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芷兰被吓的白了脸色,可还是忍不住劝道,“也许王爷是有苦衷的呢,您是王爷的亲姐姐,他不会刻意做这种事来拆您台的。”
“混账东西!”柳妃心中还是意气难平,又狠狠踩了几脚自己亲手伺弄的花草,见它们被踩的稀巴烂,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想到虞柳带来的那句话,皇上对苏湄心思复杂,她就恨的银牙都要咬碎。
心思复杂,复杂到不顾天下悠悠之口,也要要了那个女人。
“皇上难道就不怕有人指指点点,他就这么肖想着先帝的女人,他……”
眼见她说的越来越出格了,芷兰吓的也顾不上尊卑,慌忙捂住她的嘴,怕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柳妃被她提醒面色一白,这才醒悟自己居然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死死咬了咬牙,“其他几个殿的人难道就没什么反应?”
芷兰想了想,“敏贵人前几天被吓坏了,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怕是没什么力气再闹,丽妃娘娘倒是召见了几个贵人、嫔,看来是想去见一见皇上。”
“哼。”柳妃妩媚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自取其辱,皇上连被刺受伤了都瞒着我们,又怎么会听我们的声音,不去宠幸那个舞姬。”
乾清殿内,叶宁看着还在昏睡的苏湄,怔怔发呆。
萧晗此时已经恢复他温茗的装扮,他悠悠坐在椅上,话说的漫不经心,“确定是苏湄吗?”
“我确定。”叶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抚上她的眉眼,这会再见到这个人,他也不知道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点,“就算她烧成了灰,我都能确定是她。”
萧晗沉默下来,一时间已经有些不明白自己把苏湄带进宫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柳妃对自己被亲弟弟摆了一道还是气愤难平,特地使人将他召进宫来,永清王也知道自己这次好像惹了大祸,死活不肯进宫,最后还是柳妃气不过,直接吩咐蕴柳殿的太监,奉了她的旨意,直接将人绑进了宫。
永清王看到从小疼爱自己的姐姐这次这么生气,吓的直接抱住了她的腿,只知道哭,“姐姐我冤枉,人根本不是我送进去的,我只是不小心提了这么一句……”
“冤枉什么,谁都知道是你献给皇上的!”柳妃恨恨踢了他一脚,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发泄了一通也没了脾气,冷静下来后她沉声问他,“你真的没有送人进宫?”
“我对天发誓!”
永清王立马举起了手指要发誓。
被柳妃看不过去一巴掌拍掉了,她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永清王没有说谎,她这个弟弟虽然胡闹,但大事上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细细想了想,朝他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永清王如蒙大赦,欢喜的大叫几声谢谢姐姐,活蹦乱跳的跑出了蕴柳殿。
柳妃看着他的身影,略略叹了口气,只觉得永清杨氏的男子,一代不如一代。
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自个弟弟弄进去的,她都不会让她好过,眉眼一动,她挥手招过芷兰,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芷兰会意,匆匆出了殿门,朝着朝华殿走去,她在殿门口等了片刻,才看到尺素出了,面上一喜,慌忙迎了上去,“郡主……”
尺素脚步一顿,想当做没看到快步离开,可芷兰哪会让她如意,快跑了几步追上她,笑的十分灿烂,“郡主,我家娘娘有请。”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尺素忍了忍,还是叫她挤出一个笑来。
芷兰却死也不肯放手,“娘娘只是问几句话,耽搁不了郡主时间。”说着,直接把人往蕴柳殿拖。
尺素现在还不想和柳妃闹翻,只好身不由己的被拖着走。
柳妃这次倒是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客客气气和颜悦色的和尺素打招呼,“本宫也不耽误郡主的时间了,这便长话短说……”
她所关心的,也不过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皇上的龙体是否安康,另一件问的自然是尺素。
听到尺素说皇帝身体恢复的很好,柳妃很是
高兴,唤过身边的宫娥说要赏,尺素哪敢受她赏赐,忙跪了要推辞,谁曾想柳妃亲自拿了那双鱼玉佩过来,“这些日子都是郡主在皇上身边照应,应有此赏。”说着,就将那玉佩塞入尺素掌心,虽温和却也不容人拒绝。
尺素无奈,只好收下,识时务的人才能活的长久,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晓得的。
之后,柳妃才像是完全没了顾忌似的,问起了苏湄的事。
她问的十分仔细,几乎将苏湄的来历问了个清清楚楚,因此,当柳妃重新坐下时,她已经连苏湄瘸的是哪条腿,喜欢吃哪种口味的东西都知道了。
“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这般相像的人。”柳妃坐于上首,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微微一笑,“远远的瞧着,本宫几乎就以为是湄贵人又回来了。”当初她是第一个收到虞柳消息的,见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当即就惊的站不住脚。
现在宫里头的女人,几乎都眼巴巴的看着那苏湄。她们伴在桑帝身边日久,自知桑帝这样的人看着温和多情却最是无情,他本来谁都不爱,分给谁的宠都一样,可忽然某一天,他把他施于她们的温柔都全部收回,独独给了一人,如此,让她们怎能甘心?
