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率先开口,截下了苏管家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奴婢绝不会背叛我家主子。”口气不容置疑。
苏管家倒也不怒,继续威逼利诱,“我也并非让你背叛你家主子,只是希望你能够看清局面,如今宁森月已处于被动局面,若是你将你主子所犯的事一一招供,景王妃也不过将她贬为侧妃,并且至此以后决不再为难你们。”顿了顿,他又道:“而你,将会得赏金百两,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自认为,这该是最让人心动的条件,赏金百两,于一个丫鬟而言,或许一辈子也难以见着这百两黄金。
倒是不等青筠拒绝,青莜便是一个利落起身,上前对着苏管家呸了一声,娇喝道:“你个势利小人,区区银两便想要贿赂我们,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为了钱财便甘愿成为别人的走狗?”
一双圆眸死死绞着面前那穿着繁花锦缎的苏管家,目光如锋刃一般锐利,恨不得将面前的苏管家千刀万剐。
苏管家倒也镇定,丝毫不为青莜的无礼感到愠怒,他将视线转移至青筠身上,这姿态从容的女子,比起那一脸凶悍的青莜可要好商量的多了。
“青筠姑娘还请以大局为重,即便这一次世子妃能够幸免于难,下次呢,下下次呢?况且如若青筠姑娘不答应的话,只怕待会等待两位姑娘的便不是苏某的好言相劝,而是刽子手的断魂刀了。”锐利鹰眸渗着一抹森冷杀意,混着警告逼视着面前面不改色的青筠。
头一回,苏管家倒是生了几分惋惜,若是青筠青莜不愿,只怕这一次是难逃一劫。
如此气度不凡的丫头,他在王府待了半辈子可都从未见过,他打心里头不希望青筠成了宁森月的替死鬼。
“还请苏管家容我考虑。”青筠微垂螓首,长而卷翘的双睫掩饰着眸底一闪而过的隐忍。
她不能死,却也不能够背叛世子妃,如此一来,便只有争取时间,只有等待京墨将世子爷带回府中,她们就可得救。
青莜满脸诧异,脱口而出便道:“姐姐,你说什么呢?”难不成姐姐还想背叛世子妃?
青筠斜倪她一眼,随后便对着苏管家笑了笑道:“苏管家好走。”
苏管家见此,嘴角荡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后便高举着火把离开暗牢。
鹿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愈来愈小,直到最后,空荡的暗牢,不存在一丝半响。
青莜扯着青筠的衣袖,眼底透着一抹失望,她道:“姐姐,难道你想要背叛世子妃吗?”
青筠对着她轻摇着头,害怕周围或许有景王妃或者是苏管家的眼线不敢与青莜解释,只得在她耳际轻声道:“莫慌,姐姐自有分寸。”
言罢,青筠便直直望着青莜,一杏眸一圆眸,相互对视,青莜似是能够透过那潋滟杏眸窥探出青筠对宁森月永不变的忠诚。
最终,青莜轻轻点头,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自家姐姐肩上。
夕阳西下,秋风瑟瑟,本就阴暗潮湿的地牢,此刻越发透着一
股刺骨凉意。
青莜已是满脸倦色,昏昏欲睡,她将头埋首于青筠胸口,紧靠着她,企图获得一丝丝的体温。
青筠亦是一脸柔情,将青莜紧紧揽在怀中,凝着她安静祥和的睡眼,嘴角扬起的笑意更浓。
——佳人苑
宁森月依旧守在牡丹的厢房,百无聊赖之际,便起身行至窗前,望着骄阳西垂,瞧着繁华的街道,小贩渐渐受摊,行人愈来愈少。
如今已是申时,也不知青筠青莜那两个丫头将事情办得如何?
不知为何,心下总是隐隐不安,眼皮从之前青筠青莜离开后便一直跳到现在,莫名的一股心慌。
宁森月也想过偷溜出佳人苑,但无奈士兵把守过于严谨,里里外外皆是包围得水泄不通,而她又不懂得轻功,根本没有逃窜出去的机会。
“咳咳”
一阵虚弱的轻咳声打断了宁森月的思绪,她赶忙上前,坐在床沿,看着那脸色苍白的女子,额角的伤口已经敷药,好在并未伤及头骨,并无大碍。
“牡丹姑娘觉得身体可否有碍?”宁森月扬起如沐春风般的笑,温和询问。
牡丹姑娘望着眼前那俊逸的容颜,又是一阵羞涩,微垂螓首,试图掩饰眸中异样,声音轻若蚊蝇,“牡丹无碍,公子切莫挂心。”
宁森月闻言,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不想下一秒,耳际传来的话却是让宁森月浑身一震。
“公子为何如此挂心牡丹?”牡丹的笑像是渗透了蜜一般,羞红一张笑脸,怯怯的瞧了宁森月一眼。
一时间,宁森月只觉一阵乌鸦从头顶飞过……
莫非,这牡丹姑娘真的是对她芳心暗投?
