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形象跑至配殿,发髻既然乱了许多。清依也管不了那么多,只一边伸手整理、一边进了配殿。
帝青宫的宫人都认得她,自然不敢拦着。纷纷让行便罢,还低头哈腰,分外谄媚的样子。毕竟是苏家的准儿媳,又是皇上亲封的襄主,该巴结的关系,还是要巴结一下的!
这个紧要关头,她也顾不得这些人的殷勤,直冲进殿内。却不见北冥澈的身影,唯潇一人坐着,悠然闲闲地画着画!
真是人心险恶呀,没想到外表单纯的公主、实质不过是个恶毒女子!
见她来,潇才微微抬眸,还是原先那副可爱善良的模样,好似纯真无邪一般,“襄主怎么也来了?是找澈哥哥、还是找我?”
论品级,她们相差两级。见面时,清依便要向她行礼,可这人心思阴险,实在连膝盖也屈不下来。遂抬眸直视于她,“南宫潇,本襄主也不与你多话!说,你把娘娘藏哪儿去了?”
“娘娘?”潇故作不知地笑笑,那样无辜纯净,“襄主是问修仪嫂嫂?她应该在碧琳宫吧?方才我还瞧见她呢!”
看着她佯装无知的样子,清依便觉恶心万分。随即冷冷一哼,也不欲再看她,只斜瞪了一眼,“本襄主最是讨厌道貌岸然之人!南宫潇,你不必装蒜了!若不快些交出娘娘,任凭你是多么尊贵的公主,我们慕容家、苏家都不是吃素的!”
天下再大,也大不过天子的手掌心。她就算是做错了事,皇兄要罚、母后也舍不得罚;母后要罚,皇兄也舍不得罚。总而言之,她可以为所欲为!
南宫策装做对女子有爱、潇则装作善良无知,太后就更不必说。
许是南宫家的人,都喜欢佯装,潇还是一副天真的模样,“襄主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都听得糊涂了!修仪嫂嫂究竟怎么了?”
谎言说多了,表情就更是没了心虚之色,好似说的就是真话一般!
清依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她这样三番五次的拐弯抹角,直接上前便是一巴掌,“快把娘娘交出来,不然就别想活着走出配殿大门!”
从小到大便是尊贵身份,娇生惯养的千金、宠溺过度的公主。哪里有人敢扇她巴掌?猝不及防下,生生受了一巴掌,脸都被清依打偏了过去!
先前还能装得一脸笑意,现下可是笑不出来了!转首之际,已换作一脸冷色。好似冬日夜晚,呼啸而过的狂风,带着点点湿气、叫人寒得彻骨!
“你!”潇眼下一怒,立时生出一股杀意,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即刻就想杀之、以平己愤!
清依却还不够解气,伸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得她另一边脸亦是通红。
她的眼神也不甘示弱,恶狠狠瞪着对方,“怎么?不过一个巴掌就受不住了?若不交出娘娘,本襄主连你的命,一起打没了!”
连挨了两个巴掌便罢,还被这样威胁一通。潇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随即疯得大喊了一声,同时挥掌便要还之。
清依顺手抓起一旁的画笔,学着之前邵涟的狠毒,欲将画笔穿过她的掌心。
虽力气不如邵涟、没能穿头掌心,不过也伤了她的手掌,疼得她喊叫不已。“你真是疯了!”潇咆哮了一句,还不死心地想要还手。
清依直接扯住她的头发
,将她往地上一拽,三两下就将她踩在足下,“就你这娇生惯养的小身板,也配与本襄主动手么?快说,娘娘在何处?!”
若是这样就屈服,那这次计策就白费了!经这次后,慕容絮定然更加小心谨慎,想要再诓骗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岂能让自己吃亏?忙向门口、殿内宫人喊了一句,“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救本公主?都等着斩首么?!”
她的高声犀利,清依的眼神亦是强悍,逼视一干宫人,“这是主子之间的事,岂容你们奴才插手,都给本襄主滚出去!”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他们也是进退两难。遂不进、也不退,依旧愣愣看着。潇正要发作,只听得外头一阵响动,像是北冥澈回来了!
此时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开清依的脚,以最快的速度理好了凌乱的发髻。
待北冥澈进殿时,她已经换了一脸可爱的笑容,上前迎道,“澈哥哥换药回来了?这次换药还痛么?”说罢,拂手让宫人们退出去,亲自替他褪去了外衣。
他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推脱着自己去衣,“这么晚了,公主不在碧琳宫参加宫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还没等潇说话,清依便先一步发言,“公主跑到这儿,自然是为了拖住皇子!”
先前瞧着清依与他眉目传情,就觉得这两人不简单!现下都有苏岩了,没想到她还是不安分!趁着他没注意,潇先一步瞪了她一眼。哪知她也不安静下来,直言不讳道,“公主瞪我的样子,与常态真是大相径庭呀!”
