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爸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什么大不大的,不过就是钱吗,我跟凌先生一见如故,不瞒凌先生,在我们那,钱,就是天,甭管是多大的官,甭管是多牛x的背景,到了我们那,谁也没有这个好用。”
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摩/擦的动作,就是钱的意思。
“武先生的意思,是钱能顶命?”
莫骄阳眉眼沉静,玉容清淡冷凝,周身气息像是寒风吹卷的那种冷冽,如深潭般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了武爸的身上。
武爸的眼神微微的眯起,这个男人,与那个姓凌的,绝对不是一路货色。
原本放松的神经一点点的凝聚,“那也要你有拿到钱的机会。”
“噢——”
莫骄阳的音阶带的有些长,甚至让人在这一个单字里面听出了几种不同的情绪,三个男人,你来我往,即便年岁不同,可是机锋却比刀锋还要利。
邓辰像是被遗忘一般,这样的场合,压根就没有他存在的地方,如空气中的灰尘,完完全全被忽略。
莫骄阳冷冷的扫过武爸,犀利的瞳仁早就认出这就是今天早上在电视里高调替女儿征婚的男人,原本印象就不算太好,这会儿更是落到了谷底。
“武先生的意思,便是这钱,还未必能拿到人手,可对?”
武爸耸了耸肩,没有应声,那是多年的警觉,生意场上,有些东西,向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莫骄阳与凌晨对视一眼,心理猝骂了一句老狐狸。
“有件事,想来武先生应该去问问自己的女儿。”
凌晨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目光再落到武爸向上的时候,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噢,凌先生请说?”武爸收敛了神色,身子又放松的窝在了沙发里。
“强奸妇女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若是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估计这量刑,还得重一些。”
武爸脸色如常,扬了扬眉,“凌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儿,是情趣。”
凌晨一看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反驳,点了点头,“武先生,你该庆幸。”
庆幸现在坐在屋里的不是杜若,不然……
杜若进来的时候,只看见被子里鼓起的一团,颤抖的厉害。
床边,还有一双鞋子,那是米米的鞋,地上,摊开着米米的大衣,上面还能看到鞋印子,那是米米喜欢的衣服,米米妈妈亲自挑的,米米就算不舍得花钱送干洗店洗,可是自己洗过了也会熨的整整齐齐的,然后规规矩矩的挂起来,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
眼泪,溢满了眼眶,可是不敢让它流下来,杜若咬破了嘴唇,以为自己终是晚了一步,后悔,痛恨,甚至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缠而来。
步子,轻盈的像是怕吓坏那个被子里蜷缩的身子一般,“米米,我是杜若,米米,你出来吧。”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杜若的心口一钝一钝的痛,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相爱的吗?
米米为了邓辰,做了多少,一个女孩,几乎没有了自我,眼里,心里,满身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个男人,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米米,不怕了,我是杜若,米米,你别怕。”
杜若隔着背子,紧紧的拥着米米,小声的哄着,一点点的哄着,生怕声音大了再惊吓到她。
“杜若?”
颤颤的,小小的,带着祈求的声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是,米米,是我。”
杜若小心的附和着,一点点,试探的去打开那层被子,一点点,去试探的摸到了米米的手,胳膊中,然后露出了头,披散的头发,凌乱的遮挡住了眼睛,脸,肩。
呼……
杜若重重的呼了口气,觉得压在心下的大石一下子就被搬走了,黑压压的乌云终于被日光穿破,那是七彩的霞光。
米米的裤子还是完好的,虽然上身有些破损,可能是在拉扯的时候弄坏的,可是这都不要紧,真的不要紧,衣服坏了,扔了就是,只要人还是好的,只要人还是好的。
“米米,没事儿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杜若安慰的揽着米米,劫后余生,或许就是这样吧。
“杜若,半个月前,我做了流产。”
杜若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眼里的痛色瞬间又把那刚刚出头的日光给掩住了。
“杜若,邓辰说,他需要一笔钱,有了这笔钱,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我们会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不会像我们这样,每天租着房子,看着别人的脸色,在单位里还有逢迎拍马。”
“米米……”
“杜若,邓辰说武爸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上我了,答应给他一笔钱,只让我陪他一晚,就一晚,十万块钱,十万块钱,然后,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米米……”
“杜若,你知道的,邓辰一直都有抱负的,他想做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他是个人才,他想出国留学,他想进最好的医院,给更多的人看病。”
“米米……”
“杜若,邓辰是有才华的,真的,我记得我刚到大学报道的时候,是邓辰在门口的接的新生,邓辰笑的好阳光,那会儿我就想,这么阳光的男孩,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女孩来配,所以,杜若,你知道吗,当邓辰提出要跟我交往的时候,你知道我高兴成什么样了吗?”
