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飞快下马,边走边说:“我先去瞧一瞧,再作决定。”
姜博容点头,五毒忙拎着几盏灯笼走在前头,野外的风确实够大,吹得人行走都十分费劲,一只灯笼很快被吹灭了,五毒哀叹:“晚上挖坟时,也没见起风啊,莫非这老天爷有心让我姜家子孙含冤百年吗?”
沈千寻轻笑:“婆婆不必心焦,待会儿入了墓坑,自然便不会再受风的困扰,姜家人的墓穴,自然挖得又深又大,有再大的风,也只会从头顶过,不是吗?”
五毒遂面现欢颜:“那倒也是,我倒忘了这茬了!”
一行人跳入墓穴之中,果然再感觉不到狂风肆虐,姜博容吩咐人举起数十只灯笼,只将墓穴照得灯火通明。
沈千寻穿上防护服,打开工具箱,开始验骨。
鉴于前两具尸骨的离奇死因,沈千寻这回倒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指望那么快找出致死的原因。
但是,这一回,倒出乎她的意料,姜二的颅骨上,在顶部囟门骨的地方,有明显的红色血晕伤痕,同时,牙根骨也有类似血晕。
一旁陪同的验尸官老何大惊:“这可奇了,这姜二的尸体,亦是老朽亲自检验,当时可是连头发也扒开瞧了,头部可是一点伤痕也没有啊……这个……老朽并没有胡乱验啊……姜大人!”
老何看向姜博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姜博容忙一把将他搀起,急急道:“何叔叔你这是做什么?当日检验尸体,我也是同你一起的,头部没有任何伤痕,我也是亲眼所见,你为我姜家验尸之事,殚精竭虑,我断不会怀疑你的!”
沈千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个人都亲口证实,说明当时姜二的头上确无伤痕,可是,如果当时头部无伤,那这颅骨上的血晕又是从何而来?
她的大脑在那一刻转若飞轮,生平所看过的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典籍知识在脑前一一掠过,她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信息库之中,海量的有关颅骨血晕的讯息一条条浮起,又被她无情的抛开,她要凭自己精绝的记忆力,找出一个最最匹配最最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颅骨和牙骨上的血晕。
时间一点点流逝,姜博容五毒老何俱是屏息静气,生怕一丝响动便会惊扰到她,而沈千寻确实已进入一种虚无的飘浮状态,这个世界于她而言,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一丝杂音的,她唯一能听见的,是她想要的声音。
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唰地睁开双眼。
“是……发现什么了吗?”五毒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一起来,帮我找一样东西!”沈千寻看着他们。
“什么东西?”三人同声问。
“一根,针!或者,针样的东西!”沈千寻指向姜大的腹部,说:“以这里为圆心,向四周寻找!”
三人虽不明其意,却一齐将灯光聚拢来,八只眼睛亦如探照灯一般,细细的探察过每一丝细微的地方,然而,一番寻找过后,却一无所获。
“不可能!”沈千寻摇头,“这不可能!只有这一种可能啊!”
她说着饶口的话,谁也听不懂,只得大眼瞪大眼,五毒怕她着急,忙说:“我们再找一次!”
沈千寻则继续在那里发愣,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尸骨那一堆黑乎乎的杂物中乱扒一气,随之惊喜的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她找到了五根针,粘结在尚未烂尽的衣物之上,虽然已经透迹斑斑,但仍能看出,但仍能看中它本来的模样,只是,这五根针,比普通的针要长许多。
“这是……什么针?”五毒不解的问。
“针灸用的针!”沈千寻回答,转而问老何:“何老先生,你听说过水分穴吗?”
“水分穴?”老何略一沉思,道:“你是说,肚脐上方一寸的水分穴?”
“不错!”沈千寻指着那五根针说,“水分穴这个位置,在中医学上,是绝对禁止扎针的,凶手却连在这里扎入了五根针,就是这五根针,要了姜家二公子的命!”
“那颅骨上和牙骨上的血晕又是怎么回事?”老何不解的问。
“腹部水分穴受到针刺,会极为痛苦,人自然猛烈憋气,气血上涌,导致在囟门处突出,脑溢血之时,在头盖骨上形成了出血点,牙骨上也自然留下印记!”沈千寻细加解释,五毒和姜博容不懂医术,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老何却是心悦诚服。
“王妃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识,实是令人佩服之至!”老何连连对她恭手,“说起来,这水分穴的事,昔日学医时,师傅似也提及过,只早就忘到了脑勺后,若不是今日听王妃讲起,万万想不起来!”
“我所倚仗的,也不过就是天赋的记忆力罢了!”沈千寻慨然轻叹,“若非如此,你便是让我想破脑袋,也难以破解姜二公子的死亡之谜,这个凶手,当真是……匪夷所思!”
“能想出这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害人,他还真是……”姜博容满脸悲愤,“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头一种方法铁钉入脑便可以杀人于无形,他为何不一直用下去,反而要不停的换方法呢?”
“铁钉入脑虽然好用,可是,姜家两位公子,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死于非命,定会细加检查,亦会仔细梳洗再行入殓,这样一来,头上的铁钉便极容易被发现,所以,他必须得换方法!”沈千寻猜测说。
“那二哥呢,为何不用三哥的方法?用只小蛇,好像比用针要费力一些吧?”姜博容又问。
“扎水分穴虽然危险,可是,你二哥身强力壮,哪怕被迷药迷倒,却也未必会死,但你二哥……”沈千寻顿了顿,说:“方才倒忘了问,你二哥的身体,应该不太好吧?”
姜博容点头:“是,二哥生来体弱,每逢气候变化,便须汤药保养。”
“是了,凶手很聪明,还知道对症下药,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却同样精妙,令人无从查起!”沈千寻说到这里,忧心忡忡,这个对手,很强大。
其余三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都默然无语,沈千寻活动了一下筋骨,说:“我们再去三公子的墓室吧!等检验完他的尸骨,把几宗案件中的重大疑点汇总,或许,能发现凶手的踪迹也说不定!”
众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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