尺素想着总会有人耐不住,却没想到柳妃是第一个来找她的人。
正寻思着柳妃真正的用意,不想方才将她迎来蕴柳殿的芷兰笑吟吟地提着个食盒站在了她跟前。柳妃在座位上笑的可亲,“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本宫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既然郡主说她喜欢芙蓉糕,就请郡主将这御厨新做的芙蓉糕带回去给苏湄妹妹尝尝。”
尺素忙从芷兰手上接过食盒,笑着替苏湄谢恩,柳妃一副有些乏了的模样,尺素自然是聪明的告退。
走在回去的路上,尺素随手扒拉了下那食盒,不禁轻轻叹了声,要真是御厨新做的,这会肯定还烫的不行,哪会是手碰上去温温凉凉的温度。那柳妃明明早知道了一切偏还要把她叫过去,从她口里再听了一遍,是给她提个醒这宫里谁才是可以依靠呢还是另有目的。
“喵……”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听的尺素心中一动,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在一处草丛里看到了阿诺,彼时阿诺端坐在草中,高贵的宛若猫中帝王,眨着一双碧绿似的眼,定定的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又动动嘴巴,喵了声。
尺素不禁笑了起来,朝它走近了几步,却不想它迅速转身朝冷宫方向窜去。
她愣了愣,下意识捏紧了食盒,跟着它匆匆跑去。她知道在这深宫,一步走错步步错,她也明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活的长久,可前方像是有什么声音在诱惑着她,要她靠近,她无力阻止。
冷宫一直是皇宫里最安静的角落,常年都没个新面孔出现。
尺素跟着阿诺小心地进了殿门,冷宫里寂寂的一片,房梁上蛛丝四结,一眼看去,那幽深的殿堂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人吞没。
那里头隐约传出些微弱的争吵声,似有若无。
尺素提着食盒小心的走近了些,猛然听到一阵杯盘落地的声响,接着一道冷酷的声音跟着响起,“我就不信你什么都忘了?”
这声音阴狠冰冷,透着浓浓的杀意,听的尺素遍体生寒,她小心凑近,就着残破的窗户往里看,只见一人捏着之前疯女人的颈项,面露寒霜,而那个疯女人早被他掐的双眼翻白,无力的垂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打着。
哑宫女扑上来想帮忙,也被那人一手甩开了,但她马上又跪着挪过来,冲着人又是磕头又是哭泣,呜呜咽咽的叫着好不可怜。
他猛地甩开手,后退了一步,脸色阴沉,他冷冷看了两主仆一眼,“这宫里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是不错,可若是我不想你活,你以为你能活的了吗?”
