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略带深意一笑,"本宫听闻,太子殿下近段时日,极为沉迷那欲色堂的媚儿姑娘,不知可有此事?"
东宫虽面上看似繁华,实则内部亦是受着旁人掌控,正如皇后母家一族。
因此,皇后知晓东宫内近况,杜玉蓉也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觉着理所当然。
她微微颔首,"玉蓉知道了。"除去遵从吩咐,依照皇后脸色办事,她实在是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世人仰慕的尊贵地位,皆是因着眼前她唤作母后之人所赐予,她深知,若是哪日她对自己不满,她杜玉蓉也只剩下万劫不复。
太子东宫——
黑夜死寂,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称莫过于此刻笙歌四起的东宫欲色堂。
欲色堂乃是除却太子寝宫外打造得最奢华的宫殿,横梁以极为稀有的沉香紫檀木打造,帘幕以夜明珠为点缀。
此起彼伏的娇笑声不断从寝殿传来,依稀可辨发出笑声的主人该是妙龄女子。
而与此同时,又一人来势汹汹。
杜玉蓉携着侍女,步下生风一般朝着欲色堂而去,美如清辉的眸子酝酿着腥风血雨,一派神鬼莫挡的架势,叫人望而生畏。
她来至殿门前,刚想着径直而入,却被尽忠职守的侍卫阻拦。
"太子妃,您这是……"侍卫瞧着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心下倒是猜到几分。
杜玉蓉嘴角上扬,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高贵的浅笑,"本宫有要事与太子商议,还望二位放行。"
侍卫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犹豫与不安,太子妃是否有要事与太子商议她们不知,她们清楚的是,若是由着太子妃这般闯入,只怕明日她们人头不保。
"启禀太子妃,还望太子妃允准属下先行去通报太子殿下一声。"其中一名侍卫弓着腰身,请示道。
还不待杜玉蓉出声,反倒是她身后的侍女轿喝道:"大胆,太子妃乃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妃,东宫名副其实的女主子,这后院,有哪一处是我们太子妃去不得的?"
她这一提醒,侍卫那脸色顿时一白,正如她所言,杜玉蓉尽管再不讨太子殿下的欢心,可终究是东宫名副其实的女主子,更何况她身后有着左相与皇后撑腰,确实是不可得罪之人。
孰轻孰重,侍卫还是有些定夺,思前想后,便示意杜玉蓉闯入欲色堂。
笙歌四起,伴随着女子如丝竹之音般柔婉的声音传入耳际,心下像是被撕咬般钝痛,杜玉蓉死命绞着手中丝帕,恨不得将那寻常百姓可望不可求的惨死手绢生生撕裂。
随侍身后的婢女忙上前安抚道:"太子妃,您切莫气坏了身子。"眉眼间满满都是心疼。
"玉香,你且侯在此处。"杜玉蓉一脸沉重,不忘嘱咐着。
玉香不解,问道:"为何?"
杜玉蓉略微不耐,"本宫让你候着便候着。"尽管性子温柔似水,可作为太子妃该有的气势,杜玉蓉分毫不
差。
她自小便经由府中规矩嬷嬷精心教导,一切皆是以储君正妃与皇后作为训导标准,对于如何收揽人心,赏罚分明更是得心应手。
"是。"玉香连连应下,二话不说便静立门扉外。
杜玉蓉轻推门扉,随着'吱呀'一声微响。
她纤细修长的倩影现于红烛微光之下,烛光映衬着她薄粉敷面的容颜更为惨白,盈盈水眸顿时蒙上一层氤氲水雾,她登时轻迈着莲步朝着云逸风而去。
而随着她推门走入欲色堂那一刻,云逸风也是有所察觉,揽着舞姬柳腰的力臂微微一滞,眼底掠过一道晦暗不明的眸光,她手臂一松,示意怀中舞姬退下。
那舞姬似是有些不满,眼含秋波,朝着那极有可能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子抛去一柔情似水的媚眼,娇嗔道:"太子殿下下次若是想听曲儿,可得来媚儿这才是。"
云逸风嘴角上扬,眉眼含笑,敷衍着点头。
那舞姬见此,这才满意离去。
而另一侧款款而来的杜玉蓉一听此言,不禁脚下一顿,眸中掠过一丝痛色,可面上依旧笑得端庄得体,她来至云逸风身前,欠了欠身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云逸风拂了拂袖,倚靠着太师椅的头颅微微一抬,眸色淡淡倪了她一眼道:"太子妃前来所谓何事?"
