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森月亦是略微诧异,她微微抬头,一双清眸凝着景云晟的身影,眸底闪烁着连她也道不明的情愫。
她本以为景云晟只是做做样子,求求情便罢,不想……他竟是愿意出面为她担下罪责。
其实,他本可在景王妃惩治她之时再另作打算,出面为她承担罪责,又是为何?
心下隐隐冒出一个连她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念头。
平静如一汪死水的心顿时像是被一颗石子掷入而荡起一阵水花。
不知何时开始,许是初见时的血吻,许是他次次挺身维护,许是他总能在她无助之时予以安全感,又或许是,那一句‘在王府,绝无人动你分毫’……她总归是被这个男子搅乱了心绪,乱了心神。
无法言明这一种感情,是感激,是感动,亦或者是脱之欲出的感情……
藏于水袖下的粉拳缓缓握起,贝齿轻咬着唇瓣,红与白的相衬是如此动人。
景云晟毫无畏惧仰起头,狭长鹰眸寒光乍泄,周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威慑,他道:“母妃言重了,儿子并未包庇任何人。”
言罢,他又紧接着搬出一早便梳理好的谎言,说道:“儿子一早便听闻宁大公子近几日到达京城,早已与宁大公子飞鸽传书商定在赌场等候,因此这才交代了森月前去赌场与宁大公子相聚并将他邀回府里一聚。”
景王妃自然是不信景云晟这一套说辞,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他,甚至于是伸出纤指直指着他,半惋惜道:“云晟啊,你是景王世子,未来的景王爷,又是朝廷重臣,今日若不严惩宁森月,如何能够以正王府家风。”
景云晟紧接着道:“儿子所言句句属实。”言罢,他又示意身后的青筠将‘铁证’拿出。
青筠应声后,这才兢兢战战抬起头,轻轻瞥了一眼朝着她投来杀意尽显的目光,娇躯一颤,紧接着便从袖口中拿出几封书信。
她将书信呈至景云晟的手,恭敬道:“世子殿下。”她可不敢直接将属性送到景王妃的手中。
景云晟接过后,便拿着信件上前,呈至景王妃面前。
景王妃迟迟未接,勾勒着绯红眼影的凤眸满是失望,直到景云晟朝着她投来警告一眼,她才缓过神,不情不愿的接过那被景云晟刻意杜撰的信件。
白纸黑字上写着的无非是景云晟与宁森皓之间的‘书信往来’,她视线下移,直到见着那信纸最下方并无宁森皓的印章,这才狂笑出声,她转过身,狠狠将信件甩在宁森月身前,痛心疾首道:“贱人,你好手段呐,你究竟是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为你神魂颠倒?!”
言罢,她又转过身,一双凤眸紧锁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
不知不觉,景云晟在自己膝下已是二十余年。
他虽不是自己亲生,却是自己亲手抚养成人。即便是在心如铁石,她对这个孩子也是存着一丝丝的真情。景云晟十几年来不曾忤逆过她,这些年来,她明
里暗里也曾透露会将雪柔许配给他为妻子,云晟亦是不曾否认,原以为,这一切就是如此顺利……
可就是这个贱人的出现,景云晟便开始逆着她的意愿,先是娶宁森月为妻子,再是任由着宁森月爬在她的头上撒野,如今竟然如此包庇这个女人,甚至到了不明是非的地步。
景王妃轻嘲道:“云晟啊云晟,你即便是杜撰也得将戏做全了些,连最后的落印都没有,难道宁大公子平日里就是这般与你书信往来?”她声调由轻缓到高昂,震慑人心。
宁森月见此,连忙扯了扯神色宁森皓的袖口,黛眉微蹙着,凝着宁森皓的眸子亦是带着请求。
还不待宁森皓思虑这其中含义,又见宁森月诡异的扯着穆雪柔的袖子?
