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凤隐惊慌呼声,容定尘下意识想要丢掉手中的东西。
然而,就在即将脱离他掌心之前,那东西竟然突然之间从一块冰融化成一滩水,瞬间被他温热掌心吸收得干干净净!
容定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冰块一样的东西也好,里面封存的黑色物体也好,如今什么都不剩,只有他宽大手掌孤单举着。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容定尘顿感不妙,皱起眉头望向白凤隐。
那一眼,他就知道绝对出了很严重的状况。
他从没见白凤隐那样慌张过,原本红润的脸颊惨白如纸,眼眸里的惶恐没有半点掩饰,整个人几乎呆愣。
“凤隐,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容定尘心一疼,连忙把她抱住,竭尽全力安慰,“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现在,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过了许久,白凤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缓缓抬起手臂,死死抱住他宽厚肩背。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冰魄蛊……是冰魄蛊,但我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蛊虫。”
容定尘听得出,她再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流露出几许慌乱。
“蛊虫吗……那么,又是左靖楼的杰作吧?”松口气握紧手掌,容定尘问着她眉心,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你可是巫族圣女,之前不是也轻而易举就除掉了他施放的蛊虫吗?没什么好怕的,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温柔如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白凤隐渐渐冷静下来,摊开他手掌仔细端详,却是什么都瞧不出。
“无形无色,又没有立即发作,最可怕的莫过于这种难以捉摸的蛊。那层冰衣看起来奇怪,但并没有任何毒性,唯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千年不化,却会在与皮肤接触后迅速溶解渗透。”
放开容定尘的手后,白凤隐发疯一样在马车里翻来翻去,怀着最后希望想要找到相同的冰魄蛊。
结果,自然是失望。
又几个时辰后,马车赶在天黑之前驶入长芸郡。早就在此等候的舟不渡、裴少卿等人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打算为二人接风洗尘,却没想到,盼来的两个人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容定尘还算镇静,把帝都对峙的来龙去脉和冰魄蛊的事简单叙述一遍,裴少卿在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事情十分严重。
因为极其难得地,舟不渡也露出了严肃神情。
“我对蛊之一类了解不多,但看过很多医术上的疑难杂症,不少都与冰魄蛊有关。据说冰魄蛊只是一个统称,冰衣内的蛊是什么、效果如何、怎么解除千变万化,并无规律,可对?”
白凤隐有些恍惚,慢慢点了下头。
在不知道中的是什么蛊毒的情况下,就算巫族长老也束手无策,她真怕容定尘有个三长两短……
“既然没有立刻毒发,就说明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吗?”容定尘突然开口,看着白凤隐的眼眸里平静温柔,“不过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又一场考验罢了。”
白凤隐垂着头没有说话,仍是打不起精神。
裴少卿向舟不渡使了个眼色,突然笑着拍了拍容定尘肩膀:“好了好了,吉人自有天相。上天不让你活太久,你还能活到今天吗?赶紧,吃饭吃饭,我还等着听你们俩报喜呢!”
“已经成完亲,还报什么喜?这种事情又不能补。”
“怎么不能?喜酒贺礼照常,你们俩再多一次洞房花烛不就行了?”裴少卿故作轻松道,“白姑娘不会拒绝吧?我看这家伙都快忍不住了呢!”
白凤隐抬头看看容定尘,四目交对,柔情无尽,却带着几许闪躲。
勉强笑笑,白凤隐低道:“我吃不下,先回去休息。走了这么多天车马劳顿,你也别多喝。”
“嗯。”仿佛忘记周围有人一般,容定尘肆无忌惮在她眉心一吻,柔若春风,“在房里等我,很快我就回去。”
三个人目送白凤隐失魂落魄离开,而后不约而同收起轻松表情,齐齐叹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裴少卿皱着眉率先开口,一派长者威严。
舟不渡淡道:“巫族蛊术神秘难测,再怎么提防总有预料不到的情况,不能全怪他。倒是身为巫族圣女没能及时提醒,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路奔波她累坏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容定尘立刻反驳道,“没能除掉容萧夙,对她来说本就是个打击,她心情一直有些低落。这种话,别再提起,对她太不公平。”
裴少卿胳膊一拱:“老妖怪,你就别多话了,哪有你这样当面说人家媳妇的?来来来,定尘,先喝几杯,咱们慢慢聊。”
容定尘和裴少卿等三人喝酒时,白凤隐一个人呆呆坐在屋子里,复杂心绪让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从帝都逃了出来,终于能摆脱容萧夙的控制,为什么偏要在自由近在眼前时,让最恶毒的算计再一次落到容定尘头上?
她有些恨,恨自己一个疏忽大意,又一次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三声规矩叩门后,沈珏握着一封信走进:“帝都急信。明将军写来的。”
白凤隐匆匆拆开信,无端苦笑。
容萧夙满脑子都是要如何对付容定尘和她的事,并没有猜疑明御,这是好事一件;但在他们二人离开帝都的第二天一早,容萧夙就下了圣旨,罢黜容定尘殒王封号,并称他为“意图谋权篡位不惜勾结巫族妖女的反贼”,悬赏万两对他们夫妻二人进行追缉。
此外,明御还对她做出提醒,一定要小心马车,仔细检查是否有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提醒早到一天,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棘手。
可是,又能怪谁呢?
怪不得明御,他已经尽力。
怪不得容定尘,毕竟他不懂蛊术,不知道什么东西危险致命。
长长叹息,白凤隐仰头看沈珏,表情古怪,语气微凉:“你说,我是不是很晦气?好像你们主子认识我之后,就再没有好事降临到他身上了,有的,只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