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你得相信我!一个被嫉妒之火炙烤的女人,是会失 去理智的,她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看到那个抢了她男 人的女人,那好像是她心上的一根刺,肉里的一根钉,不论付出什 么代价,都一定要拔出来的!”
“我信你!”赵毅望了她一眼,咕咕的笑起来,“从沈大小姐 身上,我已经深刻的领会到了!”
梅城行宫,沈千寻仍在为如何解救人质的事,冥思苦想。
龙天语自然也不能例外,柳涣生和阿呆阿笨等人,不光是他的 心腹重臣,因着年龄相仿,更是他的亲密伙伴,这一路走来的情谊 ,十分深厚,他们陷入困境,还有可能遭受极刑之苦,他其实也是 心急如焚痛楚悲伤。
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来。
沈千寻本已十分愧疚,若他再表现出痛心伤怀,只怕她会愈发 不知如何自处,所以,相对于沈千寻的焦灼,他倒显得有些漫不经 心的。
当然,那只是表面上,事实上,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他的大 脑便已开始飞转,各种营救计划在脑中浮沉,只是,始终找不到突 破口。
正沉思间,忽听门外阿痴报:“皇上,柳大人东方大人还有岳 大人他们到了!”
龙天语站起身,道:“快请他们进来!”
阿痴“嗯”了一声跑开了,沈千寻却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龙天 语瞧在眼底,不由一阵心疼,以前的沈千寻,狂傲至级,何此惧过 什么人什么事?当然,此时她也并非畏惧,只是,内心的负疚感在 作怪,令她如坐针毡,十分的不自在。
“千寻,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三位叔叔言语絮 叨,也不知会说多久呢!”他柔声道。
沈千寻摇头:“我不累!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他们……”龙天语苦笑,“还是不要听了吧?”
“可总归是要听到的,不是吗?”沈千寻下意识的把腰板挺直 ,“与其听旁人以讹传讹,倒不如自己来听!你放心,我的承受力 没有那么差,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反而更好!”
龙天语无声的握住了她的手,握了一会儿,突然苦笑道:“突 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用?”沈千寻愣怔问,“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朕是一国之君,是万乘之尊,原该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能 阻止朕做任何事,也没有任何人敢阻止朕做任何事,不管是对是错 ,朕只要想做,就可以做,不用有任何良心上的负担,可现在…… ”
他轻叹,“朕竟然连保护自己的女人,都要左顾右盼,朕岂不 是很没用?”
沈千寻哑然失笑。
她轻声道:“若你放纵自己,为所欲为,你便真成一个昏君了 !有所畏,有所惧,才能做一代明君,不是吗?你倾尽毕生之功来 救我,这若不是保护,那什么才叫保护?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任旁人说什么,只当是耳边风,现下的情形再尴尬,总比我在沈府 时强吧?那个时候,我都可以举重若轻,现下这点事,又算得了什 么呢?”
龙天语眉头微展,微笑道:“千寻,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
“你一早就该放宽心的!”沈千寻轻哧:“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也等于把我看扁了!”
“不敢!”龙天语笑道:“我便是把西瓜看扁,也不敢看扁你 啊!我还怕你把我打扁呢!”
沈千寻“噗嗤”一笑。
当龙天语还是湘王的时候,她是经常叫嚣着要把他揍扁的,如 今龙天语重提当日之话,两人想到那些一边打着闹着一边同仇敌忾 对付共同敌手的日子,都觉无限温馨,瞬间也似突然有了力量,来 面对一切。
三位护法大人一露面,全是愁眉加苦脸,尤其是柳兴,看到龙 天语,“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沈千寻沉默的立在一旁,鼻子也微微发酸。
她是不太喜欢这三位看她不顺眼的老古董,可是,看他白发苍 然满目绝望,心中也觉凄惨异常,忙上前一步,想将他搀扶起来, 不想,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便被他冷冰冰的推开了。
“老臣一路风尘仆仆,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别脏了王妃的衣裳 !”他哽咽开口,话虽说得客气,但那语调却冷硬异常,而东方敬 和岳伦则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什么都没说,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从他们的一举一动 中,沈千寻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嫌恶与厌憎,那是从周身散发出的一 股怨怼之气,这怨怼厌憎如果转化成文字的话,那么,就只有两字 最为确切:祸水。
沈千寻垂下眼敛,无声的退到龙天语身后。
龙天语看了她一眼,伸臂将柳兴搀扶起来,温言道:“柳叔叔 ,涣生与朕就如手足兄弟一般,朕绝不会不管不问的,你放心,朕 会派人去救他们的!”
“皇上,不可救!”柳兴声音沙哑,精神萎靡,却仍坚定的摇 头:“那乐陵城是什么地方?皇上救不出来的!为了涣儿他们,再 搭上其他士兵的性命,没有必要!为这七八个人,要牺牲七八十个 年轻士兵的性命,这种自私的事,老臣万万不能做!亦不敢做!老 臣此番前来,便是来阻止皇上的!为一人而牺牲数人,这种事,太 过荒唐!荒唐啊!不值得啊!”
他接连两句“荒唐”,说得沈千寻心脏微抽,但面上仍是一派 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亲爱之人遇难,前往搭救,何来荒唐之说?又分什么值得不 值得?”龙天语淡淡道:“柳大人这么说,倒让朕惊心了,朕集结 数万大军,与那赵毅在梅山厮杀,期间顺便救了朕的王妃,若这般 说来,朕岂不是这世间最自私自利之人?朕岂不是荒唐到人神共愤 的地步,岂不是罪孽深重无可饶恕?”
他说得风轻云淡,只那句柳大人却是刻意加重,柳兴登时又跪 伏于地,悲泣道:“皇上,老臣怎敢指谪皇上?老臣只是就事论事 罢了!人人皆知,老臣爱子如命,又只得这一根独苗,巴不得皇上 派人去救啊!只是,一想到要别人家的儿子,去为自己的儿子拼命 ,又觉得愧疚难安,方出此言哪!梅山一战,为江山社稷而战,无 数英豪壮烈牺牲,我家涣儿便算死了,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