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段小三的办法
室利恍然大悟，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当她看到阿贾耶用询问的目光投过来时，于是将段小三的意思又翻译了一遍。
阿贾耶听完室利的转述，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段小三，微微颌首，然后回转过身，对室利说道：“老奴正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看着室利，又欲言而止。
“只不过什么？”室利连忙问道。
“只不过，万人集会，就算事起仓促，阿罗那顺也一定会加大力量盘查，我们要引起混乱倒是不难，难的是我们还要无限接近阿罗那顺，才能保证一举将他击杀。”
“对啊，只是引起混乱，不足以影响整个大局。如果要一劳永逸，就必须击杀阿罗那顺。”室利略微放松的秀眉，又紧紧地团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段小三。
段小三深知其意，但他在曲女城无任何资源，就算再怎么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是毫无办法可想。
阿贾耶嘴唇抿了抿，似乎有话要说。
段小三察觉到阿贾耶这个细微的动作，急忙向室利使了使眼色。
室利也明白了段小三的意思，转而向阿贾耶问道：“阿贾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不必藏藏掖掖的。”
阿贾耶谦恭地弯了弯腰，然后说道：“万人集会上，还有两道流程必须要完成。一是必须安排人员高歌吟诵三经，二是必须要有人高歌热舞三曲。而吟诵三经的，一般都由婆罗门德高望重的长老完成，这一条，我们显然不可能办到。但高歌热舞者，却是从民间挑选……”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假扮成那些跳舞的人群当中，然后再行动。”室利说道。
“小姐真是聪明。”阿贾耶笑了笑，说道：“但这还不够。”
“还不够？”
“只有领舞者，才能最大程度接近阿罗那顺。”阿贾耶说道。
“只有领舞者？”室利愣了一下，喃喃说道：“可据我所知，领舞者，一般都是出身卑微、低种姓的人。要满足这样的条件，还要帮我们刺杀阿罗那顺，我们又上哪去找这样的人呢？”
“不仅要找到她，而且还说服她，不要让她参加。”
“不让她参加？”
“对，不让她参加，让我们自己的人替她上去。”
“谁替她上？”
“你。”
“我？”
“小姐歌舞双绝，早已传闻天竺各地。现在我们只要将万人集会上的领舞者换成你，一定可以接近阿罗那顺。只不过……”阿贾耶又顿了顿，一双眼睛盯着室利。
“只不过什么？”室利问道。
阿贾耶说道：“只不过，众所周知，领舞者出身卑微，如果让小姐去担任这样的角色，恐怕……”
室利这才明白过来，其实阿贾耶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只不过碍于她的身份，不敢直说罢了。她轻笑一声，说道：“为了刺杀阿罗那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在乎什么身不身份？”
阿贾耶连忙向室利双手合掌，表示歉意。
在边上的段小三靠猜带蒙，也大概明白了阿贾耶的计划，立马提出了疑问，“阿罗那顺知道她的模样吗？”
阿贾耶似乎听懂段小三的意思，说道：“这个不难，由我负责乔装。”
“乔装成谁？”段小三再次质疑。
这句话阿贾耶好像没听懂，室利似乎也没有帮他翻译的意愿。段小三一把将摩方拉了过来，让他帮他翻译。摩方虽然智力有所缺陷，但对于语言有着极大的开赋，对于翻译这事，丝毫没有压力。
阿贾耶答道：“乔装成阿罗那顺不认识的人即可。”
“就算乔装成功，如果刺杀不了阿罗那顺，那结果会如何？”段小三又急问道。
“不成功，便成仁。”
“不行。”段小三不假思索，断然否决，“如果这样危险的任务，都要让女人来执行，那要男人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让我来替她。”
“让你来？你会唱歌？天竺歌？还是会跳舞？”
“统统不会。”段小三十分干脆地答道。大唐的儿歌倒是会几首，可跳舞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所以，我们可以再想想其它办法。”
阿贾耶看着段小三，双肩耸了耸，表示没有能力。
段小三十分焦急地看着室利。他生怕室利同意。她这一去，十死无生。他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也知道这样的结局。尽管他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但还是期望室利不要去冒这样的风险。强烈的不愿。他也不知道为何对室利的安危生死这么上心，是男人天生保护女孩的欲望？应该就是这样。
室利朝段小三投过来感激的一瞥，说道：“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段小三的心一下沉到冰谷底。他知道室利的脾气，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完成。
“你别急，应该还有其它办法可想。”段小三喃喃说道，“一定会有的。”
他脑海中灵光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突然问道：“如果室利不在，他们会选择谁上场？”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阿贾耶刚才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点，是找到领舞的人。只有确定谁是领舞者，才能让室利打扮成她的模样。而现在领舞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就谈起换谁上场，这不是无棉之纺——空谈一场吗？
“这个还需再确定。”
“他们可是有人选？”
“有……吧。”阿贾耶显然还没有把握，“通常，他们会推荐民间呼声最高的歌舞人献技。”
“那么现在这人又在哪里？”
“曲女城最有名的青苔艺馆，最有名的拉妮。”
“拉妮？”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段小三觉得有些耳熟，但马上把注意力放到青苔艺馆上。
“青苔艺馆在哪？”段小三急忙问道。
“怎么？你想去找青苔艺馆？”阿贾耶不无惊讶地问道。
“对。”
“干什么？”谁都明白段小三去找青苔艺馆的目的。阿贾耶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你这样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你的计划只能接近阿罗那顺，”段小三笑了笑，说道：“而我的计划，却能保证击杀阿罗那顺，前提是我要一个人去完成，而且还要你们帮我救出小白脸。”
“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做到，但你能保证杀死阿罗那顺？”
“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阿罗那顺死，但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证室利的安全。”
“怎么保证？”
“火药。”
“什么药？”室利有些奇怪。她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样一种药。
“算是一种药吧。”段小三一时也无法向室利解释得太清楚，毕竟火药这东西，在大唐都是军事机密，更别说在天竺了。
摩方也不懂，所以他也无法翻译，只能依葫芦画瓢。
阿贾耶得不到准确的信息，所以更加无法理解，但看段小三那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仿佛又容不得别人怀疑。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点怀疑，怀疑段小三的能力。但怀疑归怀疑，不管怎么样，让室利换领舞者上台，总归风险极大，而眼前与他毫无关系的段小三既然有办法完成任务，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选择沉默。
室利虽然不知道火药是干吗的，也不知段小三用什么办法，但段小三的真心实意，她却是强烈地感受到了。但她也不愿段小三替自己冒险，毕竟刺杀阿罗那顺，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而段小三的任务只是要营救小白脸而已。室利上前一步，柔声劝道：“段小三，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杀父之仇，我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段小三嘿嘿一笑，说道：“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室利的眼睛一红，热泪差点就溢了出来。她知道段小三所求。他是想让她帮忙尽力救出小白脸。
没想到，段小三的话却让她大为尴尬，羞赧不已。
段小三居然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庞，然后俯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等我回来，还想着再摸摸你光滑的脚丫呢。”在大唐商行总会的灵石渊，段小三脱下她的鞋，在她的脚底板，用力打了她三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羞辱。
“滚……”室利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段小三哈哈一笑，转身就走。
室利“哎”一声，似乎想叫他留下，但又无法启齿。她眼睁睁地看着段小三离去的背影，心里无限懊悔。好好的，为什么又叫他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