他说着,重重哼了声,已是拂袖而去。
脚边吱嘎一声轻响,她低头看去,却是阿诺拱开了虚掩着的门,跳到了疯女人腿上,往还在颤抖着的疯女人怀里钻去,冲着她轻轻叫着,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她颈上的淤青。
尺素犹豫了下,才跨进了屋,她随手把食盒放在地上,将老宫女扶了
起来。
老宫女跌撞着向前几步,将疯女人和阿诺都一同抱在怀里,低低啜泣起来,这哭声,一时高一时低,听的人心酸,几欲落泪。
她不知疯女人的过往,也不清楚虞柳到底想从疯女人这里知道些什么。也许是和萧莫桑有关,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事。
她帮着把倒地的桌椅扶了起来,取过扫帚将碎片都清扫了出去,待一切忙完,疯女人已经哭着睡了过去。
阿诺静静伏在她臂弯里,眼珠子紧紧盯着尺素瞧,既好奇又防备。
尺素被它盯的不自在,将袖子里那些碎银子取来放在桌上就轻轻退了出去。老宫女感激她,匆匆出来冲她依依呀呀地比划了阵,尺素听了个大概,冲她摇一摇头,想起不管是这冷宫里的人还是猫都瘦弱的不行,想着苏湄现在在用的药是忌甜食的,一时心软,就将柳妃赏下来的芙蓉糕留了下来。
回到朝华殿时,萧晗一人正站在树下发呆,脸色有些难看。
想着要和苏湄事先套好话,免得柳妃一时心血来潮提起芙蓉糕的事,她不由地走向萧晗,压低了声问,“苏湄醒了么?”
萧晗微微皱了皱眉,“方才醒过一次,我嫌她聒噪,又给敲晕了。”
“你……”尺素一怔,愣了片刻不由怒道,“女人不都是该怜惜的么,你怎么……”
“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萧晗似笑非笑的摘了片树叶下来,慢悠悠的道,“天下间的女人这么多,我若是都要怜惜的话,哪忙得过来。”
尺素觉得与他说不通,转身就想走,萧晗却拉了她的手臂不放她走。
“你方才去哪了?”他轻轻动了动鼻子,目光中寒意一闪,想到了什么却又慢慢恢复如初。
他转到她跟前,定定看了她片刻,才轻叹了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的半真半假,“我倒是想怜惜你来着……”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尺素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有些发烫,这人怎么开始学会说些甜言蜜语了,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教的,肯定打断那人的腿。
萧晗知道这人是害羞了,不禁抿一抿嘴,微微笑了起来,刚才因为敲晕苏湄和叶宁闹的不愉快似乎也淡了点。
只是叶宁碰到苏湄就理智全无,萧晗怕他做出什么来,只好将他暂时拘在乾清殿的密室里,随意给“温茗”安排了个名目,就将“他”打发了出去,自己则是当起了“萧莫桑”。
尺素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萧晗想做的,她必会选择无条件支持,因此倒是极度配合。
等她伺候好萧晗收拾好自己,苏湄揉着脖子踉踉跄跄地出来看情况,一见了萧晗,眼睛不由一亮,“皇上!”她朝他走了几步,像是才看到尺素,不由站住了脚,有些尴尬的又叫了声郡主。
“怎么不多睡会。”萧晗松开手,朝苏湄笑笑。
“奴婢睡的也够多了。”苏湄面上露出个温顺的笑来,困惑的摸了摸脖子,“只是不知为何觉得脖子有些疼。”
尺素尴尬的咳了声,狠狠瞪了萧晗一眼。
萧晗倒是镇定的很,凑过去看了看她的脖子,他盯着苏湄颈后那道极为明显的淤青,不禁心虚的轻咳了声,柔声道,“许是落枕了。”他说着,吩咐一旁的宫娥带她下去按捏几下。
尺素本以为他就算不懂得怜香惜玉,下手也该知道些轻重,谁知道苏湄那段白皙的颈项上一道淤痕,她等苏湄走后才压低了声发了火,“你该对她好些,怪不得叶宁会跟你拼命,再说,你这样待她,会让人起疑的。”
萧晗有些不明白,他眨眨眼,慢悠悠地道,“白日里,我待她也不错,你放心,她不会看到是谁把她劈昏的。”
尺素一噎,她斟酌了番,沉声说道,“萧莫桑对苏湄,还是有些心思的,可你对她的样子,不像是爱她很深的人。”
“那是什么样子?我头一次爱上人,对象还是你,我也只是懵懂,如何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萧晗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倒是起了好奇心,他定定的看她几许,忽地展颜一笑,“不如,你教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