真后悔方才的发怒,应该直接让宫人送她出去才对!
潇只故作无知,“瞪?我哪里敢瞪襄主呀,定是襄主看错了!”说罢,又向他一笑,“今日宫中闹腾,只怕子时也不能结束。澈哥哥若被吵到了,尽可到我府上睡。澈哥哥的房间,我早让侍人独辟出来了!”
一听说是修仪的事,他哪里有心思听这些闲言闲语,只一心问于清依,“修仪出了什么事?”
说到自家主子,清依便是心疼。先是瞪了潇一眼,“滚!我家主子的事,不许你听只字片语!”
若非心爱男子在场,潇必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不过襄主而已,竟敢以下犯上!
他也真是够坏的,脸上两个清楚的巴掌印,他怎么就是没瞧出来呢?是他不曾瞧她一眼、还是瞧出来了又故作无知?
苦思冥想下,无疑对他的心思更多。无辜地抬眸看他,“澈哥哥不会也要赶我走吧?”
他确实不欲多看一眼,方才的笑意也已然消逝,只冷冷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若是不喜宫宴,就早些回府吧!”
“澈哥哥......”她的眼神更是无辜,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想要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的温柔,却奈何有外人在。再者,他也不会同意那样亲密!
原说遇到这样冷僻的人,她该是不会再爱了。可她的性子就像南宫策,越是得不到、越是冷待于她的人,就越是难以割舍!换而言之,就是喜欢“热恋贴着冷屁股”!
他都下逐客令了,潇也不好多留。只最后嘱咐了一句,像是要体现自己的贤惠,“夜里凉,澈哥哥记得盖好被子。
还有
澈哥哥的晚茶,我已经吩咐人煮好了,半个时辰后凉了些再喝,万不可烫到了!今日确实晚了,我明日再来看哥哥,哥哥记得早睡!”
如此嘱咐罢,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虽都是真心的话,可在清依听来,却那么可笑!人一走,她才认真说道,“娘娘受了公主暗算......”
以最简短的话,将先后因果复述了一遍,方继续道,“公主受宠,一向肆意妄为,只怕娘娘会有生命危险!
皇上、太后都忙于宴会,自然不好抽身。再者,娘娘也不喜那样大动干戈。我想着,娘娘还是最想要皇子去救她!”
其他的话,他听着只是点头,直到最后一句!娘娘还是最想要皇子去救她!不过一瞬,便在他脑中回荡了数次!
想起先前表白的沉默,又想起先前救她、开解她、调侃她。他只自嘲笑笑,“修仪急着避嫌,只怕不想小皇出现呢!襄主言重了!”
清依呵呵一笑,“若心无旁骛,又有何可要避嫌的?只有心有所思、心有所念,才心虚为之。我没读过什么书,都懂得这些道理,皇子不会懂装不懂吧?”
心下自然是懂的,只是实在难以置信!他不过区区质子,就算搁在寮国,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十皇子。
而她,则是官家千金、高位皇妃。于他而言,她是何等高尚的仙者,哪会食他这人间烟火?
从小便立志要娶天下第一女子,遂寻她而去,初见便是心动!可从没想过,自己的心,既然会得到她的回应!
美好得就像做梦一般,他依旧不敢相信,只一派认真,“就算修仪想要避嫌,小皇救她,也是义不容辞的事!襄主放心,要么修仪活着回来、要么两具尸体一同失踪。救不回修仪,小皇也不会苟活!”
说罢,便离开,却被清依喊住,“皇子稍待,且听我言说几句。”
并不是她故意要拖延时辰,而是此时不说、只怕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前几日我离宫,向娘娘说了皇子遇难一事,想必皇子猜到了!娘娘虽面上不急,心里却是担忧皇子的。听邵公公说,娘娘为着救你,受了她人暗算、差点丢了性命!还不惜宝药、不畏闲话,托公公送药于你。”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担忧的怜色,“娘娘是皇妃,自然不能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可感情这种事,谁能抑制得住?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皇子娶娘娘,而是想告诉皇子:若有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因为娘娘说过,世上最奢侈的事,就是得到一份真爱!”
真爱不易!现下面前的重重阻碍,为的,是让他们更能相知相守!只要冲破了这些阻碍,他们这段感情,绝对称得上那四个字:情比金坚!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道理,北冥澈诚然点头,“不管修仪是否有意于小皇,她都是小皇的心人,这一生都不会辜负!还请襄主放心,小皇一定寻到修仪、保她平安!”
说罢,拿了角落一壶烈酒,别于腰间,才快步而出!怪不得今日潇没有陪他去换药,原以为她是死心了,没想到她......
小时看她,总觉得她是世上最天真的孩子,不成想竟也是诡计多端。今日若非听清依一言,他还当她是个可爱的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