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会提起三年前盗窃描金茶杯的事,冷沐真微微蹙眉,“是谁?”
云千柔一笑,“如你所料,正是我。在你请旨赐婚,宁世子痛心疾首的时候,我便知晓他对你的感情深切不能自拔。远去军营一年,他都没有断了对你的了解,可以说他人在军营,心却还在你这。
那时我便想着,只有你死了,宁世子才能真正断了念想。正好出了描金茶杯这一档事,老太君极力否认,荣亲王亦是相信你的为人,一时间,这件事被搁置在旁。我记得你为了讨好父亲,还送了一件礼物给荣亲王。
当晚,我便去了冷府,以代替爹爹给荣亲王送礼为由,在你的礼物上涂了毒。傍晚荣亲王饥饿,取了你送的小食想要充饥,一试毒,便见银针发黑。你可见到他当时的愤怒?我躲在窗外,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他颤着双手,嘴里念叨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没想到你如此狼子野心、没想到你这般狼心狗肺。他一心宠你,虽说不如冷莲的宠爱,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却下毒害他。如此反差,叫他如何不赶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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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冷府中人,受了皇上指使教唆,全部都要赶你出府。老太君一人抵不过万人,只好暂时让你定居清心寺,你可知她为何突然下了决心?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把你宝贝在旁,一时一刻都不肯离开一步的!”
这件事,莫殇早就告诉冷沐真了,是因为尚书令出面承诺宁梨,一定护得冷沐真周全。
尚书令与清心寺的交情颇深,多番劝说宁梨,让冷沐真出去避避风头,宁梨才肯放孙女离开。
冷沐真初听说此事时,只以为尚书令是好心,毕竟打死她的人,并非尚书令的人,全程他亦没有参与一分。
没想到尚书令竟是狼子野心,骗得宁梨放手,为的就是让薛凝等人打死冷沐真。
这一点,莫殇也没想到,毕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人,怎能想到尚书令这般狠毒奸诈?
想到冷沐真被打死的一幕,云千柔又是一笑,“还有宁世子远去军营,却不断对你的打探。这一点,宁世子并非秘密行事,反而故作高调。他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知晓他的思念,继而回心转意。
可惜被我封锁了消息,一丝都没有传到你的耳中,为的就是让宁世子误会,误会你不会再回心转意。我看得出你并非真心喜欢晋王,我也看得出你对宁世子的深情,可惜你们爱错了人,我不会成全你们!”
四年前,她之所以“移情别恋”,是想将皇帝的注意,转移到冷族和南宫族,以此护宁族的周全。
不然燕王妃的死,只是一个开头,宁族很快就会瓦解。
她这般牺牲,既是自愿,又非自愿。
“移情别恋”之后,她多么想听到宁蝾一句:我是男子,不必你一个娇弱女子护着,应该我护着你才对!
可惜没有听到,只是听到他远去军营的消息!
原来他早就表示过思念,也用尽办法想让她知道,而非默默无闻、像个窝囊废一样躲着。原来他也想护着她,只是被云千柔完全封锁,双方尽是误会重重!
听到这里,冷沐真也红了双眼,“你这般拆散我们,你就真的能哈哈大笑、高枕无忧了?”
说到哈哈大笑、高枕无忧,云千柔便是脸色一沉,那些于她而言,从来都只是梦而已!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无忧无虑地笑,才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每每想到这个,便觉得一股凄凉,自内心迅速涌了上来,云千柔暗自咬牙,“我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开怀一笑,如此实话,你可满意?”
冷沐真别过眸子,“你的日子是你自己过的,无关我的事,也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之说!”
听了这个,云千柔先是哭了一阵,继而突然又笑了出来,“不错不错,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再怎么破坏别人,也只是别人不幸,改变不了自己的不运!”
说着,抬眸凝着冷沐真,眸色突然温柔,“冷妹妹,临终了,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好么?”
听到临终二字,冷沐真的心不由一紧,“你先说说看!”
云千柔又抽泣了一声,用手绢将眼角的泪水拭干,想到宁蝾的面容,继而温婉一笑,“宁世子为我作的画,现在还挂在佳人倾城的阁楼中,我想在临终前紧紧抓着它!”
亏得她痴情多年,到死还不想忘记宁蝾。
冷沐真起身,向着窗外打探了一会儿,确定了去佳人倾城的路,才转向云千柔,“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取来给你!”
说着,施展踏雪无痕,以最快的速度取来画像,自窗户回到了厢房。
此时的云千柔,虽然大穴被金针封住,但毒素蔓延得厉害,嘴唇已经发紫发黑。
金针一时抵不住,毒素冲破了一处大穴,堵着的毒一触即发,毒素蔓延的速度整整快了一倍!
