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暖意,凰音一时有些怔然,但只是一瞬,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
“阿瑾说是,便是。”
这样的反应自然不是瑾玉满意的。
她本想撕开他的伪笑面具,但转念一想,他如何与自己有何关系?即便他为她做饭教她舞剑,她在他虚弱之时一路关照,那也不过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哪有什么真的情意。
“那你就全当本宫没说好了。”将手收了回来,而后从袖间掏出一物递给凰音,“你看看这黑东珠,是不是真的?”
她此刻手中握着的是一个精致的婴儿拳头大小般的小盒子。
凰音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将那盒子打了开吗,一颗通神漆黑的莹润珠子印入眼帘。
凰音将珠子拿了起来,指尖捏着它转了几圈,而后朝瑾玉笑道:“真的。”
瑾玉不解,“理由呢?”
凰音将珠子握在了手中,转身道:“过来。”
他步出了凉亭,瑾玉跟了上去。
“真的黑东珠身上有一处瑕疵,要知道东珠大多易碎,夕照国的这颗黑东珠虽是被人浸了特殊药水改造了它易碎的本质,但在那之前便有一处磨损,那地方不似原身光滑,却不明显,不过还是有办法看出来的,你看。”凰音说着,将东珠抬起,映着阳光,而后指着一处有些泛了白的地方,“今日的太阳倒是不小,烈日之下,便容易看出来了。”
瑾玉走上了前,定睛一看,果真在阳光之下的珠身莹润光泽,却有一小处地方不大一样,如果是在刚才的凉亭,这样的瑕疵还真不易看出来。
瑾玉静默了一会儿,问道:“这辨认黑东珠的方法,知道的人有多少?”
“但凡知道黑东珠底细的,大多知道。”凰音道,“外头有关于黑东珠的传言,大多是关系着你们东方皇室的国宝皎月,他们只以为黑东珠身上藏有打开皎月的方法,不过应该是没人晓得藏在你与七皇子背后的图腾。”
瑾玉冷笑,“想得到黑东珠的,都是冲着我望月镇国之宝去的?”
“那可不一定。”凰音摇了摇头,“关于这颗黑东珠的传言不少,最多的传言应该是它作为夕照国最早流传下来的最美的一颗东珠,早有百年的历史的,许多人想要只是因为它是稀世珍宝,尤其是女子,大多是来源于兴趣。”
瑾玉眉目微动,“若只是单纯的因传说而喜欢,那倒是没什么。”
如那夺珍大会夺了魁首的高婉秋,应当只是为了那传说才喜欢的吧。
例如这颗黑东珠这般具有历史性的东西,倒很适合珍藏,对于多数女子而言,手中有这种珍品无疑是提高了档次,尤其对于那些闺阁千金,是挺值得炫耀的。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给母后请安了,顺带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瑾玉抬眸望着凰音道,“你若无事,也回屋歇着吧。”
“这样你便要去告诉皇后娘娘了么?”凰音挑了挑眉,“你为何不再做更进一步的确定呢?”
瑾玉眸露疑惑之色,“如何更加确定?”
“这还不简单?”凰音轻笑一声,忽然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的背抵在自己胸前,而后拿着东珠的手轻抚上她的背,“以东珠浸化出的水,验阿瑾你背后的图腾。”
“胡扯!松开。”只是一瞬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即刻用双手去掰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要挣脱出他的钳制。
“咳咳——”忽的有男子的咳嗽声从身后响起,似是惊动了此时正‘亲密接触’的二人,瑾玉只觉得扣在腰间的手一松,忙将那只手甩到了一边。
同一时凰音将另一只手上的东珠不动声色地藏入宽大的袖间。
“不想六皇弟如此好兴致。”身后那人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可不就是她那三皇兄。
“皇兄说的哪里话。”调整好神情,瑾玉淡淡地转身,看着那缓缓走近的深蓝色锦衣的俊逸男子,“皇兄难得来我这永陵宫,可是有何贵干。”
“本来是有点事来找三弟你的,不过……”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凰音,“似乎是打扰到你了。”
“皇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亲兄弟,谈什么打扰不打扰,更何况皇弟一直挺闲。”瑾玉只是回的一派淡然,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皇兄且说说,有何事?”
