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掌柜的答复,宁森月心下五味陈杂,唯一能确认便是,她心下竟是稍稍松了口气。
眼角余光轻撇着一旁的凌瑾,她面色与往常无异,最起码此刻,宁森月未曾从她脸上瞧见半点失望。
潋滟清眸掠过一道旁人桥不清的晦暗眸光,染着口脂的红唇轻启,她似是有些不按常理出牌,“既然来了,不如便在此住下吧,晚些时候许是能与云晟碰上。三公主殿下之前便念叨着云晟,想来若是这般离去也是心有不甘。”
此言一出,便见夏侯绯月眸光微闪,她似乎是有些讶异,深色莫名瞧了凌瑾一眼,问道,“三公主殿下与景公子相识?”
凌瑾眸色登时一沉,眼中泛着少许寒芒,渗着寒芒的眼神瞟了宁森月一眼,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
宁森月丝毫不俱她一般,眼神不含一丝俱意与她直视着。
凌瑾似是顾虑着一旁的夏侯绯月,仅仅是与她对视一秒后便移开视线,她扬起明媚一笑,对着宁森月道,“算不得像是,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凌瑾敷衍而过。
夏侯绯月却似是听不出她的尴尬之意,笑着追问,“绯月记着,景世子年幼之时,曾前往边关收复景王的军队,公主莫不是与景世子在边关见过?”
宁森月闻言,亦是眸带好奇扫视了凌瑾一眼,心已然被提了起来。
她来这异世不到一载,接受的记忆也是少之又少,对于景云晟更是记忆甚少,甚至于,景云晟的前二十余年她根本不曾介入。
她对他的认知,对他的了解皆是在这短短的一载名义夫妻生活。第一次,宁森月觉着景云晟与她距离甚远。
他与凌瑾是否真有交集,否则凌瑾怎会特意询问景云晟的穿着品味,她的心思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她当着自己这正牌王妃的面还敢这般口不择言,更是叫人气愤不已。
凌瑾笑着颔首,却不再多做解释,她白皙若雪的肌肤染上一抹绯红,叫夏侯绯月瞧着困惑。
以至于,夏侯绯月自打二人入住客栈后便时不时用那略带异样的眼神流连在二人身上。
待定下房间后,宁森月才恍惚记起,她们似是忘了通知云逸风一声,现如今云逸风必然是孤身一人待在先前的客栈,等候着她们回去。
宁森月倒也激灵,思想辗转间,便拿些碎银子将街上一看着还算朴实的小孩子前去先前的客栈一趟,让他以自己的名誉通知云逸风前来‘鸳鸯酒家’。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云逸风果真出现‘鸳鸯酒家’内,虽是风尘仆仆赶来,可笔挺的着想不带一丝褶皱,裙幅随风波动间,又添一抹英姿飒爽。
“怎的突然来此?先前本太子为你们所寻的客栈叫公主殿下不满?”一踏入门槛,云逸风张口便问,俊秀的眉峰微微拧成一小山峰。
原先于梨花木桌旁沏茶的凌瑾眼帘未抬,轻轻扫视了她一眼,随后才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动怒,本宫听闻景世子住在这家酒家,这才恳求着世子妃住在此处。”
恳求宁森月?
云逸风下意识微征,薄唇微张着,眸中尽显困惑,且不说宁森月本是景云晟的世子妃,按照常理而言,她必然是比凌瑾更希望住在此处,可为何事实情况确实相反,反倒是凌瑾恳求着宁森月住在‘鸳鸯酒家’?
凌瑾亦是瞧见了云逸风的困惑,她抿唇一笑,清冽的女生夹杂着少许嘲弄,“许是世子妃心有不安,瞧着本宫貌美过人,心中生出少许不自信罢了。”对于自己与生俱来的闭月羞花的面容,凌瑾尤为自信。
云逸风托着下颌,静默不语,打量着凌瑾线条柔美的侧颜,如远山般凌厉的眉,勾魂的丹凤眼似是渗着少许媚意,鹰钩鼻较之一一般的女子更显挺翘,饱满而惑人的唇极为性感。
冷艳、性感、高贵。
对于凌瑾而言无疑是极好的代表词,她便如同那带刺的玫瑰一般,人人追逐却也叫试图采摘之人顿下脚步。
如鹰般犀利的眸子几乎是不听从主人吩咐一般逐渐柔和,眼中露出惊艳及倾慕的神色,云逸风不得不赞叹,此时此刻,映入他视线的女子是如此的艳丽冠绝,她便如同染毒的罂粟花,叫人欲罢不能。
“三公主殿下大可不必屈尊委身于景云晟,且不说他如今已有正妃,就算他此刻未曾婚配,他的身份亦是不足以与公主匹配。”云逸风摇头轻叹,眼中流露着惋惜,凌瑾虽并非王后所出,但多年来他深受伽纳国君的宠爱,身份地位已不是一公主能够比拟。
若是她与景云晟情投意合那倒罢了,可如今景云晟对她毫无感情,她又何必放下身段乞求这个薄情男人的怜悯。
凌瑾微一抬眸,眼神犀利如冰刃一般,朝着云逸风直直射去,檀口轻启,声音如腊月霜雪,“太子殿下觉着,景世子不足以与本宫匹配?”
