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炸了一道缝。
很明显,从头至尾,打着斜的过来。
袁大头眉毛皱了皱,似乎在懊恼,可片刻的功夫,那皱拢在一起的眉毛,又像是被谁刻意梳拢过,延伸了出好看的弧度。
从茶馆出来,袁大头没有像往常一般,急于回单位进行案情追踪、分析,而是先去了一趟手机卖场,买了一部和手里手机型号相同的新款,并且把卡换了进去。
搞定了这件事儿,他转身时,脚步轻快的走出手机卖场,拉开车门,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给单位打电话,让技术人员在办公室等他。
一切,有条不紊。
周郁和向西提供的线索,还有袁大头安排在美人如玉的内线提供的线索,几乎可以让他断定这就是一家藏污纳垢的窝点,只是,职业的敏感让他对这个窝点幕后的人,越发的计较起来。
“袁头,想什么呢”
技术已经把那个摔碎了屏的手机递了过来,见袁大头接了过去,眉目透着亮色说道:“上面的东西都复制下来了,那个录像虽然时间不长,也看不大清里面的结构,不过,我觉得咱们要是来个突击检查的话,没准就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技术也跟了几天了,虽然不是冲锋在第一线,可作为后援,偶尔也会提点意见。
他也算是跟袁大头的老人了,这会儿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不过,显然袁大头比他想的要多。
摆了摆手,蹙拢的眉心并未松散,反而因为心下的顾忌而烦躁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他抬手拍了拍技术的肩,语气压低,缓声说道:“小张,这事儿,暂时保密。”
“袁头,放心吧。”
小张麻利的收拾了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备份,锁盘,关机,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技术男在这个时候,发挥空间就大了许多。
袁大头让小张先出了自己办公室,这才起身去了局长的办公室。
时间,又恍如无声般的过了十来天。
这十来天,周郁一改前些日子频繁出门的节奏,竟是老实规矩的宅在家里,时不时的跑去找凌佳蕊说说话,或是干脆跟在老爷子身后,学着他侍弄花草。
天,越来越暖。
在院子里,去了外衣,只穿一件长袖也不会觉得凉。
午后的阳光,照在后背,暖洋洋的让人心生懒怠,周郁有时候忍不住想,就着这样的阳光,搭一张床,斜躺在上面,或是看书,或是睡觉,都是一种享受。
如果,这张床上再多一个陪伴的人,那简直是人生极致。
想到那个陪伴的人,周郁眉间舒展的懒怠神情,不够又透了几分焦躁。
“呵,沉不住气了”
老爷子手拿花洒,提平到肩,正对着花架最上一排的花浇水。
他跟周郁说,“这个时间,给花浇水,花吸收的最好,不过,也是这个季节,到了太过炎热的时候,就要赶着太阳再垂落一些,不然,阳光太炽,水浇到叶子上,根部吸收不好,花很快就枯萎了。”
周郁对这些不懂,这几日不过是困在家里,被老爷子拉出来做点事,分散分散注意力。
凌晨,已经连续一周联系不上了。
其实,也不应该算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出个差,可能那边遇到了信号网络的问题,所以,通信系统就中断了。
可让周郁吃睡不安的是,每天晚上,她都会在差不多固定的时间,沉浸在固定的噩梦里。
梦里,她看到凌晨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两手抄兜,嘴角凝着笑,慢慢向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她觉得伸出一只手,就可以触摸到他的时候,突然间闻到了刺鼻的腥味。
对,很浓,很重。
然后,她就看见,从头部两侧,一行血水,像瀑布般的漫延开来,很快就模糊了凌晨的笑容,连那双散着笑意的眸子,她都看不真切了。
连续几晚,这样的梦的惊的她后半夜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几天晚上,果淑慧自从听到她的声音,便不敢放任她一个人睡了,天天晚上陪着她一起睡,就算是她惊醒了,果淑慧见她不敢再睡,就陪着她说话,或是拿东西给她吃。
一个孕妇,一个过了中年的女人,连着折腾几天下来,都有些精力不济。
周郁眼底的黑眼圈很浓,浓的她也懒的用妆来遮掩。
这会儿垂着眸,拿着锄头装作认真锄土的样子,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爷爷,尹啸说那边的网络被恐怖组织破坏了,除了国家紧急的联络通道外,其余的个人和商户都处于联系不到的状态,不过,这不代表当地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我不担心。”
很少看晚七点新闻的周郁,这几天准时守在电视旁,每到七点,就算老爷子不碰摇控器,她也会主动把台换过去。
老爷子心里了然,嘴上,却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语带促狭,“你这孩子,嘴上说不担心,晚上天天做噩梦,这是拿爷爷当老糊涂呢。”
“爷爷,我没有。”
周郁连忙摇头,停下了手上松土的动作,侧着身子,接过老爷子用完的花洒,放到地上,直起身时,拿了花架上的毛巾,递到老爷子手里。
