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我动手?”景云晟稳稳落地,眼神阴暗的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的扣子,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你景王世子武功高强,可是你不要以为我沈潇然这个小小御医就是吃素的!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若是不懂写武功,只怕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沈潇然冷笑着,目光之中带着挑衅的神色,“没想到,如今生活安全有了保障,却要来领教一下景王世子的高招了!”
“就凭你?”景云晟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带着一丝傲气。他的武功,在云升帝国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就算是江湖之中的那些久负盛名的高手,也不一定就比他厉害多少。
“景世子,不要小看我。人都是有底线的,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人也是会拼命的。”沈潇然看了看宁森月那一座已经被掘开一半的坟墓,眼中似乎有着熊熊怒火在燃烧,可是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想必,一定很疼。”
话音刚落,沈潇然整个人就化为了一支离弦之箭,肉眼几乎只能够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了景云晟的面前。
景云晟虽然话里话外透露出看不起沈潇然武功的意思,但是事实上,他很明白“狮子搏兔尚使全力”的这个道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轻敌这一点,永远都是致命的。
高手过招,带起的强大力量瞬间就让周围的桃树成了一片暴风雨中的扁舟,似乎只要再有一点点外力传来,这些还生机勃勃的桃树就会被折断,生机全无。
倒在一边的暗卫与五毒宗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以免自己被这两个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理智的人给波及了。
天上有乌云不紧不慢地飘来,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遮盖了空中那一轮明亮的月,刹那间,一切似乎都变得黑暗了。
一片黑暗之中,只听见两声闷哼传来,一个人影被高高的抛弃,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紧,更不要说紧随其后的那一声吐血之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暗卫与五毒宗的弟子们都十分紧张的一看,就怕这个落了下风是自己的主子。
而天上的明月被遮掩,灯笼的光芒又是在有限,就算是睁大了眼睛,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
“景云晟,你……”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口中传来,众人这才知道,这场斗争,是景云晟更胜一筹。
可是即便赢了沈潇然,景云晟的情况也并不好过。沈潇然明显就是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打法,可是他却并不想要伤害沈潇然的性命。如此一来,虽然打败了沈潇然,但是他也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
此刻,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着一根木棍绞着一样疼痛,口腔之中满是鲜血特有的腥甜。景云晟一手撑住墓碑,一手捂着胸口,终于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殷红,
重重的喘着粗气。
然后,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再没有力气起身沈潇然,转身拿起了倒在一边的铁锹,用尽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一点一点地,将剩下的坟土挖开,甚至到了最后,他连那柄铁锹都没有力气握住,只能够用自己拿惯了毛笔和武器的手,将上面的黄土一抔一抔地挪开。
粗糙的泥土摩擦着脆弱的手指,带来深深的疼痛,不一会儿,十根手指早就已经鲜血直流。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从手指顺着经脉一直蔓延到心中,再加上景云晟方才的伤势,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是他没有倒下,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傀儡一样,一点点清理了坟上的土,打开了棺盖。
棺材之中,没有尸骨。只有一袭水红色的长裙静静地躺着——那是宁森月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而在本该是头部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巧的骨灰盒。白色的底,上面绘着青花的图案。白瓷烧得很好,晶莹剔透的,好像在黑夜之中都散发着莹莹白光,那样温柔的颜色,那样温柔的团,却深深地扎疼了景云晟的眼睛,深深的扎疼了景云晟的心!
“森月……”景云晟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颤抖着喊出这个他不知道一个人默默地喊了多少遍的名字。染满血污的双手伸出,将那一滩小小的骨灰从棺材之中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纳入自己的怀中,脸贴着上面的青花图案,像是他正抱着一个什么不容丢失的稀世珍宝。
那一刻,所有的希望全部崩塌,残酷的现实就如同一场巨大的洪水,将景云晟心中那一堵由希望构筑而成的堤坝完全冲垮!
