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好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可真是从未听过竟是有人提醒五毒宗之人要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云云,他难道不知,五毒宗之所以多年来不被江湖中人认可,便是因五毒宗是歪门邪派,何为邪派,便是与举着道义的牌子行事的江湖正派恰好相反的。
可如今,这自称是太子身边的人,莫不是拜访前忘了仔细调查一番?
青龙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他可真是从未见过像他这种可笑之极的人,难不成,他以为这天下人人都该如他一般,伸张正义,胸怀天下,心系百姓?
凤轻亦是嘴角略微翘起,尽管极力压制着想笑的冲动,可,心下却是早已笑开了花。
这青龙果真是不出口则已,一出口便是一鸣惊人呐,平日自己向他学习轻功之术,他仗着做了她一阵子便宜师傅,即便她是宗主,却也不曾收敛她那毒口,如今这白滕仅仅是太子身边一小小侍卫,青龙又岂会放在眼中?
凤轻估摸着,这青龙也是忍了多时,今下听这一番言辞,实在是忍无可忍,这才爆发了出来。
白滕见青龙这般肆无忌惮的……好似嘲笑着他,登时心下便生出无名火,白滕本就是跟随在太子身边养尊处优惯了,太子府中更是无人敢逆他,如今,不想才来这五毒宗不到一日,他先是遭到婢女冷遇,现如今,这奴才竟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白滕那本就白皙得能与白玉相媲美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指桑骂槐地对凤轻说道:“宗主大人,您这身边的奴才也实在是太不识礼数了,竟是当着客人的面、当着您的面毫无规矩的放声大笑,可见您平日性子是怎样的亲和,这才使得这下人越发不守规矩。”
凤轻微征,微微垂下的眸子掠过一道狡黠眸光,她看向青龙,有模有样的轻声呵斥:“你可听见了?还不快回去好好面壁思过,今后若在这般没有规矩,便别怪本宗主责罚你了。”
青龙愣在了原地,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凤轻,好似难以相信凤轻会对他说出这番。
青龙的五官本就精致得难以挑剔,如今加上他这有些呆萌的表情,实在是叫人恨不得上前把玩。
凤轻转过身,对着他挤兑着眼,青龙也知晓凤轻的示意。可他着实不知凤轻为何要这般畏惧那自称是太子身边的人。
云升皇室势力虽大,可他五毒宗也绝不是可以任人肆意欺辱。
可,见凤轻态度极为坚决,青龙也不好说些什么,他虽平日态度懒散,也喜欢与凤轻作对,可平日却是玩闹,如今外敌当头,他也绝非不知分寸之人。
正当青龙转身欲走,却不料凤轻轻笑一声,那潺潺如溪水般的声音响起,“叫大人看了笑话,大人且等着先,这奴才耳朵极好,本座瞧着,还是等那奴才回去了,听不到你与我说什么了,你再将你要说的继续说如何?”说着,还不等白滕晃过神来,凤轻便对着青龙说道:
“哎我说你这狗奴才,还不快点回去,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下人房离这儿有多远,你想让贵客等你等上半个时辰?”
此言一出,白滕便是浑身一震,那半个时辰被他准确无误地收入耳中,半个时辰?