杜玉蓉挺直背脊,眼睑却微垂着,她柔声道:"若是世子妃对美人有意,不若纳入后院,也好过沉迷于欲色堂中,惹人非议。"一双柔荑于无人瞧见之处,暗自将染着丹寇的指甲刺入皮肉之中。
并非她愿意亲手将自己的夫君推上其她女人的榻上,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日日沉沦于美色之中,遭她人非议,而她,身为太子爷的正妃,更是遭受母后的责骂与念叨,倒不如让世子爷选择自己真正想要选择的女子,也好过她如今这般报复。
杜玉蓉深知云逸风不过是因着她身后的家族地位而娶她为妃。
想着今日母后叨念她肚子不见动静,她便觉得异常可笑,她与太子,至今都还未圆房,肚子里头何来动静?
云逸风略显诧异,显然是怎么也想不到杜玉蓉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有意让她迎娶侧妃?可难道:“她就不担心日后会影响她太子正妃的地位?
"太子妃此言可是发自肺腑?"云逸风似笑非笑倪着她,猜想着她多半又是受着母妃蛊惑,她最讨厌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分明是她的太子妃,却对她的母后言听计从。
杜玉蓉微征,沉吟片刻,终究是咬着牙道:"臣妾自当是肺腑之言。"
见她依旧嘴硬,云逸风不禁生了戏谑之心,骨节分明的玉指托着下颌,打量着眼前精致的人儿。
视力极好的她,足以将人儿精致的五官揽入视线。
她不得不承认,杜玉蓉生得极美,胜过她日日宠幸的美人儿,可尽管如此,她那唯诺规矩的性子依旧令云逸风觉着烦躁厌恶。
她本就不是按着常理出牌之人,能够真正有资格与她
并肩的女子,也该是思想独立,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之人,而不该是杜玉蓉这般,空有外表与内涵,却毫无半分实际用处可言的女人。
"难道太子妃就不担心本太子册封了其她女人为侧妃后,久而久之,会宠妾灭妻不成?"她几近是咬着牙,加重了'宠妾灭妻'四个字,显然是有意提醒着,她一旦册封太子侧妃的严重后果。
杜玉蓉面色惨白如宣纸,心下钝痛已是难以形容,她何尝不知以云逸风的性子,以那媚儿的性子,爬到她的头上不过是迟早之事,可此事乃是母后嘱托,她不得不遵照着吩咐行事。
"将来之事,臣妾不敢妄言。"杜玉蓉深呼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强撑着不让自己在太子面前失仪。
云逸风冷哼一声,说道:"既是太子妃心甘情愿,那么明日,本太子便册封媚儿为太子侧妃。"
杜玉蓉欠了欠身,"是,臣妾自当会上下打理好一切,断然不会让侧妃妹妹受了委屈。"
云逸风极为慵懒伸了伸懒腰,一副不耐追问道:"你可还有其她事儿?"
杜玉蓉垂下眼睑,掩饰着眸底纠结眸光,她沉吟半晌,随后开口道:"臣妾近几日听人议论,好似是景王世子妃一直追查着沈碧珊一案,太子您看该如何是好?"
云逸风不以为意,眼底暗芒闪现,面上却温润一笑,"既是她想着深入追查,便由着她去吧。"
杜玉蓉略微迟疑,担忧道:"可母后那边……"
云逸风不待她言罢,便率先截下她的话道:"母后仅仅是吩咐本太子莫要干涉此事,可并未交代本太子别让宁森月干涉此事。她如何追查,与本太子无关。"眼底迅速掠过一道晦暗眸光,此番言辞别有深意。
杜玉蓉眸带豫色,可见云逸风一副不耐,又不敢多言,只得欠了欠身,表示告退。
——
翌日凌晨,正当宁森月还因着耳坠一事与沈碧珊一案是否有所关联之事,西厢却迎来一特别的客人。
心下困惑,终究无法熟睡,宁森月便是极好的例子。
辰时中旬,她便慢悠悠从榻上爬起,刚刚洗漱梳妆完毕,西厢打扫的婢女前来禀报,说是国公府大公子,以及夏侯绯月姑娘前来求见。
宁森月微征后,便赶紧示意青筠青莜陪同着侍女将宁森皓以及夏侯绯月请至前院。
院内粉墙环护,金菊簇拥。
越过曲折回廊,可瞧见一经由大理石精心雕刻的茶桌旁,围坐着一男一女,浅笑盈盈,相谈甚欢。
夏侯绯月浅笑盈盈,"你这妹妹可是越发不懂规矩了,竟是叫我们好等。"
宁森皓如何不知她嘴上说着玩笑,亦是温润一笑,"森月一向不受拘束,也是她本性使然。"
夏侯绯月似是随口一问,“你真想着与宸妃站一阵线?”宁森皓一向极为信任她,对于宸妃有意拉拢一事,更是知无不言。
宁森皓嘴角笑意骤然一滞,眼底掠过一道令人道不明其深意的眸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