“哈哈哈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疯狂地大笑,那是沈潇然的声音,听着狰狞而可怖。
“森月啊森月,枉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你活着的时候,他利用你,用完了就不考虑你的感受放弃你;而如今你死了,他都不肯放过你!森月,你若当真有灵,可看见这一幕了?是他,饶了你的安宁!”
是啊……是我扰了她的安宁……
她最喜欢的事情,不就是安安静静地,或是坐在桃花树下弹琴,或是晒着太阳看书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喉头一甜,景云晟猛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
待宁森皓瞧见景云晟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正是暗卫京东将他快马加鞭送回西北边境城。
宁森皓一瞧景云晟那半生不死的模样,险些吓坏了,二话不说便命人抬着景云晟前去凤轻的屋内,凤轻见他身受重伤,一时间也不敢胡来,当即便为他疗伤,不敢有所怠慢。
景云晟醒后,对凤轻极为冷淡,他这一变化,叫凤轻也有些惊愕,却始终未曾问出口。
自从景云晟受伤后,军中要务便一直交由宁森皓打理。
将
近养了四五日,景云晟便坚持着揽回军中要务,却被宁森皓拦着,宁森皓有些生气他这不顾及身子的举动,却不料景云晟格外坚持,宁森皓最终仍是拗不过他,将军务全权交由景云晟处理。
这一转眼便是十来日过去,可景云晟身上的伤势仍旧不见好,凤轻自是晓得其中缘由,也曾考虑过是否要权劝他暂且放下军中要务,可思前想后终是未曾开口。
如今,她与他并无干系,她又有何权利开这个口?
直到这一日,青莜夜里私下前来凤轻处寻她。
莜珺对青莜本无好感,可碍于凤轻与青莜曾是主仆关系,若是自己过于为难青莜,必然会惹得凤轻不快,莜珺便不敢擅作主张,而是禀了凤轻后,便将青莜放了进来。
青莜一见是凤轻便磕头恳求:“还请宗主大人救救景王世子吧,世子的身子着实经不起他这般糟蹋了。”
凤轻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为难道:“本座虽懂些医术,可我瞧着你们世子殿下此乃心病,他放不下手头的要务,没能好好养伤,即便本座势华佗在世,也是束手无策。”常言道,即便是神医也怕遇见了不听话的病人。
青莜见凤轻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并非是如此……难道宗主不觉得,自从上次世子殿下受伤而归后,便一直不对劲了吗?”
凤轻一时间也答不上来话,确实如此,可至于缘由,她也说不上来,只晓得自从景云晟受伤而归后,便一直心绪不宁,脾气暴躁。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她垂了垂眸子,轻声道。
青莜郑重地朝着凤轻磕了磕头,说道:“还请宗主大人随着奴婢一同前去瞧瞧是世子殿下吧,奴婢猜测,唯有宗主大人方能解开世子殿下的心结。”
凤轻心下咯噔一跳,久久未曾答复。
青莜原以为凤轻要拒绝,忙又道:“宗主大人可知,为何世子殿下对你的态度时好时坏?世子殿下那般冷淡之人,平日,她从不与人多说半句闲话,可是对宗主大人您却不一样。”
凤轻闻言,思虑半晌后方才轻轻一笑,“你莫要告诉本座,你们世子殿下爱上了本座?”
话虽是玩笑,可凤轻的神色却是极为严谨。
青莜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方才解释道:“世子殿下这一生恐怕只会爱一个女子,那便是世子殿下曾经的世子妃。至于旁人,自从世子妃死后,世子殿下便是多看一眼都觉着费力。”
不得不承认,当青莜说出那一句‘世子殿下这一生恐怕只会深爱一个女子,那便是世子殿下曾经的世子妃’之时,凤轻那白腻如玉的面色掠过一道红晕。
心亦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动。
“即是如此,为何你说唯有本座能解开你们世子殿下的心结?本座可并非他那心爱的女子。”凤轻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的背过身,试图掩饰着面上的尴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