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烟云与玉琅胃口都不大,在艰难时刻总是可以挺过去。玉琅知道这些事情,除了空自焦急并不能有任何建设性的帮助,梁烟云呢,也是知命,她想,总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梁烟云就这么盼望着,这么盼望着。
但是墨琛始终没有回来,这一次,她只知道墨琛是出征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至于到了什么地方出出征,梁烟云是什么都不清楚。现在,她与墨琛之间的纽带好像彻彻底底让人给拦腰斩断了一般。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梁烟云对墨琛,日思夜想,多么想要将自己受得罪,自己早遭遇和盘托出,但是墨琛呢,并没有回来,连一纸临别赠言都懒得给梁烟云,此时,梁烟云又是后悔自己回来了,要是以前多好……
浪迹天涯,左右逢源,总也不会落得这样山穷水尽,此刻的冥想让梁烟云不禁飘飘然起来,这孩子生完了以后还是要毅然决然离开的,这里的生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容易让人心力交瘁。
也很容易让一个人彻头彻尾对生活失望,那种失望是没有办法形容的,此刻,梁烟云的心情跟着也好像海潮一样起起落落。
吃了点儿东西以后,梁烟云看到玉琅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这才放心不少,“好了点儿就好,她们总以为送过来的东西有毒,我们吃了以后就一命呜呼,殊不知,我们自食其力,并不染指她们的东西。”
“但是,王妃,要是吃完了这些东西,那么又要如何呢?”
“他总是会回来的。”梁烟云坚定的说,玉琅挣扎了一下,站起身来,“王妃,我和你离开这里,好吗?长此以往,他要是还不回来,真正回来了,你我早已经黄土累累白骨寸寸。”
“你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走出去就坐马车,一来可以找一找奴良,二来也是安身立命的好打算,您说呢?这样下去,防不胜防,万一有一天……”她欲言又止,其实不说,也知道,人的运气不会常常好的。
况且要面对的是一个这样狠毒的女人,当一个人在弹尽援绝的时候想要将你置之死地的时候,有很多种的方法,这些方法无论拿出来那一种,你都会完蛋的,她们已经一招一招的拿出来了……
“那么,我们要是真的走了,回来以后,就真正黄泥巴落在裤裆里,想要说清楚都说不清楚了。”梁烟云担忧的想着,要是离开了,再次回来,真正是说不清楚了。
“但是,我们这样子,真的可以等到与王爷见面的一天吗?即便是解释不清楚,即便是百口莫辩,奴婢也不能生生看着您王火坑里面跳啊,奴婢现在就收拾收拾,您与奴婢早早的离开。”
“你什么时候也说风就是雨起来?”梁烟云看着玉琅,玉琅叹口气,“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拿着银子就是了,这些才是硬通货,其余的东西一概不要,不然都是累赘。”这是梁烟云行走江湖早已经一清二楚的。
“好,王妃。”她找到了妆奁的盒子,将里面金银珠宝给打包起来,其余各种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打叠好了,现在终于可以走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就死的,出去以后避避风头并没有什么不好。
玉琅病了,一来是风寒,二来是中毒,等到风寒与毒药终于从体内逐渐的逼出来了以后,现在又是不停的思忖其余的事情,又是生理上的病,又是心理上的病,早已经让这个丫头身体每况愈下。
看到玉琅费力的将行李准备好,梁烟云跌足长叹,立即上前一步七手八脚的帮忙起来,玉琅简直奄奄一息,这毒不是那样容易就可以清一个一干二净的,需要一点一点铢积寸累,这才是比较浪费时间的。
而人体需要高营养的摄取,平衡身体的毒素,但是现在呢,她们两个人吃的是什么兔子吃的是什么,她们两个人吃的就是什么,两个人都气息奄奄的,梁烟云将这个行李弄好了以后,人已经朝着门口去了。
“不,不,不可以现在就离开,左晓月一定不会要你我这样快就离开的,大白天的,她的眼线比较多,还是晚上走。”
“王妃,您果然是冰雪聪明。”其实,梁烟云这是唯一一次失算了,一般情况左晓月白天比较忙,毕竟她自告奋勇助墨琛做点儿事情,所以有关于这府中小小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府中的事情不多,但是也有五六十,她其实喜欢的还是这种高高在上与人折冲樽俎,所以白天的左晓月是换了一种模样生活的,她只能让人帮着看看梁烟云。
自然,白天是百密必有一疏的,要是梁烟云与往常一模一样,大摇大摆的去了,大概不会有人阻拦的。
但是梁烟云这里失算了,她总以为晚上自己想要离开,略施小计就好,其实到了晚上,这边左晓月忙碌完毕,自然是将重心都用在了梁烟云的身上,她想要用心的看一看梁烟云究竟在做什么。
究竟梁烟云死了没有……
这几天左晓月截获了很多王爷写给梁烟云的信,不过她一封信都没有看,全部都撕碎了,丢在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墨琛在边塞,他很是奇怪梁烟云为何不给自己回信。
难道,两个人到了一拍两散的时候,一丁点旧情都不会记得吗?他在边塞,每当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就油然而生,那种对家的思念,对梁烟云的挂怀就不约而同的造访。
他在想起来梁烟云的时候,嘴角往往是有一个完美的弧度,这些,梁烟云都不甚清楚。
至于那些信,其实也是无字天书,他想要写,爱好由来下笔难,想要表述的东西往往很多,但是付诸于书面的往往寥寥可数,就算是有,也是“你好吗?我很好”之类的,简直好像是智障的问题。
这些信,梁烟云一张都没有看到,全部让左晓月给销毁了。
这几天是左晓月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但是左晓月也是奇怪,为何梁烟云还活得好好的,按道理说,梁烟云这人已经让自己毒死了才是正确的,但是并没有!
