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世子他有些事去办了,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宁森月淡淡敷衍着。
沈潇然又怎会信她这等敷衍之词,若真是摔了一跤,又岂会将骑装摔得褶皱破烂?再者,沈潇然淡淡地扫过她的双膝,竟是不曾有半分伤痕,这足以证明宁森月却在撒谎。
“怎的如此不小心。”沈潇然眸光微闪,他轻笑着开口,并未戳破宁森月的谎言,他用着大哥哥对妹妹说话般的语气,半责半哄着。
宁森月心里头莫名一软,鼻头竟是涌上一阵酸涩。
她从未想过,她孤身一人,不知该去往何处之时,沈潇然会在一旁陪着她,尽管他亦是无心之举,可对于此刻心如死灰的宁森月而言,已是在她黑白的心注入了一道光亮。
“沈太医,我并无大碍。”宁森月压抑着心下的情绪,轻声道。
沈潇然见她始终背对着自己,自是察觉到此刻宁森月的心情低落,他放轻脚步上前,将手搭在宁森月肩上,安抚道:“若是你不愿回营帐,便去我那儿吧。”
见宁森月始终未有动静,沈潇然也察觉到自己的举止似乎有所唐突,忙改口道:“便当是我替师父照顾你。”
宁森月一怔,白腻如玉的脸孔闪过一丝恍惚,她倒是忘了,沈潇然与这具身体的母亲乃是师徒……
这一层关系摆在那儿,宁森月倒是觉着心安不少,毕竟连城爱惨了沈潇然,她不希望她与沈潇然一丝一毫的接触叫连城猜忌,她更会因此不安,可有着这一层关系摆在那儿,他便是觉得心安不少,
“谢谢。”宁森月并未拒绝,权当是默认。
沈潇然见此,心下自是松了一口气,他将宁森月送回自己的营帐。
沈潇然虽试探着宁森月的心思,试图从她口中得到事情真相,可宁森月却闭口不言,沈潇然无法,也便不再强求。
来到沈潇然的营帐,沈潇然便立刻吩咐下人为她准备沐浴的热水,毕竟瞧着宁森月这副狼狈的模样,想必身上定是沾满灰尘,睡在榻上定也是浑身不适。
宁森月并未考虑多久便欣然接受,这一点倒是叫沈潇然略微惊讶,她本以为宁森月会因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缘故拒绝在此沐浴,却不料宁森月竟是这般快便点头同意。
“对了沈太医……”宁森月望着沈潇然离去的背影轻声唤道。
沈潇然停下步伐,回头望着宁森月扬唇道:“世子妃还有何事?”
宁森月轻咬着唇瓣,她微垂着眼睑,低声乞求道:“若是可以,不知你能否派一个人前去向连城公主知会一声,我已平安无事。”
沈潇然一怔,长而卷翘的双睫微微下垂,掩饰着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他未曾多想便点了点头,说道:“好。”
宁森月扬唇一笑,潋滟清眸多了几分亮光,“如此便多谢了。”
沈潇然闻言便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果真有侍女提着热水走入营帐,侍女们纷纷将热水倒入浴桶中,宁森月见侍女离去后并未回来,便来至浴桶旁缓缓褪下衣物。
她将如白玉般无瑕的身子浸泡水中,缓缓阖上眸子,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待洗浴干净后,宁森月便起身穿衣,尽管穿着肮脏的骑装躺着,身上极为不适,可宁森月还是不敢直接穿着亵衣亵裤躺在软榻上,生怕沈潇然一走进营帐便瞧见她衣衫不整的一幕。
宁森月只得和衣而睡。
——
与此同时,北郊猎场周边一处营帐内。
一袭墨衣长袍的景云晟高高坐在太师椅上,青莜抖着身子跪在营帐中央,一双圆圆的眸子渗满了恐慌与担忧,此刻的她,是又恐惧景云晟的责罚,又是担忧宁森月的安危。
景云晟倪着跪在营帐中央的青莜,一双眸子酝酿着腥风血雨,黑曜石般的瞳孔迸射出一道骇人目光,青莜简直是怕极了此时此刻的景云晟。
“你究竟是如何伺候的你家主子,竟是连她失踪了都不曾得知?你可知你作为贴身侍女,该是无时无刻伴随在主子的身侧?”景云晟厉声呵斥,剑眉紧蹙着,眉心的褶皱几乎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青莜闻声又是娇躯一颤,她抖动着身子,怯怯地抬眸倪了景云晟一眼,说道:“世子殿下,并未奴婢不愿从旁跟随,而是世子妃并不允许奴婢跟着……”
景云晟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对于青莜竟是无可奈何,青莜乃是宁森月视为姐妹之人,他既是打不得也罚不得,还真是拿她无法,除了宽恕也别无他法。
“那你可有印象宁森月失踪之间是否告诉过你她要去往何处?”景云晟已经是黔驴技穷,几个时辰之内,他已是派人翻遍了整个北郊猎场,可终究是未能够发现宁森月的身影。
青莜眯着眸努力回忆着,半晌后便闻见她咋呼一声,说道:“对,对了,奴婢记着,世子妃在此之前好似收到过一份书信,那封书信并未有署名,之后世子妃便吩咐奴婢出去了,再后来,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书信?景云晟眯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
日暮西山,红霞满天。
营帐内的宁森月已是悠悠转醒,睡了一觉的她觉着心情极为舒畅,原先抑郁着的心里也觉得好受了些。
