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晟一瞬间愣住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竟会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亦或是他不敢相信他眼中看见的都是真的,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身体里跳出来一般。可他也只是楞了一瞬间,眼前的情形也只允许他愣住一瞬间。
他伸手抓起旁边一个看守的领子,将他提到双脚离地,然后用力一甩将他甩到宁森月的牢门前。
“开门。”景云晟阴沉着脸,低压着声音说,他没有吼,没有发火,但气氛却比他大发雷霆更令旁边的看守们瑟瑟发抖。
那个被景云晟甩在牢门上的看守,撞上牢门打了一个滚立马爬起来,颤抖着的手迅速从腰上拿出来一串钥匙,打开了宁森月所在牢房的牢门,然后灰溜溜地躲在一边,生怕再碍着景云晟的眼。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住了,仿佛周围的环境都不存在,这个世界只有景云晟和宁森月,因为此时此刻景云晟眼里心里只有宁森月一个人。
他几个大步奔到她身边,单膝跪在地上,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放在他的腿上,让她躺在他的怀里,他抱紧她,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被地牢冰冷的地面煎熬到僵硬的身体,也试图想暖化她早已冰冷的心。
他的手托着宁森月的脸,手指拂过她脸上脖子上的伤痕。那些鲜红伤痕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格外刺眼,同时也刺痛了景云晟的心。
“宁森月,你可还撑得住?”景云晟红着眼眶,嘶哑着声音,他努力不让眼泪流出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宁森月硬撑着抬起手,把景云晟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开,勉强给出一个微笑:“自然。”
她试图从景云晟的身上爬起来,受了伤的手颤抖着撑着地面,试图撑起她极度虚弱的身子,而同时又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充满精神,告诉景云晟:“你看,我说没……”
话还没说完,是真的受了太多折磨,她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牢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摔,让景云晟更加心头一紧,就好像有人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深深砍了一刀,这一摔,又让景云晟更清楚得看到了宁森月身上的伤,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挠得通红,毫不夸张的说是每一寸。
宁森月身上的伤不只伤在她的身上,还有景云晟的心里,每一道伤疤都深深地刻在景云晟的心里。
他起身抱起宁森月,唤着她:“森月,森月!”景云晟紧紧抱着她大步冲出地牢,他不想让她在这个令她充满阴影的地方再待一分一秒。
他一路紧抱着宁森月跑到轩阁,丝毫不敢耽搁一分,他少耽搁一分她就能少受一分的罪。他宁可所有的罪都替她受,所有的苦都替她吃,所有的苦难都替她抗。
景云晟把宁森月轻轻放在他的卧榻上,注视着她闭着眼,喘着粗气,似乎想努力睁开眼继续告诉他她还好,但气息确实比在地牢里平稳了很多,这也让景云晟安心了很多。
景云晟轻着脚步退出卧房,吩咐手下赶紧找来府医。手下从未见过景云晟如此认真又如此着急的眼神,又从他急急忙忙抱回宁森月得知了什么,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去寻来府医。
不一会,府医神色匆匆地到了。
府医见景云晟,连忙行礼,刚一伸手,景云晟打断了他:“不必多礼,快随我来。”
府医连忙跟上景云晟的脚步,他看到景云晟凝重的脸不禁一身冷汗,却又从心里想使出全身医术去帮他一把。
里屋里,宁森月蜷缩在卧榻上,听到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又使出全身力气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弱。
进里屋,景云晟给了府医一个着急又略有请求的眼色,府医赶忙跑到卧榻旁,将他随身带的药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露出宁森月满是伤痕的手臂。
“大夫,她情况怎么样了?”景云晟坐在床边,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地看着宁森月问道。