见老爷子接了毛巾擦手,她才轻声说道:“我就是有点自己吓自己。”
周郁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手,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垂在身前。
老爷子笑嗯了一声,把毛巾递回给她,见她接过,才道:“我看你也是自己吓自己,怀着孕呢,成天想着杂七杂八的,也不怕把肚子里的孩子吓到。”
“爷爷,我有分寸的。”
周郁连忙分辨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可也听的出来,她对肚子里孩子的重视。
老爷子不过是以这个理由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见她绞缠的十指已经松开了力道,心里悄悄吁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你妈说昨天晚上你又没睡好,去,上楼补个觉,下午骄阳那边就有回信了,虽然有点以权谋私,可怎么着也得让你安下神来。”
“真的”
周郁低垂的眉眼原本显得无力,这会儿听了老爷子的话,仿佛失水的花草,一下子沐浴在充足的水分中,顿时张扬了神彩。
陡然抬起的头,眸子晶亮,淬染着流光,紧紧的盯在老爷子那张含笑稳重的脸上。
心里的紧张,忧虑,就那么奇迹般的和缓下来。
“爷爷”
“去睡觉。”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只不过,老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周郁隐约觉得,如果她不配合老爷子,或许,下午就算是电话通了,她也未必能跟凌晨说上话。
嗯,老爷子拿这个理由来要挟她,她也只能妥协了。
周郁拿着毛巾乖乖的进了楼,先去一楼的卫浴间洗了毛巾,搭在架子上晾好,这才转身准备上楼。
“阿郁,汤好了,要不要喝点”
果淑慧眼下的青黑被妆容掩饰,这会儿手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一碗清香飘逸的浓汤,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熬的,不过,周郁自打怀孕以为,这种汤汤水水,几乎是没有间断过,总之都是适合孕妇喝的。
心里或许是有了期望吧,这几天原本不怎么好的胃口,突然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一般,复苏起来。
咕噜
“呵,先喝汤,妈给你热点菜和饭,简单的吃一口,晚饭早点开,吃完了,妈陪你到园子里转转。”
这一声咕噜听在果淑慧的耳朵里,真是好比天籁啊。
这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告诉她这个当奶奶的,小家伙饿了,要吃东西呢。
周郁看着果淑慧满脸笑容的转了身,垂着眸,端起碗,不紧不慢的将一碗汤,喂进了嘴里。
胃,舒服了。
饥饿感,也缓解了。
汤里浓郁的香味这会儿在味蕾间回转,她竟意犹未尽的追到了厨房。
“妈,还有吗”
“有,有啊,妈再给你盛。”
果淑慧眸色暖暖,悄悄的缓了口气,为周郁主动多要这一碗汤,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喝了两碗汤,其实就吃不下什么了。
不过,果淑慧热好了饭菜,周郁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简单吃了两筷子,虽然看起来不多,不过,能吃,果淑慧已经很知足了。
“妈,那我上楼歇会。”
“去吧,去吧,好好睡,等回头有电话,妈叫你。”
周郁感激的笑了一下,点了头,上前一步,抱了抱果淑慧的肩,心和眸子,同时湿润了,连嗓音都染了潮意,“妈,你真好。”
跟亲妈妈一样。
这句话,虽然被周郁压在了心底,可这一个拥抱的真情实意,果淑慧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笑着拍了拍周郁的肩,似乎被她带动的气氛感染了,也似乎,是因为这孩子太过会渲染氛围,让她的眸子,也不禁染了潮意,轻啐一口,她不着痕迹的以手背摡掉了眼角的水光,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得知足。”
“知足常乐,爸天天念在嘴边的。”
周郁心情舒朗一些,眸中的潮意微退,松开抱着果淑慧的手臂时,她戏谑一句,像小女儿般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果淑慧被她逗笑,抬着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背地里笑话你爸,当心被他听见。”
“呵呵”
周郁故作害怕的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模样逗的果淑慧又是笑声不断。
“好了,别跟这儿贫了,快点上楼睡去吧,没准一觉醒来,小晨就回来了。”
“嗯,好。”
周郁满是信心的点了头,笑眯眯的转了身。
或许是老爷子的定心丸起了作用。
果淑慧在周郁上楼后,舒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交待了阿姨收拾碗筷,又安排了晚上的菜,这才从主楼出来,到花园里去寻老爷子说话。