杜若没有再叫米米的名字,就如同米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透过玻璃窗,落到了外面的世界,穿过了那层层高楼,落在了校园的操场上一般。
杜若怎么会不知道,米米是宿舍里第一个交男朋友的女孩,米米牵着邓辰手时的幸福感,坠入爱河里的小女人,冲动的让把自己最珍贵的初夜,奉献给了邓辰,那个时候,她们才不过交往一个月,杜若至今都不敢想像,米米当时的冲动,还有那么深的爱慕是从哪里来的。
武静骂过米米冲动,向敏晴骂过米米冲动,杜若也不赞成米米在邓辰面前的没有自我,一个女孩,连自己都没有了,怎么让人家看重你。
可是陷入爱情的男女,是盲目的,是憧憬的,亦是勇往直前的。
终究,这份爱情,遇到了残酷的现实,被压弯了腰,压低了背。
“杜若,我明明答应了的,我明明答应了的,可是为什么我就没做到呢,杜若,邓辰会怪我的吧,我让他失望了,那些钱,武爸会要回的吧?”
“米米?”
杜若没想到,这样的时候,米米会说这样的话,心,更痛的揪在了一起,刚刚,邓辰的撕吼,她不是没听见,他说武爸找的是她,不是米米。
杜若真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扇那个老男人几个耳光,用力的骂上几句草泥马,烂货,贱货……
“杜若,你是幸运的,围绕在你身边的男人都很出色,可是杜若,我不羡慕的,我真的不羡慕你,我相信,总有一日,邓辰也会这么出色的,杜若,我应该为邓辰去做的,我爱他,真的爱他,杜若,我刚刚不该这样的,我应该的,邓辰说不过一个男人,闭一闭眼,就过去了,然后,他还会爱我,真的爱我,我们会幸福的在一起,拥有自己的家,然后再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对,米米,我们再要一个孩子,这回我不让你做下去了,我一定不让你再受那样的苦,这回,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留着,我们都爱着,我爱你,米米,我错了。”
邓辰站在门口,眼泪籁籁而落,那样的真情表白,若是一个男人因为不知情而看到自己女人被人诱骗,该是多么让人感动啊。
可是不是,真的不是,这是一个恶魔,明明是他亲手造就的伤害,哪怕这个伤害中途暴废了,可是还是造成了。
杜若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米米,没原则,没底限,完全就像是邓辰的附身一般,在邓辰的召唤中,喜极而泣。
是,喜极而泣,然后就是一对情侣深情的相拥,说着无数句让人肉麻的都听不下去的话,甜言蜜语,从来不知道甜言蜜语与口蜜腹箭是这样的相像。
杜若像是一个看客,一个不小心打扰了人家亲密相拥的看客,讽刺,嘴角扬着讥讽的笑,这样的邓辰,这样的米米,让她所做的事儿,成了一个笑话。
“骄阳,我们走吧。”
杜若疲累的靠在莫骄阳身上,这个男人,哪怕双手冰冷,可还是让她能感觉到暖,暖入心间。
莫骄阳目光冷冷的扫过屋子里面相拥的那对男女,目光如针,如冰,如箭出峭。
米米的声音不高,可是外面男人没有再交谈,米米的声音就显得清晰了,本来该是唯美的一副画面,可是却生生的出现了裂痕,这道裂痕,不仅划在了爱情之间,又重重的伤在了友情之间。
杜若的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武爸洋洋自得的声音,“二十万,两个月,同意,就成交。”
“好!”这是米米的声音。
后面,再如何,杜若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了,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的被莫骄阳抱在了怀里,一只大手穿过膝盖,拦腰而起。
莫骄阳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的穿透杜若的耳膜,“若若,睡一会,咱们回家。”
杜若疲累的紧紧的揽着莫骄阳的脖子,低低的回应着。
一路进了电梯,穿过大堂,哪怕迎来别人诧异的眼光,莫骄阳的步子一样迈的极稳。
凌晨一路送到了门口,瞧着杜若虚弱的样子,跟了上去,“我开车吧。”
莫骄阳步子微顿,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进了小区,凌晨看着莫骄阳把杜若抱上了楼,看着那层楼连灯光都没有亮,又等了三十分钟,才拨了电话出去。
“怎么处治?”
熄了火的车里,没有半分的光亮,偶尔,也只是路灯照进来的微光,凌晨,身子微微的后仰,电话贴在耳边,目光露出了人前从未见过的残忍。
“查。”
“跨了市,要不要打个招呼。”
莫骄阳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你先查,我还办。”
“杜若,还好吧?”