白滕登时便对着凤轻说道:“宗主大人不必这般麻烦,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不必与他计较,咱们还是谈谈我们先前的事。”
他还不容易才将话题引到正点,若是叫这奴才耽搁了,使得宗主没了心思,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着,白滕也就觉着那奴才倒也不算碍眼。
凤轻见白滕既已开口,也就半推半就地,将青龙留了下来。
青龙始终是稍许迷茫困惑,然,直到后来他想透彻过后,才恍然惊觉凤轻竟是如此腹黑狡诈,也是如此的小心眼……
“其实太子殿下他,一直想向宗主大人借‘魑魅魍魉’一用!”说到这儿,白滕的神色变得尤为认真坚定。
还未等凤轻接话,一旁的青龙顿时敛去了平素玩世不恭的神色,那平日微微阖着,透着一丝邪魅的丹凤眼此刻迸射出冷冽寒光,“回去禀了你们主子,我们五毒宗没有他所想要之物。”
凤轻一愣,刚想问魑魅魍魉究竟是何物时,伫立在角落许久的婢女上前几步,将一根银针刺入毫无防备的白滕的脖颈处,之后,她便拖着昏睡过去的白滕离开了前厅。
“今后这种人,便不必再见,简直是浪费时间,倒不如你好好学学你的轻功。”青龙冷哼一声,一甩广袖,正欲离去之际,凤轻轻轻呵住了他。
“青龙护法!”凤轻一改平日的玩笑嬉戏。
青龙脊背一僵,脸色微沉,他已是忘了,凤轻已有多久不曾唤过他‘青龙护法’,平日二人便像是铁哥们儿一般,呼来喝去的次数可算是多了去,若是亲昵些,凤轻便唤他青龙,自从凤轻向他讨教轻功之后,青龙便要求凤轻定是要在练功之时尊称他为师傅。
可像是如今这般,唤他青龙护法的,便是在二人相识不久那段时日……这显然,是凤轻暗示青龙,她已是有些生气,现如今,正拿着宗主的身份压制他。
青龙确实停住了脚步,凤轻三两步上前逮着他的广袖,云锦的料子摸起来极为柔软,可凤轻此刻哪有心思去寻思他身上的衣裳。
“你还未告诉我,那魑魅魍魉究竟是何物,为何,为何那白滕会向我要?难不成,是我之物?”凤轻并非傻子,相反,她及其聪慧,这一点,青龙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白滕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即便白滕是傻子,可那幕后的太子可不傻,若不是早已调查清楚了那魑魅魍魉定然在凤轻手中,否则,他又岂会派人贸然前来打搅,毕竟,这朝廷与江湖各不相干的规矩可是向来便摆在那儿的。
青龙虽停下步伐,却并未回头,
他也不看凤轻,而是背对着她,任由着她纤巧的指紧紧攥着他的袖袍广袖。
青龙略有不耐,敷衍道:“宗主切莫听风就是雨,中了敌人离间之计。”
凤轻轻蹙黛眉,她又岂会听不出青龙那敷衍之意,正是因此,凤轻心下更是困惑与怀疑,那魑魅魍魉究竟是何物,竟会让青龙至今还试图瞒着她。
青龙与她虽算不得能掏心掏肺的至交,但青龙对她总归算是不错,自从他住进宫殿,自从与青龙相识,青龙便一直待她极好,虽算不得呵护备至,可也是事事提点,生怕她哪里出错,或是闯了祸事。
这般想着,凤轻对那被蒙上一层神秘面纱的魑魅魍魉越发好奇。
青龙心里头对那不请自来的白滕,可算是恨到了极致,若非是他,他现下也不必在这儿与凤轻耗费心思,若是这凤轻好哄也就罢了,偏是这凤轻心思狡黠,冰雪聪慧,若是想将她忽悠了去,只怕便有些难度。
凤轻见青龙沉默不语,心下越发气愤,若换做是平日,青龙哪儿会这般平静,定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愚蠢,竟是随随便便听信谗言,可现下,青龙不仅仅未曾骂她,反倒是只言未语。
凤轻狠狠拽过他的广袖,将他背对着她的身体掰正了过来,潋滟清眸酝酿着一窜火苗,好似要将青龙点燃了一般,“若是那魑魅魍魉真是无稽之谈,那太子又岂会让人大老远跑来咱们这儿特地谈起此事?而你,又怎么会是这幅表情,告诉我,那魑魅魍魉究竟是何物?”
凤轻平日倒也并非这般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之人,倒是如今这事儿,叫她心中始终存着芥蒂。
魑魅魍魉……
能让太子云逸风出动身边亲信,定是不同寻常之物,正因着是不同寻常之物,她凤轻身为宗主,竟是一无所知。
青龙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入鬓剑眉如远山一般纤长高挑,丹凤眼已是无奈地阖着,脱口而出便道:“此事你便无需再问。”
凤轻一怔,攥着他广袖的纤手一颤,嘴角微微上扬,她仿若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她凤轻,虽年少无知,自从继位以来,确实遭受不少质疑,可她丝毫不在乎,佯装冷漠与孤傲,如女王一般抬头挺胸。
这一载来,她学着前任宗主那铁腕手段,将那不服从的叛逆者连根拔起,才有如今风平浪静的五毒宗。
身上日积月累积攒下的铁血与冷酷,顷刻间自周身流露,凤轻拧着黛眉,神色有些不怒而威,那眼角处罂粟好似被这等愠怒与肃杀感染,红得好似被魔化了一般。
“青龙护法,你莫要忘了,我凤轻,可是一年前,前任宗主亲口允下的下一任五毒宗宗主,亦是你名副其实的主子,现如今,我问你那魑魅魍魉为何物,你敢这般敷衍我?”潋滟清眸微微眯起,平日常挂在嘴角边的笑早已不知何时被敛去,此刻的她瞧着竟是有些可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