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洙赶回来时,察觉萧晗房里没人当真吓了一跳,以为他又发脾气闹出走,急匆匆要出去寻,却被客栈的伙计扯住了,伙计脸上有个极细的伤口,满脸的尴尬。
“你家那位少爷情况像是不大好。”伙计眼神一个劲往桃林方向瞥,“我只是说要帮忙找大夫,那个疯子就打我,她……”
他的苦还没来得及诉完,单洙已经焦急的往他指的方向掠去。
听到动静,尺素警惕而又凶狠的抬起脸,在发现是单洙时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朝单洙乖巧的笑笑,她还小小的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嘘了声,“轻点,莫桑睡着了。”
看着那个脸色铁青,已看不出那个瑰丽少年模样的人,单洙心中一酸,觉得眼睛痒的难受,他不好怪尺素,只能怨自己。
抱萧晗回房时他还得费心跟尺素解释在这里睡会着凉,尺素温顺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单洙忙了一天一夜,终于是让萧晗再次睁开了眼。
自从中毒后,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天,萧晗早已经习惯,只有时为了让他们愧疚的心好受些,他渐渐学着颐指气使,渐渐学的任性,唯有让他们有事做,他才能觉得这样爹娘和单洙心里会有希望些,总比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这个鬼样子,露出心酸痛苦的表情要好。有些事情不是他不会懂,只是懒得去懂而已。
萧晗睁开眼时,阳光正透过门窗的缝隙漏进来,地上影影绰绰的映出些阴影来,他先是觉得手上有些难受,费力的抬起来才发觉掌心已经被包扎完全。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干涩的难受,心头空荡荡的也不知什么感觉。
身子才动了动,就感觉一大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大在眼前。
尺素眨眨眼,冲着他笑,然后一叠声的喊起来,“单洙他醒了,醒了。”
萧晗想说你很吵,可他现在虚弱的很,只能无力的瞪她一眼,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是怎么糊涂了会想看这疯女人脸上的笑,是自暴自弃到想要自虐了吧,冷哼了声,他心里寻思着哪种药可以让人暂时的变哑巴来着?
单洙几乎是在尺素喊的那一刻就冲过来,他抓起萧晗的手仔细把了会,才轻轻松了口气,然后摸摸他的额头,低声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萧晗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声音甜甜腻腻的,眼里含着些许狡黠,“我想吃北海雪鸽熬的汤,有吗?”
“还有心情算计,很好啊。”单洙也跟着笑,“早就知道你又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等着啊。”他说着留下尺素照看着,人就去了厨房。北海相距这里千里之外,也难为萧晗会想到这个地方,不过……他想要吃的,怎么着也该为他弄到,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吃不到了。他这样想着,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胡思乱想的做什么呢。
屋里现在只剩下萧晗和尺素两人。
萧晗不知道尺素又是发的什么疯,以往只要他露出一丁点厌恶的表情,尺素便会躲远些,哪像现在,自
己越瞪她,她还就越高兴,喜滋滋的在他身边忙前忙后,一边笑嘻嘻捧了茶水过来,一边又帮他捏捏肩膀。
她那心性像个孩子般,可自己是成年人,如今被她像个孩子般搂在怀里喂水喝又像个什么样,偏偏自己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像只猫一样蜷缩在她怀里,萧晗恨的差点咬断银牙。他却不知他昏迷那会,那个女子卑微而又执着的祈求着他的喜欢,一旦自以为是的得到了他的回应,便卯足了劲的要对他好,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
只是他们之间,一直横着一个人。她口口声声唤着的,也不是他萧晗,而是萧莫桑!
对于尺素如今这个样子,单洙也很是不解,替尺素诊治了番,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的,因此他只好对萧晗无奈的摇摇头。
萧晗这些天都快被缠疯了,气的抓起床上的枕头一下子丢出去,“那她发什么疯,她那个萧莫桑如今远在栖梧皇宫,和他几个妃子正努力替萧家造后,她不去缠着他跑来祸害我做什么?”越想心里越气,他指着单洙的鼻子叫,“给我送回去,立刻,马上!”
混账,他萧晗几时沦落到这般境地!