花架子前,老爷子挨着盆的松了土,这会儿把花洒放在高处,一侧垫高,斜坡式的弧度刚好让里面的水倾泻而出。
老爷子就着这样的水流清洗着手上的土垢,等到指节都洗干净了,这才扶稳了花洒,重新落到地上,笑呵呵的拍了手,起身,背手,转眸,看向等在花架外面的果淑慧。
“打发走了一个,你又来了,怎么,还用我老人家安慰你”
果淑慧嘴角一抽,没想到老爷子越来越会玩笑了。
不过,儿子失联,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也是担心的。
只不过,相比于周郁,她要理性许多。
之所以理性,自然也源于老爷子给她的理由足够站的住脚。
凌晨这次出门考查的国家正在发生叛乱,虽然武装分子的力量与正规军的力量比起来,很悬殊,只是,这些武装分子到是干了些宵小之事,比如,切断联络线。
因此,除了不方便国际联系,其实,对当地的居民生活并没有造成影响。
果淑慧被老爷子一句噎的连要问什么都忘了,只是重复了一句,“爸,这次小晨回来,你好好劝劝他,凌家的根基既然在s市,生意也做的够大,国外的投资,其实,也可以不用掺和一脚,不然,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阿郁年纪小,经历的少,多少还是要跟着操心的。”
“呵,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乱也乱的是国家,跟小晨他们不发生关系,当地有大使馆呢,而且,c国的人现在走在国际上,也不是谁想小觑就小觑的,小晨想赚外边的钱,没什么不好的,总比有些人把国内的钱,招摇过市的花到国外要好多了。”
老爷子大风大雨经历多了,这会儿仿佛凌晨身处的国家发生这点事儿,在他眼里,就是小打小闹,半点不影响生意的发展。
也是因为这份淡然,让果淑慧这么精明的人,也没察觉出半分不妥来,目光还关注在凌氏要不要把资产继续扩张在国外的事儿上。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到是诠释的头头是道。
莫骄阳的电话准时打来,只是,周郁因为吃了老爷子的定心丸,这一觉,睡的就有些沉。
等她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通电话的时候。
果淑慧瞧着她眉眼间的懊恼,扑哧一声就笑了,“骄阳说了,两国已经交涉了,过几天就会由那边的大使馆开始输送同胞回来,小晨虽然不在第一批名单中,不过,作为被国家保护的优秀企业家,纵使排在最后,也一定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而且,当地政府对小晨想要投资的项目极为重视,骄阳说,当地政府的领导人已经亲自见过小晨了,很有意向签定投资意向书,就单论这一点,小晨的安全也无逾,目前除了通讯系统正在积极恢复以外,其余的日常生活,是不受半点影响的。”
因为这些话都是莫骄阳的原话,所以,果淑慧说起来,半点心虚的成分都没有,甚至因为出自莫骄阳之口,可信度极高,让她不免就完全相信了。
周郁原本以为能跟凌晨通上的话的,可这会儿听来,知道自己虽然错过了这通电话,却没错过重要的信息。
虽然有点遗憾,没能亲耳听到,不过,看果淑慧神采翼翼的样子,也知道这件事儿,一定没有问题的。
就在这样的梦幻编织下,果淑慧和周郁都相信了老爷子私下与莫骄阳交涉后的假象。
安抚了凌家人,莫骄阳这会儿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皱的凝成川字,微冷的眸心里酝藏的风云几乎可以撼动一座壁垒坚厚的高山。
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的亮光刚刚灭掉,他等了七十二小时,一直没等来凌晨的电话,这会儿,心里竟是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直觉,不只是女人的特例。
男人,也有。
哪怕它不经常出现,可一但出现,便不容忽视。
手上,无兵可动。
至少,现在不能动。
那些蕴藏在阴暗中的较量,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所有的手段,计量,都用在了心计,智谋上,即使不出一兵一卒,可对方的伤亡已然可以罗列成一张单子了。
还有最后一步。
一步关键到足以置对方的主根彻底枯竭的一步。
凌晨,千万当心。
别让我失望。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执行任务时,随时接受上锋的命令,不断的更改策略,以达到完美完成任务的最佳境界。
凌晨,虽然已不是军人,可毕竟在热血沸腾的军营里呆过,毕竟魂魄当中,不失男儿热血心肠。
与最初的任务发生变化,是让他无论如何生擒赤熊,如果不能,那就算是任务失败。
因为,在最后一击中,赤熊,将是至死对方的关键一步。
私通卖国,这样的罪名压下来,任是再重要的职位,也无翻身之地。
这样的罪名摆,几乎不需要任何解释,就可以在老百姓面前轻易过关,让民意的倾向直接站在当权者一方。
“呸,这帮王八糕子,不愧是吃生牛肉长大的,都是特么畜生一般,对个女人能下那么狠的手。”唐七咬着牙,吐了口血,眸中带着狠意的啐了一句。
这一声,并不大,却足以昭显出他心里的愤怒。
他口中说到的女人,就是跟在火焰身边那个之前给火焰身上塞了窃听器的女人。
两天前,正式交易的第一天,赤熊,残忍的将那个女人支解的画面,放给了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