“世子殿下莫急,待我先探探这位姑娘的脉象再做诊断。”
说罢,府医便斜坐在宁森月床边的木凳上,右手搭上了宁森月的手腕,替她诊起脉来。
府医的手指在宁森月的寸口处不停地来回摸索,似是很难探得宁森月的脉象,府医本来舒展的眉头也不禁皱起,本来沉静的面色也略显慌张,他又不想这种慌张被景云晟发现而让他不安。
诊脉闭,府医起身轻缓下拉宁森月的下眼皮,又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心里默默有了判断又再三确定了他的判断。
“世子殿下请随我出来。“
景云晟随府医到了外堂,刚一迈进外堂,景云晟一把拉住府医:“森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刚才你的表情会如此?“
府医轻笑一声,“世子殿下不必过于担忧,这位姑娘她并无大碍,只是不幸沾染了某些导致身上奇痒无比的药物罢了。“
“仅是如此?”压在景云晟心头的巨石总算是落下。
“大夫可有什么好办法能救森月?“他又赶忙问道。
府医有些为难的神情:“这药虽对这位姑娘的性命造不成伤害,可其中痛楚却是非常人所能忍受,还请世子殿下让准许老夫为这位姑娘针灸,或许能减轻这位姑娘的痛苦。“
“好,请你一定尽力而为。“
“老夫一定竭尽全力。“二人再次来到卧榻旁。
府医摊开一套银针,问景云晟:“世子殿下可先去休息,这里交给老夫就行了。“
景云晟坐到床边,双手握住宁森月的手,声音沉闷沙哑,“本世子便在这候着。”
府医看如此情形也不便多说什么。
“那老夫开始行针了。这解毒穴位奇痛无比,还请这位姑娘多担待。“府医道。
宁森月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每行一针,宁森月都会咬紧牙,每刺一穴,她都会疼到必须用力抓住景云晟的手才能挺过去,但她却没有喊过一句疼。
景云晟藏起被宁森月抓得红肿的手不让她看到。
景云晟垂下眸子沉思了片刻,便起身走出轩阁,门外等候差遣的丫鬟见景云晟准备离开,便福身喊了声:恭送世子。
景云晟本已走出多步,但却又返了回来,一手稍稍遮挡侧脸,靠在丫鬟耳边安排了一句。
“去把京东唤
来。”
丫鬟一听,微微吃了一惊,霎时忘了回应,稍微抬了抬头,景云晟看她不说话,便眉头一蹙:“没听清吗?”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惊慌失措地屈膝告退,加快了脚步向外跑去。
“耐不住性子!”景云晟摇头叹了口气,又转身向轩阁内走去。
当初把这个丫鬟安排到轩阁来做事,那是因为看她天生老实,自从来了府里,一直不曾犯错,做事也利索,嘴甜但却不说闲话,为此,景云晟便亲自选了她来轩阁近身做事。
只不过这丫头心性还不定,没有沉稳老练的性子,若想以后多有所作为,还需多做磨练。
“京东大哥!”丫鬟一路跑来,虽然早已气喘吁吁,但却不敢稍有停留,怕误了景云晟的事。
“你怎么会来?”京东看向来人,也稍有些诧异,有些警惕地问道。
“世子殿下喊你去见他,世子殿下现身在轩阁。”
话音未落,京东已经向外疾步走去,又提高声音向后喊道:“你不必着急,在此歇息片刻再离开便可。”
不肖一刻,京东便已走进了轩阁,刚想进去,看见宁森月正躺在床上,便又退了几步,在门口喊道:“京东求见世子殿下!”
“进!”景云晟一听声音,便起身迎了上去,来人抱拳向景云晟作了一揖:“世子殿下!”
“你速去查明这位姑娘为何中毒,为何被打入牢中。”景云晟悄声安排给了京东,府内人员众多,然而景云晟却只信得过他,“切记,暗中行动。”
“是,世子殿下!”
说完,京东便转身离去。
“何必调查,你我不早就心知肚明了吗?”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景云晟走近床边。
此时宁森月胳膊上已经扎入了几根银针,府医正将一根新的慢慢扎入宁森月的脖颈,宁森月感觉稍有些酸痛,微微皱了皱眉。
“森月,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查出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景云晟轻轻叹了口气,又在床边坐了下来,旁边的府医还在尽职尽责地替宁森月诊治,他自是知道如何在这府里安身,不看不听不说,以免惹祸上身。
宁森月没有回他,而是合上了眼。
“森月,你向来对这等药、毒之事极为敏锐,为何此次未能分辨出这饭菜内已被下了毒呢?”景云晟疑惑道,凭借宁森月的实力,哪怕是片刻致命的药,宁森月也定会一一化解。
“我早已知晓。”宁森月轻起薄唇,吐出一句话。
这话一出,景云晟侧首皱了皱眉头,稍有些愣住:“知晓何事?”
“我早已知晓景王妃在饭菜里下了东西,只是我并不知会是这令人浑身奇痒无比的药物。”宁森月皱眉说到,似乎有些不太耐烦。
“你知晓?”景云晟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吃下!”
宁森月将头转向内侧,不再说话。
“本世子要一个缘由!”景云晟站起身,厉声喝道,正在施针的府医也惊得身子抖了一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