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云千柔吃痛喊了一声,想用内力稳住毒性,却只能让毒素蔓延得越来越快。
直到快撑不住的时候,才看到回来的冷沐真。云千柔无助地伸出右手,颤抖着像在索要宁蝾作的画像,“快........快........快.......”
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着不整的云千柔,颤声索要着画像,白日看着都有几分恐怖。
冷沐真蹙着眉头,快步上前将画像一递。
接到画像的一刻,云千柔才定了情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小心翻身躺好,宝贝似地将画像抱在怀中,“多谢.......你.......你且........回府吧!”
冷沐真凝了一会儿,瞧着云千柔安详等死的样子,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湘竹苑,只见宁蝾悠闲吃着水果,冷沐真却一脸凝重地坐在软榻上,“我杀了云千柔!”
宁蝾事不关己地点点头,“她早该死了,杀得好!”
冷沐真却摇摇头,“我不知道该不该杀,毕竟.......都是苦命人!”
见她难受,宁蝾才罢了嘴,伸手递给她一只香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先动的手,那也不能怪你自我防卫!方才没吃饱吧?先吃个梨子垫垫!”
冷沐真接过香梨却没有吃,依旧一脸凝重,“司徒甯不想嫁入云府,怕没了靠山受欺负,云狂便为了她,与家中闹翻想要入赘司徒府。云千柔因为这事,用毒将云狂杀了!”
宁蝾依旧事不关己地点点头,“狗咬狗的戏码,你不是最爱看么?”
确实,她最爱看狗咬狗的戏码。
以前看时,冷沐真总能开怀一笑,今日却........
“总有一种压抑感,感觉这一切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冷沐真突然变得敏感多思起来,瞧了一眼宁蝾的肩膀,无助地靠了上去,“一个小小的云千柔,就能引得咱们彼此误会,错过四年的时光。我不想重蹈覆辙,你也不要再离开我了!”
女子软弱时,总是最惹人怜惜。
宁蝾亦是一阵心软,顺势将冷沐真揽在怀中,一改方才的轻松之态,认真而温柔地说道,“以前是咱们不懂事,如今不会再分开了。即便你移情别恋,我也要誓死捍卫我们的感情。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
他对感情的这一份真诚,正是最打动她的地方,也是她最珍惜的宝物。
听到这般温情的话,冷沐真欣慰一笑,正如云千柔抱着那张画像。
终于明白了云千柔那时的欣慰,虽然抱的只是宁蝾作的画,却也有说不出的感动。
这便是真心喜欢的标志吧?即便只是一句温馨的话、一幅随意画就的画像,也有爱意承载,只有爱慕者才能感受得出来。
冷沐真紧了紧手臂,与宁蝾贴得更近,“正燚,今生有你,真的是我最大的幸福!”
听了这句话,宁蝾亦是感动,不经意间已经湿了眼眶。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也紧了一分怀抱,就像彼此的感情,又深了一分。
此时此刻,他们也明白了一点。成亲不过一个形式,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爱、彼此珍惜。
与其一直努力,要皇帝松口下旨赐婚,还不如两个人在一起,许下永远不分开的承诺。
彼此照应、彼此关心,只要心里承认对方就是夫君、妻子,管它什么许不许成亲,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只要一直爱着,终生不改,即便没有成亲这个形式,在心里他们也已经成亲了!
用过了午膳,冷沐真才让莫殇去调查云狂和云千柔的情况。
原想知道云族那边,有没有追究云千柔被毒害的事,没想到莫殇传来消息,那家酒楼失火了!
冷沐真随即一惊,“那云千柔呢?可曾找到云千柔的尸体?”
莫殇低首回话,“属下还不知道莹蒂郡主的情况,只知道火势,似乎是从莹蒂郡主那一间厢房蔓延的。许是郡主用了内力催火,一刻之间,酒楼被烧得不成样子,客人伙计死伤无数!太子听说了此事,已经着人调查,似乎要查出纵火之人!”
果然是个毒女,自己死了,居然也不放过酒楼的人!
不过她也算发善心了,留了冷沐真一条命!
冷沐真无奈一叹,“太子要查,就让他查吧,反正无关咱们的事,我也没有去过那间酒楼!”
“是,属下已经吩咐好了,小姐并没有出过门。”莫殇平声回道。
冷沐真点点头,“还有云狂呢?听云千柔说,她在他的剑上涂了毒,一旦云狂练武,就会中毒而死。”
说到云狂,莫殇亦是一脸不解,“属下去了一趟云府,里头的人却说云公子出门了。属下还探了一下武场,并没有涂过毒的剑,小姐是不是被莹蒂郡主给骗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骗人的?
要么是云狂中了毒,尚书令有意隐瞒,所以毁了涂了毒的剑、将云狂藏了起来。
要么就是云狂发现了毒,拿着剑,跑出去找云千柔质问。
想至此处,外头便响起一阵通报,“太子传召小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