单洙却犯了难,“这不好吧,除了我们两个,她谁都害怕,我是必定要看着你的,那她……”
萧晗其实也是一时火起,等冷静下来,他也明白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闷闷的垂下头,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忽地笑了,“那好,我亲自送她回萧莫桑身边。”
“你……”单洙眉一皱,他其实想说叶宁的事他们在背后助一把力就好,犯不着和萧莫桑正面冲突,可看萧晗那个样子,怕是自己说的他不会听劝,因此也便点点头,然后他就看到萧晗有些别扭的转转身子,说是出了一身汗浑身难受,想洗澡。
单洙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浴桶里洗,便吩咐伙计去端了热水要帮他擦身。萧晗一听那脸色都要变了,耳根处先是泛上了点惹人遐思的绯色,尴尬的别开脸,小声道,“我自己能洗。”
“你害个什么臊啊。”单洙看的好笑,“小时候不都是我们帮你擦帮你洗吗。”
“你都说是小时候了。”萧晗梗着脖子喊,一边已是自动的要坐起来,“算了,你让人端水进来我自己擦。”然而他的动作忽然全部顿住,恼怒的瞪向一旁的人,“你点我穴做什么?”
单洙将他小心的放倒在床上,一边叹气,“我明白嘛,你长大了啊,要嫌弃干爹这个糟老头子了。”他做出一副被人嫌弃的可怜样,一边笑着道,“干爹帮你去找个顺眼的,保管你不会嫌弃。”
“喂!”萧晗俊脸涨的通红,偏偏身体不能动。
然后房门吱呀一响,他恼怒的瞪大眼,见到的是尺素那柔媚的脸。
“出去!”萧晗气的不轻,秀气的眉皱起,眼里泛起丝怒意,却难得的多了份羞赧,漂亮的丹凤眼在绯红色映衬下,亮的惊人,尺素捧着水盆呆呆看着,几乎都要看痴了眼。
“你看够了没有。”被个女人这
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就算明白她现在的心智如同稚儿,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尴尬起来,明明那个时候他还让尺素擦过背,更让她见过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却唯独,这个时候不行了呢?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却偏生说不出怪在哪里,承接着那人专注而又大胆的目光,他只觉心急速的跳动,都要乱了以往的节奏,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尺素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怒叫声,只凝眉专注的看着这个人,仿似怎么看都看不够般。
慢慢的,她忽然弯唇笑了下,放下水盆凑过来就去解他的衣裳,萧晗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尺素纤巧的手指极快的解开他衣上的盘扣,然后动作轻柔的慢慢剥下他的上衣,露出他清瘦的身体,萧晗咬着牙,眼里不禁多了几分不能掌控的挫败感。
正拼命聚劲想冲破穴道时,胸前蓦地一热,下意识低头去看,却是那人用绞干了水的帕子在替自己擦身。他别扭的转开脸,两人一时无话。尺素悄悄看着那人精致的眉眼,偶尔碰到他的皮肤都觉得那里烫的惊人,连带着那热度从指尖传入,一直透到了心底。
那种让人脸红耳热的温度又在空中一丝一缕的蔓延,不仅萧晗莫名羞恼,便是尺素也觉得那股透过手指传来的热流带着种酥麻,蛊惑人心而又含着那丝丝缕缕的暧昧在全身游走,陌生又熟悉的情愫让她惶惑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说你们……”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外边推了开来,单洙一只脚还来不及垮进便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颇为怪异,他干笑一声就要退出去却忽觉一道掌风突至,惊的他拧身一转,惊叫道,“你疯了!”
萧晗将身体靠在桌椅上,微喘着气,闻言倒是笑了起来,他脸上还淌着汗,沿着脸庞轮廓滑下又慢悠悠的落进了勉强拢起的衣领,叫人看的难免喉咙干涩。尺素一直都呆怔着站着,忽然那脸毫无征兆的惨白了一片,整个人像是无法承受重量般摇摇欲坠。
单洙是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的,见她这般模样,慌忙伸手去扶,尺素却惊恐的瞪大了眼,惊惧的目光在两人或担忧或厌烦的脸上游移着,身子不停的后退。
“你怎么了?”单洙见状大惊,伸手要去给她把脉,尺素却尖叫着,跌跌撞撞靠在门上,又借机冲出了房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她身后追赶着,让她慌不择路,连连撞翻了好几个花盆。
这般大的动静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人,有好些个都推开门窗探出头来,脾气好的摇摇头又缩回去,脾气暴躁的自然要骂上那么几句。
单洙在尺素冲出房门的那一刻便追了出去,追了几步发现萧晗仍旧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停了下来,疑惑着望过去,“萧晗?”
萧晗一怔,伸手将前襟整理完好,又伸手抹去因为要冲破穴道所流的汗,淡淡垂下眼睑道,“去找她吧!”他一副疲累了的模样,单洙不好再说什么,让他先好生歇着,自己忙疾步跑了出去,唤了一路跟着的随从,四散开去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