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莫气。”心道一句这六皇子好大的手劲,却也明白此人平日素来嚣张,想来是打人打得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济州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两道俊逸而华贵的身影,两道身影之后,一名黑衣的持剑仆从默默跟着,只见那高一些的男子时不时的偏头在那略低一些的少年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几次暴起,挥拳打他。
“萧九月,再问本宫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要你好看!”瑾玉状似恼怒地低吼。
这个所谓的表哥,当真是花间浪子!问他的那些问题,简直三观颠覆——
六殿下,可是皇后娘娘限制着您,不让你随便碰宫里头的女子?
六殿下,雅芳阁有几位风评颇好的美人儿,需不需要九月给您挑一个,银子我出就好。
六殿下,宫里的姑姑可有教过你?我担心届时你要是不会……
“六殿下,你打我的手劲都快赶上我爹了。”无奈地抬手揉着被敲打的地方,萧九月也不生气,只道,“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想当年,我对这种事儿也是一无所知,大家都是男人……”
“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黑青着脸色望向那啰嗦的堪比青楼老鸨的男子,瑾玉转过身,朝身后默默跟着的仆从道,“青夜,丞相夫人去云间寺祈福,可有说何时回府?”
“别跟我娘说!”萧九月一听瑾玉的话,即刻投降道,“好,我不问了,我娘信佛,平日便甚少出门,要是知道我总往花楼里跑,非得气晕不可,六殿下……”
“把这作死的称呼给我改了!”瑾玉转过身,横眉冷对,“叫六爷,或是六哥。”
“……六……你瞅瞅你这身高这岁数,我这么叫你可不得被人笑话死……哇,别打!”
瑾玉第一次见识雅芳阁,便知道为何它会被称作济州第一销金窟。
奢侈、华丽。
却又脱俗。
坐落于酒楼与珠宝轩之间堪比宫殿的庞大建筑,五楼之高,层层边角铺设的琉璃瓦在日光之下,染上耀眼的光芒,不仅如此,最边上的琉璃瓦还挂有银色的小铃,泛着半透明的光泽煞是好看。每一层,皆可以看清那最边上四根支撑着楼层的红色支柱,刻有鲜明而斑斓的仕女图。
“萧公子,今日好早。”立于门口的并非寻常青楼那般浓妆艳抹的鸨娘,而是两名略施淡粉,举止优雅的黄衫女子,左边,浅笑吟吟,右边,冷若冰凌。
“二位水姑娘,几日不见,有些想念了呢。”说着轻佻却又不显得流氓的话语,萧九月指了指身后的瑾玉,“今日带了一位我朋友前来,早闻二位姑娘风姿,他……”
“萧九月,住口!”怕他又说什么有损自己颜面的话,瑾玉忙打住,而后对那名稍显冷淡的女子道,“姑娘,不知你们这有什么样的规矩,可否直接引见头牌之一的凌公子?”
“瑾玉,这是客套话,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二人协商过后还是决定了直呼姓名,萧九月低声道了一句,似是对瑾玉的话语有些不满,“这二位姑娘在这阁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见那凌……等等,你说谁?你不是来找女人,你居然找……唔!”
抬起手臂绕过萧九月的脖颈,用手掌捂住那厮的口,而后转过头继续冲那女子笑道:“姑娘,方才我所说的……”
“公子,你方才指名的那位,我们也是请不动的。”冷淡的女子并未对瑾玉的言行有何不满,只道,“若要见上他,端看公子你的才情够不够了,请。”
“紫檀木作梁,沉香木作桌,翡翠玉作帘。”进了雅芳阁,饶是对金银不太热衷的瑾玉也不禁感叹,“当真华丽,果然是雅芳阁。”
言罢,对着那一旁磨砚,黄衫女子中较为温柔的一人道:“不知见你们阁里的凌公子,需要什么要求?”
“写。”清冷女子道。
瑾玉挑眉,“写什么?”
女子道:“今日的题目是,鸟啼花怨,伤春悲秋,悲欢离合,痛定思痛。”
“这都什么题目。”萧九月闻言便是撇了撇嘴,“雅芳阁是行乐寻开心之地,你们这位头牌凄凄惨惨多愁善感是为了哪般,成心破坏客人兴致不成?”
“萧公子,头牌有规矩,谁来都得遵循。”冷冷清清的声线出自一旁如冰霜般的黄衫女子。
“你管那么多作甚,又不是你来答。”横了萧九月一眼,瑾玉接过温雅女子递来的笔,“找你的姑娘去,别妨碍我。”
“今日不找姑娘。”萧九月见瑾玉执笔,忽的来了兴致,环胸悠闲道,“我就看看你如何回答那酸不溜丢的伤春悲秋。”
不愿再搭理萧九月,瑾玉执笔望着那桌上早已铺好的白纸上,酝酿了片刻,而后洋洋洒洒地落墨。
枝上花,花下人
可怜颜色俱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
今朝看花花欲落
不如尽此花下欢
莫待春风总吹却
三载相思为故人
只待芳枝归洞房
“这非诗词,而是歌曲。”写完之后,将笔搁至一旁,瑾玉背过身闲然道,“上去问你们家头牌,对这首歌可有兴致,若没有,全当我今日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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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山百草谷,山脚之下——
秋日斑驳的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树叶的缝隙,散落在莲花池旁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身上。
她坐在紫藤花编制的藤椅之上阅书,一旁的地上搁置一个小香炉,有淡淡的云烟轻雾缭绕而起,周遭尽是道不清名字的奇花异草,此地临近果林溪河,几丈开外的山涧,有清泉顺着崖壁而下,此景落在旁观者眼中,定觉得彷如世外之境。
“安姐姐,飞鹰传信。”清脆灵动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有身着天蓝色裙衫的女子走近了那藤椅,将手上的信笺交给了藤椅之上的人。
纤细白皙的手将那信纸摊开,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而后两指捏着那信纸轻轻一揉,立时有火苗窜起,将那信纸燃烧殆尽,掸落了指尖的尘灰,藤椅上的女子这才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百草医经轻轻合上,站起了身——
“雅芳阁。”冷漠沉淡的声线,不似外表来的温雅,只令人觉得傲然孤绝。
“我已经备好了马,安姐姐,我们是否立即出发?”
明眸轻抬,见蓝衣女子已经将包袱背在了肩上,显然一切准备就绪,白衣女子点头,“好。”
蓝衣少女闻言,有些雀跃地转身便跑,似是在世外仙境中压抑的久了,迫不及待地想奔向外头的世界。
“苗儿等等。”忽听身后一声轻语,蓝衣少女顿时住了脚步,不解的回过头。
“雅芳阁是烟花之地,我们这么进去不太方便,换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