这一冰凉视线甚至于令云逸风浑身一颤,他不禁背脊一僵,明明近在眼前的女子却变得异常遥远,遥远得仿佛他从来都未曾触及过她。
“是。”他终究不是会在女子的视线下有所退缩的男子,他好歹是泱泱大国储君,未来天子,待皇帝百年之后,即便是倨傲如同凌瑾也要拜服在他脚下。
令云逸风深感意外却是,凌瑾眼中的犀利渐趋缓和。她杨唇一笑,竟是叫云逸风有些困惑,“太子眼拙,本宫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云逸风竟是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嚣张的女子,比起宁森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森月虽是嚣张,却也不曾当着他的面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可凌瑾当真是丝毫不忌讳,难道他便真不顾及他太子的身份?
思及此,深邃如湛蓝深海般的眸子掠过一道杀意,凛冽令人不知觉胆寒。
“公主殿下当真不怕来日本太子登上皇位,举全国之兵力,灭你小小伽纳国。”云逸风轻摇着一柄折扇,俊秀的眉轻拧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自周身蔓延而开。
厢房内的气温瞬间降至寒冬腊月,提着茶壶正预备沏茶的女子,白皙的手一顿,她低眉垂首,无人瞧见她面上是何神情,更无人
瞧见她此刻心中想着何事。
直到云逸风都等得稍许不耐之时,那女子才微微仰头,她轻扯着嘴角,轻笑道:“太子殿下虽是储君,可太子殿下又怎可担保自己将来定会是云升帝国的天子。”云逸风能否坐上九五之尊之位尚未可知,就算她来日真能登上大宝,可朝中老臣又不是瞎子和傻子,又岂会任由着他肆意胡闹。
云升帝国虽说现下兵力充足,粮草金银亦是不缺,可多年来的休战使得原先便不擅长于骑射战争的中原以南的云升人越发懒怠,反倒是伽纳国多年来背负着战败者的耻辱,一直苦心经营兵马,伽纳国的兵马骁勇善战,个个以一敌百,又岂会是云升帝国的军队能够比拟。
云逸风闻言,原先便沉如锅底的脸色更是阴云密布。、
凌瑾此言究竟何意?她不过小小藩国公主,又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站在云升帝国的国土上,他堂堂储君面前如此嚣张?
云逸风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自记事起,除了宁森月那不识好歹的贱人外,还未曾有人敢这般待她。
“公主殿下此言何意?”他质问着,语气冰凉。
凌瑾微挑着眉,神色不带一丝畏惧,“本宫就事论事罢了,若是见怪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才是,本宫不必贵国的女子,擅于勾心斗角,本宫是直肠子,喜欢有话直言。”
云逸风并非能被轻易敷衍之人,他瞧着凌瑾,眼中掠过一丝怀疑,紧接着,只见他大步上前,来至黄梨花木桌旁的矮凳坐下,紧凝着凌瑾的眸子渗着危险的眸光,“三公主殿下今日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便别想着轻易走出这间厢房,甚至是云升国门。”
言语之间竟是要挟,谁也难以想象,分明昨日还谈笑风生,共商计策之人,今日却是你死我活,恨不得鱼死网破。
话罢,但见凌瑾微垂着眼睑的眸中掠过一道鄙夷,她眼帘未抬,吐气幽芳,“太子殿下此话当真?”说着,她又是仰头,迎上云逸风渗着锋芒的眸子,“若是本公主走出这云升国门,太子殿下又当如何?”
面对着她此番挑衅之言,云逸风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复。
是啊,他当如何?
尚且不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可况如今云晟与伽纳国并未正式交战,若是她胆敢伤害伽纳国三公主殿下,想来父皇也不会饶恕于他,先前那番威胁之词,不过是他怒火攻心之时说说罢了。
“三公主此番前来,并非仅仅是联姻如此简单吧……”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犀利冷嘲,眼中尽是了然的笑。
当初居于皇城内,他便曾听探子禀报,伽纳国三公主殿下,野心不小与大王子,甚至于多年来与大王子分庭抗争,试图争取王位,先前他还嘲讽一女子能成何大事,如今想来或许事情当真并非他所想那般简单。
可若真是如此,她此番联姻葫芦中究竟卖的什么药?
仅仅是谋和两国和平,又或许是背后藏着更深层的阴谋。
更甚者,涉及一国内政,皇权之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