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之处,那身着一袭飘逸若仙的白衣,却宛若妖精般笑得娇俏妩媚,她依偎着那壮硕臂膀内,妖冶双眸掠过宁森月,可却未曾停留,像是完全不认识宁森月一般。
这一状况叫宁森月尤为惊讶,她与罗袖衣虽不算熟识交好,可当初赏花宴上,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彼此间还寒暄几句,可如今她瞧着自己的眼神竟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般。
一曲祭祀舞后,接下来便是皇帝率着众人跪地朝拜,轻磕三个头后,皇帝便率着众人起身。
祭祀大典到此结束。
在听闻那太监总管尖着嗓子,高呼着祭祀大典最终礼毕那一刻,宁森月略微怔愣一会儿,她想象中的祭祀大典,定是程序繁杂,毕竟皇室最讲究礼仪规矩,在视死如视生的封建社会,定是十分重视祭拜祖宗一事,可如今这般磕几个头,跳上一舞便算完事,可真是超出宁森的意料之外。
可不管如何,能够尽早离开这阴翳的皇宫,便是极好。
宁森月随着众人款款起身,静立于景云晟身侧,正欲与他一块离去,却不想皇上接下来一番话竟是直接打破她的美梦。
“今日来此,诸位皆是朕的血亲,许久不曾像如今这般再无外人之下齐聚,今日,便由着朕做东,还望诸位移步碧华殿。”皇帝眸底含笑,大有一副忘记君臣之礼的做派。
此言一出,倒是罗袖衣极为识趣开口道:“既是如此,贱妾便在碧月堂恭候着皇上。”
皇帝也知晓这等场合不适合罗袖衣出席,便微微颔首,并嘱咐她身后的婢女好生照顾着自家主子。
随着罗袖衣款步离去,祠堂中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竟是云逸风出声打破这安静氛围,只见他眸带嘲讽,躬身上前,笑着提醒道:“启禀父皇,似乎也并非在场之人皆是父皇血亲吧,正如景王世子一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侧过头,轻倪了一侧神色依旧淡漠的景云晟。
宁森月登时便是心下一怒,似是下一秒便想着上前与云逸风驳斥,可暗地里一双宽厚却略透着凉意的大掌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必冲动。
宁森月微抬眼帘,潋滟清眸恰巧对上那微垂着眼睑的双眼,瞳孔漆黑似是黑洞一般,难以窥视眸底情绪。
景云晟对着她轻摇着头,很明显示意她不必动怒。
果不其然,皇帝轻瞥了景云晟一眼,随后倪着云逸风的鹰眸含着一丝不满,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太子不可如此失礼,景王世子虽与朕无血缘关系,可当年若不是老景王爷陪着朕以及你的祖先打下江山,便无今日的云升帝国……太子当心怀感激,不可如此失了礼数。”
云逸风撇了撇嘴,本想着令景云晟成为众矢之的,却不想如今倒是自己当中出丑。
宁森月粲然一笑,双眸轻眯着,溢出丝丝冷光,她蓦地凝着云逸风笑道:“太子殿下若是得空便好好研究一下史料,于太子殿下而言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此言一出,那面容俊逸的男子登时面色如锅底一般。
他又岂会听不出其中暗含
着嘲讽之意,宁森月左右不过是想着以史料一事,讽刺自己忘了本,忘了当年是谁陪着云升开国高祖打下江山。
云逸风眸色一凛,凝着宁森月的锐利鹰眸宛若夹杂着寒冰利刃,他道:“世子妃怎知本太子不曾研究史料?本太子不过是道出事实罢了,难道世子妃觉着你们景王府与皇室有血脉关系?”
云逸风伶牙俐齿,可宁森月也并非省油的灯,她扬唇一笑,眸底掠过一道挑衅,“当年高祖皇帝与第一任景王乃是拜把兄弟,更是于登基第一日便颁下圣旨,册封异性王。可见当年,高祖皇帝与景王是何等兄弟情分,可今下太子殿下竟是当着高祖皇帝的灵堂说出此等不顾兄弟情面的话,不知高祖皇帝在天之灵,该是作何他想?”