“三弟可还记得我给你推荐的那位乐师?”东方荣辰温和地笑了笑,“三弟喜欢听他的曲子,皇兄自然不会与你争一个乐师,只是最近有些怀念他的琴曲,让他回我宫里再呆一天如何?明日便让他回来。”
如此的要求自然不算过分,瑾玉只道:“当然可以。”
这话虽是应下了,却又表示了叶茫的归属权。
东方荣辰这般问倒像是客人向主人借物品,而瑾玉这般答也表示乐意借,她似乎全然忘记了叶茫本就是东方荣辰请进宫里当乐师的。
“如此,便多谢三弟了,皇兄还有些事就先回宫了,三弟你……”说到这时又看了凰音一眼,这才转过了身,“继续吧,不过切记,莫要太张扬了,皇兄不会多嘴往外说的。”
瑾玉:“……”
这是闹的哪样?为何最近频频被认为她与凰音这家伙断了袖?偏偏刚才还被东方荣辰看见他们抱在了一起,有口莫辩。
这样的事越说越显得心虚,倒不如随他们去想。
看着东方荣辰离开了花园,凰音才开口道:“阿瑾,现在的情形对你我而言……”
不待他说完,瑾玉便出声打断,“别跟我提这事儿了,闹心,珠子给我!”
“多亏了我藏得快。”凰音将珠子还给了瑾玉,“那日雅芳阁,东方荣辰也去了,他该是知道这颗珠子的。”
“知道又如何,外人只知黑东珠在那夺珍大会的魁首高婉儿手中。”瑾玉漫不经心地道,“我要去见母后了,你若无事的话,最好回屋子歇着,少给我添乱。”
凰音闻言只是挑眉,“阿瑾这是在关心我?”
“是呢,本宫关心你。”瑾玉闲然道,“所以小黄莺,要乖乖的,切莫惹事,懂了么?”
凰音:“……”
瑾玉迈出了花园,出了永陵宫后便径自向皇后的凤仪宫而去,不想,才迈出永陵宫,便远远地见两道女子的身影走了过来,一高挑一娇小,可不正是好几日未见的阿澜和顾紫雁。
“阿瑾!”那鹅黄色裙衫的少女远远地便看见了瑾玉,挥着手大叫了一声,而后便撇开身旁的人一路小跑了过来,瞪着清澈的眸子,“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呢,听珍华说你这几日都缩在房里,你的伤好点了么?”
缩……这个词听得瑾玉眉头一跳。
不过这个词是从阿澜嘴巴里蹦出来的,她倒不觉得奇怪,只笑着道:“好点了,怎么,这几天都上那哪里去玩了?”
“宫里不好玩。”阿澜眨了眨眼,道,“改天咱们再出宫去玩玩?”
“嗯。”随口应下,瑾玉道,“我正要去见母后,咱们回来再说。”
阿澜闻言点了点头,“好,你可不许反悔啊,我记性可是很好的。”
瑾玉看着她的模样不免失笑,正想在说些什么,一袭紫衫已经走到了跟前,瑾玉抬眸望她,只见她美丽漠然的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瑾玉见此便率先开口,淡淡地打招呼,“十三公主。”
“六殿下。”顾紫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谢过两位公主关心。”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瑾玉道,“本宫要去给母后请安了,先行一步。”
顾紫雁没说话,点了点头,待瑾玉离开之后,她转过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眸光黯然。
“好几天没见,你还没死心。”耳旁忽的传来一声叹息,“你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十三姐,可别将心丢了,再则,东方瑾玉不是你的良人,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看见了也不会有反应,要我说,这天下最无情的便是男人,所以,十三皇姐,诶,你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话如此之多。”顾紫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企图将鹅黄色的身影甩在身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时时提醒我。”
“你最好是这么想。”阿澜在她身后嬉笑着,“要我说,其实十三姐姐你比欣妃美得多了,你犯不着拿自己跟她比,那种货色么,想来是望月的陛下这人到中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毕竟那欣妃那般年轻,心中许是不乐意的,所以才想勾搭阿瑾这样的……”
“闭嘴。”终是听不下去,顾紫雁转过身朝着身后的少女低喝,“总跟我提那女人做什么?”
“我不提你就不会想么?”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阿澜道,“不知道是谁昨天看见了欣妃,横眉冷对的,就差没拿手指里的翼刃刮死她。”
“行了。”顾紫雁对于她的话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冷淡道,“我素来讨厌狐媚下作的人,看她不顺眼只是本能,与六皇子有何关系。”
阿澜挑了挑眉。
其实这话说出来,顾紫雁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却已是懒得再多作解释,眼见阿澜又要开口,她已能猜到她又要说什么话,立即转身足尖一点便掠走。
“你这可不是心虚了!”阿澜在身后大声叫着,奈何顾紫雁能用轻功她却不能,只因现在永陵宫都只知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天真,可爱,不解世事,凡事慎重,总得懂装不懂,会装不会,装傻最愤恨的莫过于此!
