已是忌讳,圣主当然更过,然而与此相比。那个册封圣主的机构、单位、部门、人员,会是什么下场?
事情是他们提出来,惹祸的是小宫主,闹成这样。到底该咋样?
“就这么办吧,你们如实回报,现在谈正事。”
十三郎替三人解围。摊手说道:“这枚令牌是仿制品,乃巨魔一族的信物。玉简内有巨魔少帅的亲密信,别人观之立毁。唯巨魔一族之血才能解封。”
陆默大喜,既感激于十三郎没拿他刚才立制谕令的话较真,又得到巨魔信物,忙伸手说道:“萧兄大德,在下嗯?”
十三郎缩回手,笑了笑说道:“现在不能给你。”
陆默忙问为什么。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认真想想,我觉得还是不要欠人情的好;之前托你们帮我寻找伺虫之物,现在要求高一些,品质要最好,数量要增加,待你们把东西送来,换这两样东西。”
要交易不要情意,大家两不相欠,这就是十三郎的意思。至于虫粮重要还是令牌重要,这种事情很难讲,因为令牌对十三郎一文不值,虫粮对魔王宫也只是举手之劳,交换后倒是俩得其所,均能发挥重要、且无可替代的作用。
麦少飞苦笑说道:“兄弟,这又是何苦。”
牙木连连摇头,说道:“着相了,绝对的。”
陆默抱拳尝试改变,说道:“萧兄,这个”
十三郎面色平静而坚定,肯定道:“不用再说,如果我是你们,与其在这儿和我磨牙,不如抓紧点办掉。”
这话在理,此项交易还算公道,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对十三郎来说,伺虫之物来的越早越好,真早不了等几天也无妨;魔宫不同,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哪能磨蹭得起。
陆默马上想到此点,忙央求解释道:“萧兄大量,那个清单我也看过,其中不乏一些珍惜之物,再怎么着也要耗费一些时间收集,不如先”
十三郎淡淡挥手,说道:“没有不如,就这么着。”
麦少飞苦笑说道:“兄弟应该明白,这东西不仅对魔修有用,对灵修也”
十三郎微讽说道:“那不正好吗?你们可以借此做做文章,说我忘恩负义,置灵修于不顾。”
麦少飞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知道,魔修本来就会这样做。
牙木凑上来,嬉皮赖脸说道:“少爷,再商量”
“你还欠一脚。”
“我来!”小宫主跃跃欲试,但没有真踢。
三圣子悲愤欲绝,心想小宫主你到底帮谁,那东西关系到千万魔修的命好不好。
到底陆默沉稳,见事无更改只得就此罢休,抱拳说道:“既如此,我等”
“早去早回。”十三郎淡淡说道。
“别忘了册封谕令。”小宫主严肃补充。
“不然饶不了你。”
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大多数时候是真理,然而放在乱舞城。它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灰暗不起眼,甚至还会硌脚。
太平大道宽阔整洁。积雪不深,路心两侧没有会硌脚的石头。路人自可放心大胆的走。身形往复头颅攒动间,街上的人流不少,丝毫不显拥堵。
贩夫走卒,显贵商贾,各色人等充斥街头,新衣新帽新鞋新气,寒冷的季节清冽的空气,掩不住一张张面孔上的笑容与声音里的热乎劲儿,标志着又一个年关即将落临。喜气洋洋。
乱舞城的人们重视新年,不仅仅因为这个时候每个家族聚得最全,也不仅仅因为那些官家民间组织的盛大活动,还标志着某种记忆,更是聆听仙讯的大好时机。
自从学院成立后,乱舞城内便多出一项传统:仙讯!
由学院里的老师督导,组织那些院内修行的学子们分散到乱舞城九大区,给那些普通人上一堂普及仙法的课,并现场演示。
稀奇吧?新颖吧?最最重要的。过瘾吧!
再低级的修士也是修士,战斗力不一定很强,但他们施展的是仙法,是普通人向往但永远都别想学会的法术。对凡人、甚至那些炼体有成的高阶战士来讲。修道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不为之激动的事,修道的人永远值得尊敬,或者畏惧。
尊敬很好。畏惧没意思,十三郎这么看。因此当年筹备学院、甚至还没进入乱舞城的时候便已定好策略,给普通人讲道!
若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能和一个面瘫老板如此熟络,又怎么能在街上随意行走,甚至能带着宫主逛妓院好吧,这事得偷偷干,大白天真不太好意思。
算起来的话,这个灵感不是来自道院,而是八指先生的亲身经历,是真正源于生活用于生活的实践。当初参加四宝年会,萧八指凭一番不伦不类的讲道征服了无数山民的心,生生将穆家寨的谱子由门可罗雀改为车马如云,甚至吸引到燃灵圣子的注意;结果是好是坏先不论,着实为一方炒作的妙法。
如今,八指先生稍稍换一下策略,十年后已将它普及到每个乱舞居民的心中,一举将仙人搬下神坛,变成一种可为之努力的目标,甚至娱乐。
这样做算不算贬低仙人?十三郎不这么看,也不愿意去管;他觉得这是对的,所以就这么做。事实证明,在经过十年演变后,乱舞城渐生出任何地方都不具备的特质,真正有了仙凡共荣的气象。
这便好,这很好。
身为学院第一任名义上院长,作为被所有学子树像铭记、可能被万万世缅怀的第一任院长,十三郎时常这样想。
“有没有可能,千万年之后,乱舞城变为一处修道圣地呵!”
院长只是个名号,十三郎闭关九年,直到年前才见着学院是什么样,自也从来没有去给谁上过课。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老师,而且太累,毫不知耻地把摊子甩给四族长老,自己安心当起甩手掌柜。
不用问,如此做派引来不少怨言,非议倒谈不上,大家只是都有些期盼,希望出关后的“小老院长”能破个例,亲自主持一回。
新年将至,又一轮仙讯迫在眉睫,四族长老不方便,遂拉上林家姐弟驾临三元阁,欲效仿苏张两位贤达,集体劝谋逼宫。
“老师德高望重,功高日月德昭千秋,总不出面怎么好呢?其实不耽误什么,就是给大伙儿讲两句话,勉励几声也就是了。”
又大了一岁,林涛脸上渐露峥嵘,语气却像个老头子,沉稳不像沉稳老辣不像老辣,听得十三郎直皱眉。旁边几位长老连连摇头,心里想先生会不会因此生气,埋汰我们教导无方。
“是啊老师,您就去一次吧。”
还是依莲比较有数,知道老师最喜的不是智谋不是练达,而是实实在在的本色。只要做好自己,老师从不在乎他们变成什么样,因此说话仍如以往那样,带点孩子气的撒娇,与女孩特有的柔媚。
“小狐狸精。”小宫主心里嘀咕着,恶狠狠咬一口手里的点心。
“又和刘奶奶胡闹。”
十三郎板起脸,说道:“偷的吧?给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