只见宁森月趁着景王妃未曾发觉,抬手扯了扯穆雪柔的水袖,一双渗着森森寒意的眸子紧锁着那身侧像是看戏一般的穆雪柔。
穆雪柔峨眉轻拧着,扭过头入目便是宁森月那带着森森寒意的清眸,以及她微启的红唇,尽管对方未曾出声,但她依然能够识别那缓缓轻启的红唇所透露出来的唇语。
“你的把柄。”
穆雪柔眸光一凛,红唇轻扬起一抹冷嘲的弧度,她轻轻点头,表明自己会在一旁借机行事。
回过头那一刹那,谁也不曾注意,这外表上一直予人印象都是温婉柔情的女子,眼底飒然闪过一道杀意。
而一旁的宁森皓则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微一拧眉,毕竟时机不对,他也并未多问。
紧接着,宁森月又是轻轻迈步上前,对着景王妃福了福身,朗声道:“母妃,大哥私下给人书信并没有盖上私印的习惯,还请母妃明察。”
她相信,若是宁森皓识时务的话,定是不会公然与她和景云晟作对,毕竟仅仅只是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这一刻,宁森皓方才知晓宁森月先前那眼神的含义。
淡淡失笑,但他依然是遵循宁森月所愿,上前一步,对着景王妃作揖道:“王妃,在下常年镇守边关,生活在军队里,自然是事事不如京城方便,因此,若非重要公务,在下很少会用到私印。”
景王妃面色飒然一冷,藏于水袖的双手也是紧握成拳,她又如何不知宁森皓与宁森月、景云晟早就谋算好的来欺负她一个孤儿寡母。
景王早早便因为一个狐媚子早早进入佛门清修,不理会府中事务,多年来,一直都是她打理着这王府事物,抚养景云晟与穆雪柔成人,如今她老了,儿子便带着外头来的野女人欺负到她的头上。
景王妃转过身,对宁森皓的话不予理会,她迈步上前,抬起手便试图掌掴这罪魁祸首。
宁森月微一蹙眉,在那巴掌即将落在脸上的前一刻险险躲过,她并未如往常般扣住景王妃的皓婉,倒不是她有所畏惧,她宁森月活了两世还从未真正畏惧过任何人,任何事。而是今日之事,她的确有欠妥当,她不会傻站着任由着景王妃扇耳光,却也不会让自己遭罪。
景王妃一掌落空,越发暴怒,紧紧绞着宁森月的眸子隐隐跳跃着火焰,她从未如此动怒过。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言罢,她又是朝着景云晟轻轻瞥了一眼,怒道:“景云晟,难不成你还是打算庇护着这个贱女人?”
还不等景云晟开口,反倒是宁森月就地一跪,虽是跪着,但神色却无所畏惧,不卑不亢道:“今日虽是世子爷交代儿媳前去赌场,但儿媳终究是惹出祸端,儿媳之所以躲闪,是不愿母妃在哪众目睽睽之下失了礼仪。”
景王妃闻言,回头居高临下轻倪了宁森月一眼,凤眸轻眨,眼波流转之余尽显杀意。她道:“那你言下之意便是,本王妃如何处置你,你都甘之如饴是吧。”她恨不得命人将宁森月拖出去痛打一顿才好。
宁森月早知她会有这一出,赶紧道:“儿媳愿自罚半年银钱,以示惩戒。”以现下她小金库般的身价,莫说是半年,即便是一年对她而言亦是无碍。毕竟罚罚银钱,也好过挨板子,罚抄书卷好得多。
景王妃当即便是一怔,怔愣过后,便是怒不可遏。
宁森月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思量一阵,又紧接着道:“要不一年如何?”
景王妃怒不可遏,低吼道:“你所犯之事,何止是罚罚银钱能够作罢,来人呐,将……”还不等景王妃言罢,一旁的穆雪柔倒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对着景王妃轻轻摇头。
景王妃一愣,竟是不想穆雪柔会为了景王妃求情,她狐疑的打量了穆雪柔一眼,甚是不解。
穆雪柔在她耳畔低声道:“母妃又何须与她斤斤计较,即便是母妃将宁森月痛打一顿,也是一时解了心头之怒罢了,倒不如借此卖宁国公府一个人情……宁国公从来便是偏爱于大公子宁森皓,母妃还请谨慎行事。”
听了穆雪柔一番低语过后的景王妃倒是沉吟起来,思量着穆雪柔此番话的可行性。
确实如此,她险些是被宁森月这个贱蹄子给昏了头脑。
宁国公府虽一直以来是德慧郡主那一派系掌控着,但近日来随着宁森娴的失踪,德慧郡主在宁国公心下地位大减,再者宁森宇不学无术,如何能够让宁国公放心将宁国公交给他?
反观宁森皓便是完全不一样了。他虽说从小丧失生母,但年少时便在边关历练,朝中部分将帅与他也是称兄道弟,他更是圣上亲封的三品武将,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便是,他的生母是宁国公喜爱之人,而宁国公也是偏疼于宁森皓些。
还不等景王妃缓过神,耳畔已是炸响一道令她无比熟悉的男声。
“还请母妃三思,父王如今身在佛寺之中!”景云晟见景王妃有动刑之意,当即便道。
景王妃浑身一僵,凤眸圆睁,隐隐闪过一道恨意,她如何不明景云晟的言下之意,如今他长大了,竟是拿身份来压她!
景王身在佛寺,不正是言明这府中,真正能够做主的是他景云晟而非她这前任景王之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