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刚才玉沧澜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几乎就要以为那马车中坐的才是玉沧澜。
车窗中突然飞出一个人,艳紫绣金莲的长袍明明就与玉沧澜一般无二。
粗粗看去,五官似乎也相差无几,但,那双眸子中的风流与高洁交织的矛盾却明显差得远。
尽管如此,那人与玉含嫣并排坐在马车里,仅仅透过马车缝隙的一角光亮,并不影响大家将他当做玉沧澜。
玉沧澜淡然摇着折扇,仿佛并没有看见那个假货。
假玉沧澜在脸上一抹,将一块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拿在手里,竟然是刚刚来到燕京城的三长老。
“本座假扮世子也是出于无奈,还请世子见谅。”
文青羽瞬间就明白了她们的用意,玉含嫣明摆的是不希望玉沧澜和她扯上关系。
所以,让三长老假扮玉沧澜,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玉沧澜就是跟着玉含嫣郊游去了。
那么,即便在天堑山碰到了连胤,连胤也无法怀疑玉沧澜会参与到文青羽的事情当中。
“多谢荣王。”玉含嫣朝着洛夜痕点点头。
文青羽一怔,玉含嫣有需要感谢洛夜痕的地方?
“我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玉沧澜琉璃样眸子中似有怒火一闪:“搞了半天,是有人送信。”
“恩。”洛夜痕点头:“若是叫皇上知道玉世子跟一个有了身孕的有夫之妇走的太近,终究是不大好。”
洛夜痕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叫济安王知道了,只怕更不好。”
文青羽听到嘴角一抽。
感情,玉沧澜的行踪是洛夜痕故意卖给玉含嫣的,难怪玉含嫣出现的那么是时候。
相信,这消息卖的不便宜吧。洛妖孽可不是好打发的人。
话说,他怎么就知道连胤会命令连睿带着京畿大营攻山?现在想来,在山顶上听到炮声的时候,那人实际上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慌乱。
难道说,连胤那边的消息也是他送到?而连胤匆匆离开,也是这家伙的安排?
“青青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洛夜痕挑眉。
“难道,你觉得一个怀了身孕的妇人叫山贼劫走。赶来营救的不该是她的夫君,而应该是别的男人?
洛夜痕唇角笑容自然亲切:“不怕别人说你不守妇道,将你和奸夫浸猪笼沉塘?我想你不想沉塘的吧。”
“玉世子定然也不想。”
文青羽磨牙:“你放心,我一向守礼的很,你沉了塘,我都不会。”
洛夜痕却并不气恼,凤眸中的笑意清晰可辨:“我若沉了塘,你记得要给我牌位上香。”
文青羽深呼吸,扭过头去,绝对不再跟这种无耻的人斗嘴。
“世子是现在走,还是等下走?”三长老气息微冷,瞟了一眼文青羽,最终定格在玉沧澜身上。
“现在。”玉沧澜摇着扇子,缓缓走向文青羽。
“小羽儿,你放心。若是小夜子哪天不要你将你沉了塘,夲世子定然会把你救出来接回苍穹山。夲世子院子地方大着呢,绝对能有你住的地方。”
眼看着洛夜痕笑意弥漫的凤眸中,瞬间染上了幽深的风暴。
玉沧澜这才满心欢喜的上了马车,手中扇子摇得越发起劲。
玉含嫣朝着文青羽看来:“我是回荣王府等你还是风华轩?”
眼看着三长老的脸色黑了一黑,玉含嫣只当没看见。
文青羽这才想起,玉含嫣要做她一个月的丫鬟。
“回风华轩。”文青羽想都不想,声音异常坚定。
“你胎像不稳,需要在凌云阁施针。”洛夜痕淡然开口。
文青羽脸色一黑:“我这一胎好的很,不牢你费心。”
“你确定?”
洛夜痕瞄一眼她平坦的小腹:“这是好事情,爷等着十个月后你给爷生下个儿子。爷向你保证,一准请旨封他为世子。”
文青羽咬牙,黑心的洛夜痕啊,说话能不这么噎人么?
光顾着跟他置气,怎么就忘了肚子里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生下来呢?这一胎注定是要一直不稳当下去的。
“我突然觉得不大舒服,非常需要飞玄日日施针。”
“恩。”洛夜痕点头:“飞玄前日受了罚,受不得奔波。”
“我回凌-云-阁!”文青羽咬牙说道。
“好,我去荣王府等你。”
玉含嫣钻进车里,马车羊肠而去。
洛夜痕却是不动声色,凤眸中看不出喜怒。
“没听到青青要跟本王回凌云阁么?马车呢?”
飞影一声呼哨,山道旁树林中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看到那金碧辉煌的马车,文青羽潜意识地闭了闭眼,太闪了!洛夜痕日日坐这么招摇的马车,不嫌难受?
