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本就在同一座宫中,离得不很远,所以没多久,颜羽便被带了过来,清秀苍白的面容满是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现在是能下地了不假,但肋骨仍未愈合,举止受到限制,走路都要缓慢几分。 依着轩辕夜的慵懒性子,见面地点依然是在舒适的寝室之内,他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段清黎见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眸光似乎又越发幽深了许多,不觉心里一紧。 这一次再同颜羽见面,虽然已因了各种缘故拖了很久,可毫无疑问,某些事情一见面,就必须要解决了。 轩辕夜目光轻柔,对漆白娓娓道:“劳烦漆白大人,回避一下。” 漆白神情从容,眼中一分好奇之色都没有,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尽管身体不便,颜羽已自觉地缓缓跪下,低头行礼道:“罪臣颜落羽参见殿下。” 嗯,这次的称呼似乎顺耳多了。 他含着意义不明的笑意,看了颜羽一眼之后,又转头看看眼中隐有忧色的段清黎,伸手按在她的肩上,把她按在椅上坐好了,声音低柔道:“坐着就好。” 段清黎刚准备开口,便眉间一蹙,未料到他没有收手,反而指尖微移,轻轻掠过了她两锁骨之间的天突穴! 她心里一急便欲开口,然而被他轻描淡写点了穴道,已是呼吸蓦地不畅,竟再难张口说话。 轩辕夜笑容清浅温柔,手下却仍然未停,又一气儿连点了她身上数个穴位。 这下,她不仅开不了口,更是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她一双清亮乌黑的眼瞪圆了望着他,嘴巴抿得紧紧的,面上已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焦急神情。 轩辕夜却神色满意,伸出二指摸了摸她的脸颊,语中含笑道:“乖,你只需要安静地看着就好。” 段清黎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全然使不上力,眉峰又拧了拧,再看神色平静自若的颜羽,已不敢想今日会发生什么。 他这哪里是要她安静,分明就是不准开口求情,
甚至为了免去一切麻烦,动都不准她动! 先前便已是支开了段清朗,这样处置起颜羽来,便再无人阻拦什么了。 况且,他若是真的想动手的话,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有无数手下领命,谁也阻拦不了的。之所以做得如此麻烦,只是怕到时万一会起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轩辕夜暂时安稳了她之后,优雅徐缓地转身迈步,款款向颜羽走过去。 他脸上笑意未减,漆黑双瞳中眸光却似越发犀利冰冷了许多。 见他满身幽暗森冷气息行来,颜羽半点反应也无,只静静垂了目光,凝望着他那流云般移来的短靴和晃动的衣摆。 轩辕夜在他面前站定,亦是微微垂眸看着他,因了两人此时身高的缘故,看着便显得有几分倨傲了。 他轻轻哼笑一声,音色空灵如晨间第一声林间鸟鸣,闻来却含了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开口第一句,也同样如此,仿佛细碎的冰芒散开:“被亲近信任的人背叛,真是一种永生难忘又刻骨铭心的体验呐。” 颜羽低着头,眉间微微拧起,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知道自己所为很让人心寒,也明白轩辕夜的心情和恨意,自己本就为此事纠结许久,已想明白,有些事还是面对了的好。 长痛不如短痛,一了百了。 轩辕夜抬起头,绕着他缓缓行了几步,边走边道:“你既然能说话了,便把隐瞒的一切老老实实都说清楚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他声音本有几分严肃意味,此时却慵懒微哑的声线一扬,拖了绮然的尾音道:“不过呢,即便坦白,也未必从宽,你该明白。” 颜羽淡淡应道:“罪臣明白。” 他一开口,轩辕夜又极轻而不满地敛了敛眸子,显然很不耐烦某些话。 但随即,便开始发问道:“你屡屡自称罪臣,是什么缘故?” 这一问,轩辕夜本也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自己认罪了的意思,但颜羽居然沉吟了一会还没回答,
中间明显有什么不对。 轩辕夜认真留意了他的神色,并未看见不配合的表情,反而给人一种他正在认真思考考虑如何措辞的感觉。 颜羽实则也并未沉默很久,便简洁回道:“简而言之,生在有罪之家,是为罪臣。” 轩辕夜看了段清黎一眼,见她神情已渐转阴沉,不自觉地微撅了嘴,一张娇艳小脸望去楚楚可怜。他一望之后,立刻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免得被扰了心神,一个心软今日的事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真相要紧! 专心思索颜羽的回答,轩辕夜已明白这个回答居然牵扯到了往事,看来颜羽的身世也并不简单,但如果顺着这个问下去的话,似乎又显得有点没头没脑的。 况且,这也不是最主要的,他到底是想知道关于女帝的事情。 于是轩辕夜收敛了对这件事的好奇,转而以温和但是漠然的语气问:“我且问你,女帝是如何登基的,她的权势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各国对她态度很是奇特?” 各国既不想承认女帝的存在,却又不得不认,便如昆珝之行,虽然并没几个人真正想来,但是迫于压力,还是不得不派人过来。 颜羽静静跪着,依旧予人长身玉立之感,此时听了这个问题,微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轩辕夜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是连这些都不知道。 但,这也并不奇怪,如果有了陛下授意隐瞒的话。 是要借自己的口讲出吗? 颜羽静默思索片刻之后,便语气平缓,无波无澜如镜一般回道:“陛下早年经历复杂坎坷,登临大宝非一日之功。若要论来龙去脉,该从两百多年前的大昌帝国说起。” 轩辕夜悠悠点头,大昌帝国,他只知道一星半点的,也算是那些史书终于有了一点用。 可东鳞西爪,拼凑不出个完整的龙来,亦想象不了这里面到底和女帝有什么瓜葛和联系。 他已拉过一张椅子,在颜羽面前舒服地坐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说来话长,还是坐着听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