她揉了揉朦胧睡眼,对着营帐外唤了一声,“青筠——”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而此言一后,宁森月便又是傻了眼,她好似忘了,青筠早已背叛了她,且此刻生死未卜。
不过宁森月猜着她此刻定是在何处受着穆雪柔的赏赐。
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她并未失落太久,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见宁森月从榻上起身,轻挪着步伐朝着茶几上走去,她盘膝而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解渴。
“世子妃,你醒了?”熟悉的清润男声传入耳畔,宁森月循声望去,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她忙问道:“你可有将我安全的消息传达给连城公主?”她现下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虽说以沈潇然的性子该是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可万事小心总不会有错。
沈潇然闻言,便轻轻颔首,表示此事无任何的差错与纰漏。
“对了,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沈潇然的脸上掠过一道迟疑,可犹豫了半晌,他终究是下定决心说道:“我有一事必须告诉你,在你睡着了的这段时间,景世子一直派人搜
查你的下落,甚至还派人来向我打探,却被我挡了回去……我只想问你,你与世子殿下究竟发生何事?你当真不愿见他?”
若是宁森月与景云晟仅仅是单纯的闹闹别扭,自然也算不得大事,可沈潇然担心便是,宁森月此次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节睡在她的营帐,只怕此次她与景云晟之间该不是闹闹别扭这般简单。
宁森月微征,面上掠过一道冷嘲,她沉声道:“若是沈太医觉着在这儿碍着了沈太医的地儿,那么本妃现下便可立刻为沈太医挪地儿。”说罢,她便作势起身要走。
沈潇然见她果真是动了怒,忙按压着的她的削肩叫她坐下,沈潇然轻叹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勉强,你且好好想想。”
说罢,沈潇然便独自一人离去营帐。
宁森月微垂着眼睑,心情又陷入低落,事到如今,她已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景云晟。
穆雪柔的话宛若噩梦一般一遍一遍回荡在她脑海深处,宁森月无法逼迫着自己忽视,她无法不去重视。
——
从青莜口中得知一丝线索,几番周转之下,景云晟得知宁森月失踪之前曾去过连城的营帐,他连忙奔着连城的营帐而去,却不料连城却是答复他她并未与宁森月一同回到北郊猎场,不过好在,连城再三保证宁森月并无危险,她已是差人来知会自己,她已平安无事。
闻到此处,景云晟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他不曾想,宁森月安全之后,第一时间通知的会是连城这么一个外人,这道也罢,更让景云晟愤怒却是,宁森月竟是半点知会自己的念头,这么过了几个时辰,竟是差人传个信儿也不曾有。
景云晟又是离去按着这一条线索摸索下去,他先是找到那传信的下人,随后竟是得知这口信儿竟是沈潇然所传出来的,景云晟得知此事,便更是气恼不已,二话不说便前去沈潇然的营帐抓人。
而此时此刻,沈潇然正背着药篓子,从后山采药归来,他正准备着踏入营帐,却不想与景云晟迎面撞上,沈潇然倒是好脾性的主儿,他微微一笑,说道:“不知景世子前来寻我所谓何事?”
虽面上询问着,可心下已是多少猜到了几分,景云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此次前来,定是从何处得到了些许风声,来他这儿寻人来了。
景云晟沉着脸色,黑曜石般的瞳孔如一潭望不见底的死水,眼底隐隐覆盖着一层阴霾,他质问道:“本世子的女人可是在你这儿?”他刻意在说到‘本世子的女人’之时加重了语气,好似在提醒着沈潇然,不该是他的女人不该肖想。
沈潇然故作不明,他扬唇轻笑,“世子爷若不是有所误解,微臣并不知晓世子妃在何处。”
景云晟嘴角轻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弧,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一双眸子死死的绞着面前咬笑得随和的男子,“本世子早已得知,宁森月平安无事的口信是你传给连城公主的,若是你不曾见过宁森月,何以会传出这样的口信?”他猜测着,想必这口信该是宁森月嘱咐他传出来的。
沈潇然勾唇浅笑,眼底一片清明,果真不出她所料,景云晟此次算是有备而来,只怕他无法轻易将他糊弄过去,既是如此,倒不如……
沈潇然诡谲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