这一番言辞,堵得云逸风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驳斥,也或许是云逸风不愿当着诸多兄弟面前,与一个女流之辈驳得面红耳赤。
皇帝面带不悦,轻咳一声,轻蹙着入鬓剑眉,不悦道:“世子妃此言未免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言罢,又是倪了云逸风一眼,言语中透着一丝警告,“世子妃年幼不知分寸,太子也不该与一届妇人这般计较。”
云逸风忙垂下头,拱手道:“儿臣遵旨。”
皇帝见他如此,面色稍缓。
随后,便是太监总管安排着太监宫女特意将众人安置于碧华殿。
珍珠帘幕逶迤倾泻,绣着龙凤呈祥的灯盏散发着夺目火光,高高悬挂于横梁之上。
身着一袭明黄龙袍端坐于高高在上的太师椅上,棱角分明的脸孔上一改平日冷肃,换上愉悦神情。一双鹰眸炯炯有神,将座下一切收入眼底。
“奏乐,上歌舞!”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微启的薄唇溢出。
随后,太监总管一扬手肘上的拂尘,尖着嗓子道:“奏乐,上歌舞。”
紧随着太监总管一声落下,刹那间,伴随着一道振奋人心的筝声,衣装骄奢华丽的歌姬与舞姬轻迈着赤裸的三寸金莲缓步而来。
紧接着,伴随着一道宛若清泉流淌,时而像是敲打着磐石一般的清脆筝声,舞姬顿时卸下披于香肩的薄衫。
舞姬们皆是上着一袭绯红色舞衣,下坠一长及脚踝的绯色长裙,白皙若雪的脚踝上套着小铃铛,随着她灵动的舞步,小铃铛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一众火辣勾魂的舞姬,真叫在场年轻热水的皇室子弟瞧得两眼冒着红光,若非碍于圣上在此,只怕早已上上前行非礼之事。
宁森月轻抿一口宫人盛入精致酒杯中的果酒,眸底含笑,斜倪了景云晟一眼,笑着道:“我瞧着这些个舞女也够火辣的啊,难道世子爷就未曾想过招揽一人回府?”
打量着景云晟这一副淡定自若,面色不惊的模样,宁森月一时间心下百感交集。
景云晟眸光淡漠,轻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宫中女人,哪怕是舞女,也是皇上的女人,本世子还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皇上的女人。”
一刹那,宁森月竟是差点将口中果酒一喷而出,倪着他的眸底满是讶异,她竟是不知这人还有如
此胆小如鼠的时候。
宁森月倒也未曾戳破,微垂着眼睑,拾起桌案上的酒杯,红唇凑上前,刚想着一饮而尽,眼角余光瞥见一熟悉的脸孔,顿时,手中动作一滞,她抬眸看向对面之人。
杜玉蓉朝她高举着镌刻精致的酒杯,依旧笑得一脸得体,宁森月见此,也只得拿着酒杯高举着,随后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这一幕自是不曾被景云晟错过,他轻倪了杜玉蓉一眼,言语淡漠道:“你认识杜玉蓉?”虽是询问,可口吻中却尽是质疑。
宁森月轻点着头,毕竟此事也无需隐瞒,原以为景云晟会询问自己为何与杜玉蓉相识,不想他竟是只字不语。
他既然不问,宁森月也就并未解释。
席下歌舞升平,舞姬卖力扭动着腰肢,浓妆艳抹的小脸似从一开始便噙着一抹惑人的笑意。
她们深知,身为舞姬,这等场合便是扭转她们命运的关键转折点,至此一生,她们都承受着非人的待遇,若是在场诸位皇亲国戚能够瞧上她们的舞姿,哪怕是收回府中作为妾侍,也好过于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声乐坊。
蓦地,舞姬们娇小的身子下弯,逐一并列,逐渐围成花苞形状,随后,半空顿时惊现花瓣雨,还不待众人惊呼,一女子攀着一条不足以容纳一正常人重量的红菱缓缓现于众人视线之中。
她并未即可落地,而是攀着红菱,借着躬身形成花苞的舞姬那纤细的娇躯,玉足轻点,顿时,那舞姬仿若如风般轻盈,于半空中飞舞着。
伴随着漫天而落下的花瓣雨,这惊为天人一幕不禁令诸位见惯了何等大场面的皇亲国戚也是叹为观止。
可谁也不知,这惊为天人的一幕,将由鲜血染成。
仿佛正是一刹那间,那飞舞于半空中的舞姬顿时面色惨白,倏然,她紧紧攀着的红菱如残值落叶般,骤然断裂,而紧握着红菱的舞姬,更是如风筝断线般,狠狠砸向由黄金镌刻而成的梁柱。
一时间,鲜血四溅,几近晃花了众人的人。
满座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目光均是齐齐凝聚着那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鲜血染红了她的绯红衣衫,明明上一秒,她还如林间精灵般舞动于红菱间,下一秒,竟是双眸圆睁,躺在血泊之中。
皇帝倒是事先缓过神来之人,他顿时拍案而起,犀利鹰眸夹杂着凛冽寒光,“传太医。”
倒不是他惋惜那舞姬的性命,于他而言,歌姬舞姬,皆是最下等之人,至于请太医,不过是不希望在祭祀大典之日沾血罢了。
总管太监见皇上面色冷冽,当即吓得冷汗直冒,忙点头哈腰应了一声,随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冲出碧华殿,迅速奔着太医院而去。
约莫一炷香时间,满头大汗的太监总管拎着一冷汗淋漓的太医而来。
见着皇帝,二人不约而同跪地,匍匐在地请安道:“奴才(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嗯了一声,眉宇间隐然透着一股疲倦,他幽幽道:“瞧她是否死了?”祭祀大典见血,可不是吉利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