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白凤箫身上看不到任何武器踪影,但关键时刻总能掏出些精巧暗器,这一次也一样。
一只巴掌长的软剑突然袭向白凤隐,薄而锋利的刃口闪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白凤隐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翻身躲开。冷笑表情再度出现在白凤箫眼中时,握在她手里的凤隐剑仿佛被赋予了灵动生命,矫若骖龙,气势如虹,一劈一挑间,白凤箫引以为傲的保命暗器嗖地被击飞,黯然掉进火盆里。
唰。
最后一声啸响收尾。
白凤箫眼看白凤隐凌厉一脚朝她腹部踢来,却丝毫没有招架躲闪之力,肚子一阵剧痛,眼前昏花一片,整个人竟飞了起来向后跌去,重重撞到墙壁上后才落地。
那一撞一摔险些要了白凤箫半条命,好不容易忍住强烈的呕吐感晃晃悠悠站起,余光瞥见对面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发出一声短促悲鸣。
那张如花似玉的面颊上多了一道长长伤口,狰狞,丑陋,鲜血长流。
白凤隐把凤隐剑在茶杯中泡了泡,嫌恶地隔着汗巾擦去剑身上血迹,挑眉冷望,语气森然:“打够了吗?要不要再过几招?”
捂住伤口的双手不停渗出殷红血水,白凤箫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别说回答问话,就连发出正常哭声都很困难,被蛊毒封锁的呜咽哀嚎听上去更像是野兽在嘶鸣。
白凤箫是个美人,也很重视自己的容貌。如今自傲的容颜尽毁,也算是最悲惨的结局之一了。
然而白凤隐并不觉得自己应该给予同情。
“论年纪,你比我大上两岁,我不得不叫你姐姐,论阅历,你不过是个井底之蛙,要跟我斗还差得太远。”
缓步走到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白凤箫面前,白凤隐屈膝半蹲,凤隐剑轻轻挑起白凤箫下颌。白凤箫战栗目光与她对上,马上又增添一份憎恨,九分畏惧。
“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你这条烂命不值得弄脏我的手。我要你回去告诉左靖楼,我会一点一点扒下他的人皮,让他也尝尝被活生生折磨是个什么味道。还有……”
白凤隐顿了一下,瞳孔一缩,手腕飞快转动,弹指间又在白凤箫另一侧脸上留下深可及骨的可怖伤口。
看着白凤箫彻底崩溃捂着脸匍匐在地上,听着在蛊毒作用下难以名状的古怪哭泣声,嗅着越来越浓重的腥甜味道……自半个月前琳琅阁受困以来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压抑感,总算稍稍缓解。
后撤,起身,收起凤隐剑。
白凤隐悄无声息走到门口,冷漠视线最后停留在白凤箫剧烈颤抖的背上。
“让容萧夙记住,想对付我尽管来。他若再敢用卑鄙手段伤害容定尘,我定会让他后悔三生三世!”
白凤箫的精神已然崩溃,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凤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然,她也没有看到,在白凤隐离开不久后,另一道诡异而丑陋的身影紧随白凤隐而去。
太学隐蔽而奢华的密室内,左靖楼正闭目养神,忽而唇角一勾,笑得冰冷阴鸷。
“逆我者……必死。”
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白府,拿白凤箫出了一通气后,白凤隐从正门大摇大摆离开白家。
身后,一群左靖楼花高价雇佣来的杀手横七竖八躺倒一片。
连累容定尘受伤让她很是恼火,这一次总算能稍微宽宽心,抬头看看阴云密布、大雪纷飞的天,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压抑之感,反而感觉那是一种别样的美丽。
她的人生早就没了阳光,即便如此,不还是坚强活着吗?
命,是爹娘给的。
怎么过,那要自己说了算。
一阵阵狂风卷过,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唯有白凤隐披着厚实狐裘逆风而行,在漫天狂舞的白色雪幕中桀骜独立,仿若清冷谪仙。
这样纯洁美丽的雪景里,偏偏有些东西要来碍眼。
白凤隐不动声色,眼尾余光瞥向斜后方鬼鬼祟祟跟随的黑影,一出白府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并且是个轻功十分了得的人物,只是不知拳脚功夫又如何。
白凤隐有心试探,故意选了一条十分偏僻的小路。
果不其然,那道人影不远不近跟了上来,始终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即便如此她还是看见了那人样貌,心中不由一惊。
那是个矮而丑陋的男人,或者该说,是个怪物。
大概是发现了白凤隐在故意往偏僻地方走,跟踪者开始加快脚步,不过一会儿就大大缩短距离,与白凤隐之间仅剩下十几步远。
看看周围渺无人烟,白凤隐停下脚步。
“阁下从我还在白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监视了吧?莫非也是左靖楼的走狗?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阁下还真是有副好耐性,居然没有出面为同为走狗的人解围。”
那人没有说话,比普通人要短半截的双腿迅速挪腾,很快就到了白凤隐面前。
三步之距,白凤隐已经能觉察到那人散发出的浓烈杀意。
脸皮撕破到这种地步,看来左靖楼不再打算用各种卑鄙手段来对付她了,为了减少麻烦干脆派人刺杀,而且还找了个相当厉害的高手。
在感觉到距离足够近的瞬间,白凤隐毫无预兆陡然转身,凤隐剑铿然出鞘,握于掌中翻飞起舞。那人倒也不含糊,借助身形矮小的优势腾挪闪转,快似鬼魅的身形根本无从预测,一连十几招下来,白凤隐居然没占到半点便宜。
但也不是说,她没有任何收获。
高手对决只需一瞬,优势什么、破绽在哪里很容易被对方捕捉。白凤隐与那怪人对招后确定,那人虽有一身令人叹为观止的好轻功,拳脚功夫也因极快速度更具杀伤力,却和她一样在内功方面非常欠缺。
撇开丑陋外貌不论,这人身法极好却不懂内功,实在是可惜了。
白凤隐略一走神,那怪人抓住机会毫不犹豫攻了上来,一招一式皆是放弃防御的绝对进攻套路,就好像喝醉了酒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疯子。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对自己性命还算珍惜的白凤隐遇上这种孤注一掷的疯子还真有些没辙,明明拳脚功夫不相上下,却因为要多分出一分精力防御逐渐落入下风。
就在那怪人狠狠一拳挥来,白凤隐被迫格挡的瞬间,一个压得极低,仿佛沉在地狱里的痛苦声音,在她耳边沙哑响起。
“下路……攻……下路……我输……你……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