梁烟云没有吃东西不成?这也不对啊,已经这么多天了,梁烟云不吃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要是说梁烟云吃了东西,那么究竟吃了多少,为何还好端端的,这又是让人奇怪的状况。
左晓月心情很是糟糕,她发现,只有在自己处理家事的时候,心情才会逐渐的好起来,她这几天原本是想要安排人去偷窥一下梁烟云的处境,不过到底还是罢了。
她想,墨琛不会那样快就回来的,现在是自己慢慢温水煮青蛙的时候,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是杀一个人并没有任何的意思,与其这样子杀了人,倒不如慢慢的钝刀切豆腐,那才是对一个人全身心巨大的折磨。
创剧痛深,这个人会记住你一辈子的,这是恶毒的女人共同的心思。
这几天,左晓月都很忙,她充分的将自己治家的才干给表现了出来,是那样的出色,以前的自己从来就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有这方面敏锐的见地与本领,现在的她,简直是那样的志得意满。
现在的她,整个人笑吟吟的,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给梁烟云最不好的东西。
今日,她已经将府中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尽管有一些还是模模糊糊的,一鳞半爪一塌糊涂的,不过总之终于还是告一段落,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
目光阑珊,夕月这边已经沏好了茶,送了过来,“娘娘,您喝口茶。”
“好。”她心安理得的享用,一边饮茶,一边微微凝眸思忖事情,“王爷那边呢,开战了没有,为何今天没有书信送过来,使我不得开心颜。”一边说,一边将茶盏放好了。
“王爷那边是没有书信过来,至于究竟开战没有,奴婢也是不甚清楚。”
“嗯。”她并不着急,现在,她虽然比较思念墨琛,不过墨琛不在的时候,她是自由的,是沾沾自喜并且高人一等的,那种趾高气昂的感觉充盈在了她本来就狭隘的心中,试想,要是墨琛回来,一切将多么没有意思呢?
“贱人那边呢?贱人这几天吃的什么东西,居然还没有死?”
“王妃,对于下毒这贱人好似很有先见之明一般,很快就会明白你的这些食物中是有毒的,并且很快就避开了,这是奇怪的。”
“是奇怪,每一次下毒好像都会躲开,她的鼻子很好,这玉琅,分明将车前草变成了狼毒花,居然还是好端端的,这两个家伙也正是福大命大。”一边唏嘘一边将目光移动了一下。
旁边的桌上,有一只小蚂蚁在移动沉重的脚步,已经黄昏了,蚂蚁看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触角是那样的颀长,而身形是那样的渺小,一步一步的朝着这边厢爬了过来,那种感觉简直将生命的艰难给表现了一个淋漓尽致。
主仆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从地上一寸一寸移动的蚂蚁,看的心惊肉跳的,这蚂蚁很快已朝着这边来了,然后就上了左晓月的桌上,左晓月的目光望着这个蚂蚁,蚂蚁攀爬起来是那样的沉重。
左晓月握着指甲,轻轻的一拨弄,这蚂蚁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手中。“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边说,一边伸手,那削葱根一般的手指,变做了指甲,暗暗的用力,已经将这蚂蚁给弄死了。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蚂蚁在手掌中蜷缩着,然后就奄奄一息。
蚂蚁看起来是那样的沉痛,左晓月淡淡的笑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又是个好人,自然是不会真的下手,不过很多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手软,这个也是要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