正当她暗暗咬牙之时,却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忽的便是冷下了瞳光,不多时,身边停下一道身影,有男子柔和的语调传入耳膜,“十六公主是么?本宫想同你说说话。”
她抬起脸望着身旁男子俊逸的脸庞,眸光一片清澈,“嗯,你是谁?”
话是这么说,但她此时心里清楚明白男子的身份——四皇子东方荣泽。
东方荣泽望着个子不及自己肩头高的女孩,笑得优雅,“听说你很聪明,不如猜一猜。”
很聪明……阿澜心中暗想,这四皇子倒是有趣,跟她个傻孩子说这么好听的话。
“是呢,阿澜最聪明啊,阿瑾也是这么说的呢,你别说,让我猜猜……”她的笑容明媚而纯粹,看的东方荣泽心里头一松。
真是个好哄的丫头。
“你是皇子对不对?”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你穿的衣服和我在三皇子和阿瑾身上的差不多呢。”
单凭衣服来判断?东方荣泽虽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点了点头,“对了。”
“那你一定是阿瑾的哥哥,唔,你看上去比阿瑾大,阿瑾好像有两个哥哥,他的三哥我是见过了,那么你是他四哥,你是四皇子。”阿瑾说完,面上有些雀跃,“我猜中了,对不对?”
“对,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聪明。”东方荣泽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忍住将那头上的爪子扒拉下来踩两脚的冲动,阿澜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天真,清澈的瞳孔浮现不解,“那么四皇子,你找我干什么?”
东方荣泽俯下了身,与她平视道:“十六公主,你家十三姐姐喜欢什么?”
“嗯?”听着她的问题,少女眸中浮现不解,“你是问她喜欢吃什么么?”
“喜欢吃的也罢,其他东西也罢。”东方荣泽笑道,“你可以告诉我么?”
望着对面的男子,他面上的笑意与眸中的期待落在她眼里,她心下顿时了然,不禁冷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十三姐姐她喜欢……”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了,而后看着对面的人便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东方荣泽保持着耐心,哄道,“本宫说话算数,但是你不能告诉你十三姐姐咱们两的对话。”
他听宫人说云若的这位十六公主别的喜好没有,就是喜爱美食和玩耍。
“真的?”阿澜闻言便是脸上浮现出了欣喜之色,很是大方地扔出了答案,“吃的么,她最喜欢吃甜的了,还有就是她很喜欢牡丹,还有么……她喜欢脾气好好说话的人,就像阿澜这样的。”
“我记住了。”东方荣泽闻言便是勾起了唇,而后温声开口,“明日我让人送糕点给你吃,现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澜猛点头,“嗯,你可别忘了哦。”
东方荣泽笑了点头,而后转过了身,待他走远了,少女面上浮现一抹冷色,而后伸手理了理方才被他揉过的头发。
唔,十三皇姐最讨厌牡丹,最讨厌甜食,来望月这么久也就吃过一次瑾玉给的糖葫芦,而她喜欢的类型么,可不就是阿瑾那样的。
再次望了一眼那男子离开的方向,阿澜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东方荣泽,自求多福。
……
“对,就是这颗珠子,连凰音也确认过了是么,那更加不会错了。”凤仪宫内,有金红凤袍身披深紫银边披肩的女子斜靠在贵妃榻上,白皙的指尖捏着黑色的莹润珠子,冲对面的少年道,“玉儿可真有本事,真的将这黑东珠拿回来了。”
“母后开心了,那便是不怪儿臣擅自离宫了?”瑾玉忙趁热打铁,“儿臣就知道母后不会生气的。”
“谁说不怪?”萧皇后闻言便是脸上的笑意第散去,而后便是有些无奈,“我说的话你总是应得好听,半日不到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你带着伤去外面乱跑,还希望我不生气么,下次再这样……”
“儿臣不敢了。”不等她说完瑾玉立即打断,下一句便扯开了话题,“母后,拿这珠子试一试,能不能将我背后的图样弄出来。”
见她急着撇开话题,萧皇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去戳穿,只叹了口气,而后起了身,“我拿这珠子去浸泡一会儿,你先去内殿里等着。”
瑾玉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内殿,不多时,便见皇后端着一罐水走了进来,她做到了床上解开衣衫与缠胸白布,将后背裸露了出来。
萧皇后走上前,用手从罐子里舀起水,而后将水涂抹在那光滑白皙的背后。
“母后,有么?”
望着那依旧一片湿润的背部,萧皇后敛了敛眉,“再等等。”
又是片刻,那背后依旧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萧皇后望着罐中的水,眸中讶异,“明明就是黑东珠身上浸泡化开的药水,怎么可能不行?”
瑾玉道:“莫非是用错了方法?”