“主子。”
一声平淡无波的呼唤迅速叫文青羽睁开了眼,这才看到赶车的是飞翩。
“飞翩,你去了哪里?”
飞翩看了看洛夜痕,却是低下了头:“荣王吩咐属下去办了些事情。”
文青羽扭头看去,洛夜痕已经闪身进了马车。他吩咐飞翩去干什么?会不会跟连胤突然撤军有关系?
“他叫你去干了什么?”
“不必问她。”马车里洛夜痕淡淡说道:“回了城你很快就会知道。”
文青羽抬脚上了马车,却突然对飞翩说道:“你不用急着回去,在这里守着。若是等下见着萧若离,将他送回寒衣巷。”
“是。”飞翩身影骤然消失,天地间似乎从来没有过她的气息。
文青羽点点头,飞翩是个不可多得的隐卫,洛夜痕怎么就这么舍得送给了她。
“没看到王妃上车了么?还不赶车?”
文青羽前脚刚刚踏上车辕,马车便突然启动,她身子一晃,好悬没有掉下去。
“洛夜痕,你想摔死我?”
“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人,下盘稳得很,摔不死!”
洛夜痕语气淡漠疏离,说罢便靠在车壁上再没了言语。
文青羽默了默,见洛夜痕始终不肯睁眼,终于咬了咬唇:“有病。”
手下一用力,将洛夜痕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一下子抢了过来,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躺在马车松软的地毯上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她劳心劳力,实在也困倦的很,不一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洛夜痕缓缓睁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将压在身下的靠枕揪了出来,顺手塞到她头低下。
自己则向着车厢里靠了靠,也缓缓闭上了眼。
马车外面,飞影听到车厢里传出的声音低沉均匀,知道是主子和青羽小姐都睡了。不由的放慢了速度。
这些日子,主子房间里的灯火都是彻夜未灭,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好好睡一觉,只希望回城的路能够长一些。
“前面可是荣王的马车?”
马车离着燕京城门还有三丈远,突然间烟尘滚滚,迎面一人一马朝着马车快速奔来。
文青羽撇撇嘴,刚准备睁开眼睛,却听到耳边有人温声说道:“你只管睡,有我。”
“恩。”含糊一声,文青羽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本王出城一趟怎么好意思劳烦贺总管亲自来接?”洛夜痕并没有露面,隔着马车淡然说道。
贺青笑容一僵,随即将手臂扬了一扬,日光下赫然是一道明黄圣旨。
“荣王说笑了,老奴是来传旨的。”
“哦?”洛夜痕挑开车帘:“什么旨意?”
“京畿大营三十万大军突然集体呕吐腹泻不止,京中御医束手无策。皇上宣荣王即刻觐见。”
“怎么本王不过出去了半刻,京里竟然出现这样大的事?”
洛夜痕似乎吃了一惊,绝艳脸庞上一片凝重。
熟睡的文青羽嘴角抽了抽,搞了半天连胤突然回京是京畿大营出了事情?这大概就是洛夜痕做的好事吧。
这货心黑着呢,怎么会看不出连胤今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调了雷火营的三万兵丁,实际上是想把他们炸死在天堑山上。
敢惹洛夜痕?那不是找死么?他怎么可能叫得罪他的人好过?
看这货现在装的比谁都无辜,既然他能去做手脚,就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去解毒。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低悦慵懒的嗓音透着疲惫。
“京畿大营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不赶紧在城里张榜寻医,宣本王进宫做什么?本王又不懂医术,最近又刚刚好受了伤。”
“这个,杂家就不清楚了。”贺青老脸上笑容可掬,说的话同样滴水不漏。
“杂家只管传至,至于皇上的意思,杂家可不敢妄自揣测。”
“飞影,把圣旨拿过来。”洛夜痕懒洋洋说道:“本王失血伤重,实在没有力气下车。”
洛夜痕故意将在皇宫中被小铜人炸伤的手臂伸出了车窗。那肩头上艳红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贺青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怪罪他失礼,只得将还未展开的圣旨给了飞影。
“贺总管也瞧见了,本王如今衣冠不整,容本王回府换了衣衫再进宫面圣。”
“不必换了。”贺青说道:“十万火急,皇上交焦心呢。特地吩咐奴才见了王爷,即刻带王爷进宫。衣衫的事情,都是小事情,皇上定然不会怪罪。”
贺青心中暗暗焦急。
人老成精,他早就成了人精了,怎么会不知道京畿大营莫名其妙的事情跟面前这位脱不了干系。
皇上让他第一时间找到荣王,务必尽快叫荣王进宫。
他在城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好不容易见了人。哪里能够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