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香园有戏事了

石老夫人和石天尽听她说完,面色顿时更难看了,石老夫人微微沉默,随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石天尽问,“那无赖现在哪里?”

“他在门口嚷嚷的人尽皆知,我便命人将他捆起来关了,现在已经派人去禀报父亲,还不知他会有何处置?”石天尽的神色也是十分凝重。

石轻烟一惊,扭头道:“哥哥,这样的浑人定和昨天的歹人是一伙儿的,你怎么能留着他性命,直接打死就算了!”

“糊涂!这种无赖整日里在街上游荡,谁都认识他,若是我们府里无缘无故打死了人,只怕更会传的满城风雨!人家只会以为我们石府是仗势欺人!到时候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得清楚。况且刚才趁我们没有防备,他在门口拼命嚷嚷,还大声喊着轻烟的闺名,周围很多人都看见了听见了,若是我们打死他,明天这事情就会传遍了,咱们真是百口莫瓣!”

石轻烟闻言大哭起来:“都是那季五小姐害的我!”

石老夫人再次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冷冷的抬起浑浊的眸子,阴森森的问:“我倒没有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与人家换马车?”

石轻烟惊惶之色难以掩抑,失声道:“祖母,这怎么能怪我,我也是想让澜郡主高兴,才让出了自己的马车,后来怕回家晚了祖母怪罪,我才借了季府的马车……”

石老夫人额上顿时青筋暴起,她原本还以为这事是季府的人故意所为,没想到却是石轻烟自己咎由自取,她顿时气得不轻,嘴唇紧紧抿成一线,愤怒的喝道:“蠢东西!咱们石府再不济也不用去讨好一个空有名头的郡主,这皇宫里的女儿,不管是公主还是郡主,那前路都是堪舆的,还不知道这位澜郡主是不是真的能嫁给太子,保不齐就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和亲了,你犯得着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石轻烟伏在地上不敢争辩,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石天尽看了妹妹一眼,冷声道:”祖母,事已至此,再责怪她也无用,依孙儿看,一是要让那无赖平息下来不再闹事,二是要尽快堵住悠悠众口,保住我们家的声誉。”

“你有什么好法子?”石老夫人看着石天尽,沉声问。

“这无赖不过是想要讹诈一笔银子,咱们依他就是,再送他一个漂亮的丫头堵住他的嘴巴,然后再迅速找个合适的人家将妹妹嫁了,时间一久,风波自然会平息下去。”

“我不要!祖母,我不要这样随便嫁人。”石轻烟一听要自己嫁人,顿时就慌了,现在匆匆寻找的亲事哪里还会有什么好的,更何况她心里真正惦记的人是太子,千方百计讨好澜郡主是因为她想要得到更多接近太子的机会……没曾想却落到这样的下场,她顾不得害怕,大声反对起来。

石天尽一声暴喝,怒目喝道,“住口!”

石轻烟被吓得噤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兄长。

“祖母,上次明州张家不是来议过亲吗?当时祖母还说妹妹年纪小没答应,现在正是时候。”石天尽一口气说完,看着石老夫人的脸,又道,”祖母,这事情关系到我家的声誉,一定要速战速决!”

这就是要牺牲石轻烟了,石老夫人不忍地看了一眼自己钟爱的孙女,原本石轻烟是这京都里出名的才女,她还打算将她嫁个更合适的人家,张家虽不差,家底却终究是薄了点……然而天尽说的没有错,这事情是捂不住的,很快京都里就会众人皆知,在别人议论之前将石轻烟嫁出去,事情也就好解决得多!

“轻烟,哥哥是为你好,一旦别人都知道这件事,你就更难嫁人了。”石天尽冷声道,“还是,你想要用死来弥补你的过失?”

石轻烟一愣,只觉得往日里疼爱妹妹的兄长竟然一下子变得冷酷无比,女儿家的名声何等珍贵,一旦受损是再也嫁不出去了。可是自己年纪轻轻,又是花容月貌、青春年少,真的要去死又下不了那个狠心,她想到这里,既恨自己没事换什么马车,又恨季莨萋无故连累了自己,更恨那些莫名其妙的歹人,一颗心都要给揉碎了。

石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心中下了决心,就将这丫头嫁得远一点了,谁还知道京

都里的事儿?尽管有心里有些舍不得,但也是没法子的事。

“哥哥是要逼死我!”石轻烟瞧石老夫人的神色,十分害怕,又大声哭道:“难道人家都是傻子,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原本祖母都拒绝了的婚事,突然又答应了,人家不会起疑心吗,纵然现在平安嫁过去了,万一事后人家听到什么风声,我一个人在那儿,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哥哥这是要逼死我吗?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妹妹!”