今儿晚上的事儿,放在他们身上,真不算什么大事儿,这年月,拜金女,小白脸,多了去了,可是杜若不同。
“没事儿,就当是学着长大了。”
莫骄阳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叹,也带着几分释然。
人,总不能一直活在理想里,跟在他身边,杜若以后要面对的事儿还有很多,丑陋的,无耻的,还有许多不能想像的,总要一点点的学着坚强。
“我走了。”
“嗯,小心开车。”
本来沉闷的气氛,凌晨一下子乐了,“哎,妇唱夫随,学的不错。”
莫骄阳不理会凌晨的调侃,直接收了线。
至于武爸,敢肖想他的女人,就该学会承受代价。
莫依岚觉得自个儿不应该是开酒吧的,自个儿应该去开个心理诊所,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那亲哥,能不能没事儿给她找个好差事,小嫂子一郁闷,就拿她排解,就算她是垃圾桶,也总得给个摆设的空间吧,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怎么就这么廉价啊。
“嫂子,我跟你说,这真没多大的事儿,要不你这两天别上班了,或者白天上班,晚上跟我去酒吧,让你见识见识我那儿是什么样,像你遇到的,连点毛毛雨都顶不住。”
莫依岚一边在指甲上飞舞,一边看着忙碌的在厨房转悠的杜若,她早上来没吃饭,莫书记一通电话,她哪敢迟疑。
“嫂子,你别弄太复杂了,我这人吃东西不挑,煮点粥,不用放青菜,再煎两个蛋,烤两个面包片就行。”
莫依岚很没自觉性,反正厨房的事儿,她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让她吃方便面就免谈了。
杜若精神完全跟手不在一条线上,昨天晚上倒头就睡,甚至不敢去想她走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手机也一直不敢去打那个电话关心一下,问一句。
她想把这事儿跟武静说,跟向敏晴说,可是又觉得自己像是受了挫的小孩子打小报告一般,莫骄阳说,她们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做为朋友,她已经尽力了。
杜若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忙碌着,甚至没听到莫依岚在那边嘟囔着什么,就只记得莫骄阳给她请了假,不让她今天上班了。
浑浑厄厄,杜若也不敢去,生怕给哪个病人看错了,到时候可是误人一生的事儿。
“哎呀,嫂子,什么糊了?”
莫依岚扎扎乎乎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指上的指甲油还没干,十根手指全部张开。
杜若迷迷糊糊的回身,只浑身厨房里不知什么时候都是烟,“哎呀,我的粥。”
粥锅里的水早就被煤气烧的干干了,厨房里完全被浓烟笼罩着。
“嫂子,嫂子,快把火灭了。”
莫依岚吓的一哆嗦,心理发誓,再也不让她嫂子给她做饭吃了,她这哪是吃饭啊,分明是搏命啊。
杜若也是手忙脚乱,这边关了火,刚要去拿锅,又被烫了手。
“哎呀!”整个人差点没在厨房里蹿起来。
莫依岚吓的连忙捞过杜若的手就往水笼头下冲,“嫂子,有没有大酱,用大酱沙一下,看起泡。”
“我也不知道大酱在哪?”
杜若终于回神了,有些赫然,平时她很少进厨房,就连刷碗都是莫骄阳代劳了,要是莫骄阳不回来,就会提前给她叫好外卖,压根就不用她做饭。
莫依岚抚额,“嫂子,你到底是怎么调教我哥的啊?”
什么是高手,这才是高手,真人不露相啊,能把莫书记培养成全能型选手,比大伯母还有本事,大伯在家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领导派十足啊。
杜若弱弱的摇了摇头,“没调教啊?”
真的没调教啊,杜若无论是语气,还有眼神,那叫一个真诚啊,真心的没撒谎啊,不能怪她,莫骄阳压根就不用调教啊,人家那才真叫一个天生丽质呢。
莫依岚疯了,她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比她哥还要天生丽质的男人,所以,那个无赖,一定不行。
姑嫂两个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莫依岚可没胆子再让杜若进去收拾了,也没胆子等莫骄阳回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就凭着莫书记护着媳妇的架势,非得活劈了她不可。
“嫂子,要不叫个小时工吧。”
杜若抽了抽嘴角,这个吧,待遇好像有高,不过一瞧那厨房,还是算了吧,她也不敢进了。
“那个锅,应该不能用了吧?”
莫依岚点了点头,都糊成那样了,谁收拾啊。
不过莫依岚眉眼一转,小心的打探道:“嫂子,你们家少个锅,不会被领导发现吧。”
要是露馅就麻烦了。
杜若摇了摇头,就在莫依岚要庆幸的时候,悲催的来了一句,“我不知道。”
莫依岚要抽了。
“要不,咱们买个一模一样的吧。”杜若想了个主意。
莫依岚眼睛一亮,“成,先让小时工来,我哥下班也得四点半以后,咱们俩在我哥回来前买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