连凰音都说那珠子是真的,但是背后的图案依旧出不来,莫非是哪个步骤错了。
“这……我明明记得是这样的啊。”萧皇后有些无奈,“怎么到了这一步了,还是行不通。”
“母后别急,不如先把这罐水收好。”瑾玉将衣衫穿了回去而后下了床,“我回头再问问凰音,没准他知道呢。”
萧皇后也没有法子,只得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那儿臣先回去了。”
告别了皇后,瑾玉回到了永陵宫,便去让人叫凰音,哪知得来的消息却是凰音一个人出宫去了。
正在瑾玉有些纳闷怎么她才去一趟凤仪宫的时间那厮就不在时,一名宫婢匆匆地小跑了过来,将一个烫金的小本递给他,“殿下,丞相公子的拜帖。”
瑾玉接了过来,摊开了看。
六殿下:
不知可有兴趣同去见识一下城西新开不久的地下黑市?萧九月字。
地下黑市?
瑾玉挑了挑眉,城西新开的么?那家伙消息倒真是灵通,什么有趣的事情都是他最早知道。
将拜帖合上,瑾玉对宫人吩咐道:“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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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本宫记得不久前可是有人说过,让本宫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呢。”走在济州城的街道之上,瑾玉望着身旁的男子凉凉开口,“真是难得本宫不找你,你自己找上来了。”
由于先前好几回遭了刺杀的原因,这次二人是换上了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带出来的人全乔装隐在了人群中,他们身边倒是一个都没有。
“殿……瑾玉这是说的哪里话,有好玩的事,当然应该同你分享了,毕竟瑾玉还客气地唤我一声表哥不是么?”萧九月故作潇洒地大笑,实则心里是郁闷到了极点。
先前去地下黑市逛了几趟,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老爹知道了,回了家便被训斥着流连花楼不算还逛到那种地方,在自家老爹看来那种地方是鱼龙混杂,什么卑鄙之人都有的场合,被他教训了一顿,自己好几天都没出门,今天又忍不住想去看看,才踏出房门又被何止住,问自己干什么去,自己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只能临时瞎编着说与六殿下有约要一同去街上逛逛。
话是这么说,可谁知自家父亲根本不信,派了们在门口站着,说是若见不到六殿下的身影,他便一个月都不要出门了,他一听登时便惊了,偷偷摸摸写了张拜帖让人送去皇宫,也幸亏引起了那人的兴趣,待他出现在了自己跟前,自己才能放心地出门。
若不是因为被父亲怀疑要寻求一个正当的理由出门,他才不会找这个没事就拉自己头发又敲自己的恶霸皇子。
“那地下黑市都有什么好玩的?”瑾玉道,“既是黑市,想必是鱼龙混杂了。”
“这,其实说杂也不杂。”萧九月想了想,道,“这么说吧,这地下黑市虽说是才崛起不久,但却是有人管着的,在里头做生意的有些规矩还是得遵守,黑市背后的主人本事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刚崛起的黑市,找事的人是有不少的,但无论发生争执到最后都会被市场的主人摆平。这人十分神秘,不过在他地盘上做生意的人似乎都挺敬重他。”
“这样。”瑾玉点了点头,又道,“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个嘛——”萧九月拖长了音,而后笑道,“市场里会拍卖各类奇珍的异宝,伶人小倌、奴隶保镖、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回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地下黑市的入口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一间破旧的木屋之后。
“哟,萧公子,您又来了?”才开了那破屋子的门,便有一小厮模样的男子望着萧九月笑得欢,而后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您今日还带了朋友?”
“嗯。”萧九月应了一声,而后从袖间拿出一锭金子交给那男子,那男子拿在手中垫了垫,笑道,“萧公子每次都这么大方,倒是让小的不好意思。”
他自顾谄媚地说话,萧九月也不大搭理他,但他仿佛全然不在意,只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根金线,交给了萧九月,而后将身子一侧,给他们让开了路。
萧九月将一条金线交给瑾玉,边走边道,“绑在手臂上,这是这里的规矩,按入门所交的银子的数量发的线,客人也分高低贱,最寻常的是黑色的线,而后是银色的,最高的是金色的,里面的人看见了态度会好些。”
“不愧是黑市。”将线接过绑在了手臂间,瑾玉道,“进个门还要交银子,雅芳阁都没这么贵。”
“雅芳阁那是权贵去的地,这黑市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当然待遇是不同。”萧九月道,“门口那看门的,给铜板得黑线,银子得银线,金子得金线,以后若要来,都得准备金子给他。”
瑾玉挑眉,“表哥真是大方,以后我若是来定要带上你付钱。”
“敢问殿……表弟。你可是比我穷?”