石天尽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中却是一片冷芒:“这也是你自己没有脑子,被人算计了还在沾沾自喜!你放心嫁过去吧,有石府在一天,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难不成你当真想要留在京都做一辈子的老姑娘,还是想要连累祖母这么大年纪还要因为你被人耻笑?”

石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贴身妈妈道:“叫大夫人来,就说张家的婚事我做主应下了,快派人去张家说,让他们尽快来迎娶。”

“祖母!我不要!”石轻烟尖叫一声,可一整夜没睡觉,加上情绪太过激动,竟然一下子给晕了过去。

石老夫人吓了一跳,正想叫人将她扶起来,却听石天尽凌厉的吩咐道,“来人,将大小姐扶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自己的孙儿也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啊。

看着石轻烟被架出去,石老夫人的目光有着深深的疲惫,对石天尽道,“天尽,好在你有决断,这一点上,便是你爹爹都是不如你的。”

石天尽目光之中隐隐有风雷之色,冷冷道:“祖母,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那些害了妹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您等着看吧!”

石老夫人点点头,对孙儿是越看越满意。等到石天尽从石老夫人的屋子出来,他身边的小厮立刻迎上来,等候吩咐,石天尽贴着小厮的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话,那小厮听完,立刻匆匆跑走。

清冷的花园里,石天尽长嘘一口气,望着院外的含樟树,沉沉的低喃,“五皇子,希望你言而有信。”付出自己的妹妹,换来想要得到的东西,石天尽叹息一声,心里怅然之余又不免担心,就这么投靠五皇子真的没问题吗?如今朝内局势不明,石家又是一向支持太子的,他如今所作所为简直可称之为叛变,但是想到五皇子允诺他的事,他又不得不屈服,这位五皇子若是真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足见他的确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落魄皇子,石家即便投靠,也是有胜算的,不过,这五皇子为什么要帮季家的季五小姐呢?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吗?

季府内。

黄昏时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扬妈妈匆匆进了四香园,一进门就哭丧着脸道:“夫人,坏了事了。”

秦氏一下坐直了身子,盯着门外进来的杨妈妈,表情顿时一僵。四香园的丫鬟梨花见状连忙拍着秦氏的胸口,小心的道,“夫人莫要心急,被伤了身子。”

“滚出去。”秦氏伸手一拍,将梨花在自己胸前的手拍掉,撵了出去。

梨花捂着自己被拍红的手,委屈的抿抿唇,乖乖的退了出去,等到门帘重新放下,秦氏才对着气喘吁吁的杨妈妈,厉声质问,“什么就坏事了?”

坐在旁边的季靥画闻言也猛地看过来,问道,“杨妈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杨妈妈拿帕子胡乱擦了擦头上的细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外院的门守换了三夫人的人,门被看得死死的,老奴根本出不去,便只在门房那里打听了下,只知道……”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颤着嘴唇道,“原是有人来闹,可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人就被表少爷带去了见老爷,老奴就又想了法子找人打听,谁知却问出来说那物件根本不是五小姐的,说是……说是找错了人!”

季靥画闻言大吃一惊,表情一僵,杨妈妈收了收冷汗,继续道:“老奴偷着等了好一会儿,找了很多人问,这才弄明白昨儿个晚上是石府的人借了五小姐的马车……他们劫错了人呀夫人!”

秦氏猛地站起来,脸色青白,血液像是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又砰的一下倒了下去,扬妈妈惊呼一声,赶紧冲上去,小心的把她放到榻上去,让她靠在软榻上歇息。可是一瞧秦氏的面色,她顿时慌了,秦氏虽然醒了,但她脸色铁青,气息不匀,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似乎是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镇静。

季靥画也没比秦氏好多少,听了全部过程,她表情发白,唇齿紧咬,好容易才吐出一句:“季莨萋……好个狡猾的小贱人。”

扬妈妈幽幽的叹着气,没有说话,那季莨萋的确是贱,可是就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们也能劫错人,可见他们到底有多倒霉,那季莨萋又有多福大命大。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过了好半响,季靥画恢复了冷静,才有气无力的看向秦氏问道。

秦氏似乎梗了一下,刚要挣扎着坐起来,身子一个抽搐,眼白却一下子翻了起来,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梨花在门外站着,她听到了里面一会儿传来的扬妈妈的惊呼声,一会儿传来二小姐的喊叫声,但她只是淡淡听着,脸色十分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