哦天哪,若是有一天牡丹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会不会奋起拿把菜刀追她整座京城?
思及此,宁森月便赶紧起身,而后似是觉得不妥,又赶紧转过身,背对着那榻上美人。“牡丹姑娘切莫误会,宁月只是尽医者职责罢了。”心下却默默祈祷着这牡丹姑娘是一个能懂眼色的女子。
“牡丹知道……”
又是一道轻若蚊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若非宁森月耳力较好,还真是听不见她如此娇弱的声音。
宁森月略微无奈,可心下又确实害怕牡丹会寻短见,否则,她也不会在此守着,可她如今是真的害怕,这牡丹姑娘该不会真的对他芳心暗投,自此以身相许,非君不嫁吧?
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宁森月转过身,眸光带着一丝尴尬,“牡丹姑娘下次可别在自寻短见了,生命可贵,尽管牡丹姑娘不为自己,但也请记着,你这一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可别随意糟蹋了。”
言罢,牡丹便是一怔,她蓦地抬头,双眸圆睁,紧凝着宁森月的凤眸隐隐流露着一抹唤为感动的情愫。
“牡丹知道,牡丹绝不会再自寻短见,还请公子放心。”牡丹在榻上对着宁森月微
微施了一礼,神色从容,端庄大方,若非她是这佳人苑的红牌,宁森月真怀疑此人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而非;流落风尘的可怜女子。
“那牡丹姑娘便请休息吧。”宁森月闻言,即可便转身离开。
反正她该说的也都说了,如何想便是这牡丹自己的事,自己能够守得了她一时,却守不了她一辈子。
宁森月离开后,便前往隔壁的厢房,推开朱漆红木门扉,掀开珍珠帘幕,轻迈着碎步来至黑色楠木所雕刻的太师椅上坐下,而她对面,赫然便是一身男装装扮的云姝。
云姝率先笑道:“怎么?这佳人苑的红牌牡丹姑娘可还成吧?”口吻是浓浓的戏谑与调侃。
宁森月失笑,嗔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是为了救你手底下的姑娘……”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仿佛她早已将一切掌控鼓掌,运筹帷幄。
“此话何解?”云姝看似面色不惊,不动声色询问。
宁森月笑着解释:“从我踏入这佳人苑便感到不对劲了,你让老鸨准备厢房,你连银子都不曾拿出来,老鸨却肯为你准备如此豪华的厢房。”
云姝辩驳道:“我是这里的常客,不可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若非先前知晓云姝的身份,宁森月也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人会是一个女子。
“还有,你在厢房熟稔的动作,俨然像是一个主人,而非来这里的嫖客。”宁森月提出自己的又一个疑点。
云姝轻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解释:“我是这里的常客,自然熟悉这里的一切。”
即便是有所怀疑,但宁森月毫无证据,也是拿她无法。
不过,她倒是不得不承认,她先前确实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本以为,她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的高门少妇,如今瞧着,她心思缜密绝不输于男子。
见她轻易化解,宁森月也是不由高看她一眼,如此年轻的姑娘,左右不过二八年华,面临危机却如此从容淡定,不慌不乱,宁森月着实得在心中默默为哺育她的爹娘竖起一个大拇指。
可,她还有最后一个证据。
“在案件发生那一刻,你并未想着带领我们一块远离这是非之地,反而是一头栽进这案件之中,若是你与佳人苑无瓜葛,你又何须如此担心真凶是谁?”宁森月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眸底满是笃定。
云姝撇了撇嘴,见宁森月早已识破,她也就无心隐瞒。“宁月公子果真是心思缜密,云姝佩服,正如宁月公子所猜测一般,云姝的确是这佳人苑背后的老板。”
闻言,宁森月眸光便是一亮,很是好奇的倪着她道:“云姝姑娘时常出府,难道家里长辈就不曾说你?”
这是宁森月从始至终一直迷惑之处,瞧云姝这般气度,便知她定不是小门小户之人,可一般的高官府邸,能够允许女儿家随意进进出出?
云姝垂下眼睑,掩饰着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随后便是抬头,笑着道:“左右不过多说两句便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