“能少花就少花,能不花就不花,当然,你要是舍不得银子咱们帮个黑线进来也是可以的。”
“我要去的地方便是要享受最高的待遇。”萧九月抽了抽唇角,“小钱而已,不劳表弟费心了。”
瑾玉悠闲道:“表哥真是大方,以后走哪都不会忘了你的。”
萧九月:“……”他真的很想扁他,真的,如果这家伙不是皇子。
二人从路口进去,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拐角处,待拐过了那地方,霎时灯火通明,一片敞亮。
因着是在地下的市场,所以这里的灯火从来不熄。
“这里,还真是大,也真有点吵。”瑾玉与萧九月二人在地下黑市走着,果真途经一些摆着小摊的地,总有摊主朝着他们或笑或招手,这便是金线客人的待遇。
“啪!”忽有皮鞭的破空之声自不远处响起,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二人同时朝那地方看,这一看,萧九月险些没骂出声。
那是一个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皮鞭在抽打一名衣衫和发丝均有些凌乱的女子。
这是这个地下市场对对付不听话的伶人奴隶的惯用手段。
“可恶,这般殴打姑娘家家的。”萧九月看的咬牙切齿,“我去把她买下来。”
说完他便迈出了步子,哪知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而后显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买回去是的那个婢女呢,还是当小妾呢,最重要的是你要跟丞相怎么解释?”
说着漫不经心的话,瑾玉的眼神却也是瞟向了那名女子——
那每一鞭抽下去,都会皮肉翻卷,而那鞭子下的女子却连叫都不叫一声,她抬起了头,瑾玉能清楚地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却黑得耀眼,那噙着冷笑的嘴角,是任何皮鞭都抽不去的倔强,黑色的碎发被鞭子的力度带扬起。
当那汉子的皮鞭再次扬起,瑾玉一个足尖点起便掠了过去,提起脚便狠狠踹向那人的背,那大汉根本没有想到会忽然被人袭击,身体一个前倾就是狠狠一摔,还好死不死地摔向正经过他们身边的一名锦衣男子身上。
殊不知,就是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导致了之后两人的相识……
瑾玉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名男子,她方才是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这才不小心将大汉踹到他那,毕竟是自己先错,才想着说些歉意的话却在看见那男子的相貌时生生哽住,脑中就一时三个字充斥着——
杀马特……
帅气而拉风的五色发型,从左到右依次按红黑绿蓝紫排列,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狭长的羽睫半垂着,却遮不住那乌黑深邃宛如黑珍珠的眸,那双眸子好似充满了多情,他将那摔向他时被他一脚踢开的大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而后将视线转向了瑾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过三秒钟,又移向地上的女子,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后,他俯下身子,对她勾唇一笑。
那明媚而诱惑的微笑,好似在彰显他那杀马特贵族的气息。这是瑾玉的内心想法……
“姑娘,我买你如何?你是要跟我,还是要跟……”林萧铭顿了顿,多情的眸子转向瑾玉,薄厚适中的唇吐出一个字,“他?”
“我先看到的。”瑾玉平复了心情,望着那男子只是淡淡地扔出这五个字。
林萧铭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将视线又转回地上的女子,“你说呢?”
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看了瑾玉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移开了眼,视线转到林萧铭身上时,却明显一怔。
林萧铭仍是噙着那迷人的笑容,等着她的选择。
女子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了一会儿,而后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一言未发,又低下了头。
“若是在我们之间选择,她只会跟我走。”瑾玉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萧铭。
“哦?”林萧铭失笑,“你如何这么肯定?”
瑾玉笑而不语,只是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凑到那女子耳边轻语了一句。
“你……”倔强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有些错愕地看着对自己淡笑的瑾玉,而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林萧铭:“……”
“这就对了。”瑾玉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瑾玉的动作又是一怔,片刻后,她将自己的手伸出,放入瑾玉掌心。
瑾玉站了起来,顺势将她从地上一扯,扯入自己怀中,而后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揽着她绕过了林萧铭。
“敢问这位兄台,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低沉的男音自二人身后响起。
“无可奉告。”瑾玉脚步未停,边走边凉凉地扔出了四个字。
哪知走着走着,身旁却掠过一阵风,瑾玉脚步一顿,望着那身前此时挡着她们二人的男子。
他脚下的步子极快,一头五色长发在空中舞过,煞是招人目光,额前细碎的刘海此刻挡住一只眸子,只余另一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瑾玉眉头高挑,望着他的身姿再次在心里作出评价——
三位一体洗剪吹,高端大气上档次。
兄台,何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