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话音刚落,耳边便擦过尖锐的冰棱。空气中骤然爆发出刺骨的风声,咻的一下刮破她耳朵处的皮肤,死死钉进墙壁中。
瞳孔猛地放大,鲜红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桂嬷嬷浑身僵硬呆立住,喉咙间的桎梏被解开后一时间也说不出任何话。
“满口喷粪,桂嬷嬷的舌头怕不是不想要了。”凤钰微笑道,眉眼间竟浮现出几丝和煦,但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冷汗涔涔流下,桂嬷嬷张了张嘴吐出音节只觉得连小拇指都在颤抖,关节仿佛被一阵阴冷遮盖,咯吱咯吱不停作响。
半晌后,自空气中弥漫一股难闻的膻骚.味,桂嬷嬷身下袍子一片濡湿。
竟然被吓到失禁了。
“恶心透顶。”凤钰眼中划过一抹厌恶,袖口掩面试图阻隔难闻的气味。她眉毛一挑,眼中满是不屑。
狐假虎威的一个纸老虎,自己不过略施小计,桂嬷嬷就吓得屁滚尿流,还真是个丢人现眼的蠢货。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少……少在那装神弄鬼的,等大夫人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桂嬷嬷声嘶力竭地大喊,平日作威作福的模样,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现在这副样子,如同濒临灭亡时的野兽,沉着冷静都被尽数抛到脚后跟了,癫狂又愤恨。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凤钰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看得人不寒而栗:“大夫人回来……”
“那你就在地狱里去等大夫人回来吧!”
桂嬷嬷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凤钰那张清冷面庞看着。说时迟那时快,凤钰一巴掌扇在桂嬷嬷脸上。登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奏响,满脸皱纹的脸上肿的老高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活像待宰的猪头。
凤钰蹙眉。看着桂嬷嬷那张不对称的脸觉得厌烦,挑了下眉,随后立即又是一个巴掌打到了另一边脸颊。
这下两边都红肿起来,倒是对称了不少。凤钰满意地微勾起唇角,眸光淡淡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桂嬷嬷猝不及防被打成了个猪头,两颊鼓鼓囊囊根本说不出话来,鼻血直流。拿手一抹一手鲜红。
两个巴掌,干脆利落。将这刁奴打的晕头转向,满面狼藉。
桂嬷嬷双眼失焦跌坐在地板的大坑中,尘土扬起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样子狼狈不堪。凤钰不屑蹙眉,大夫人的心腹原来就是这么个狐假虎威的草包废物,来当开胃小菜都觉得不过瘾,勾勾手指就能碾得灰飞烟灭。
桂嬷嬷方才那两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云霄,院外洒扫的小丫头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满脸惊恐,既害怕得谨小慎微,瑟瑟发抖。又觉得心中涌起快意,解气得很。
这桂嬷嬷仗着自己是三小姐的奶娘,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素日里横行霸道恨不得摆起主子架势,可把他们这群人欺负惨了。现在被五小姐整治一番只能说是恶有恶报,不配怜惜。
凤钰眸中一片清冷寒光,甩了甩手腕后仔细擦拭着十个指头,像是方才碰了什么脏东西。桂嬷嬷眼中冒火,恨中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惧怕,咬碎一口牙齿瞪着凤钰,那架势恨不得是要生啖其肉。
然后被凤钰一个清淡眼神吓得浑身一震手一软,登时成了丧家之犬。
凤钰不屑嗤笑:“本来也不打算留你这个刁奴的性命,阎王爷不去找你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纤纤素手附上桂嬷嬷粗黑的脖颈,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紧绷,掐得人呼吸困难满脸青筋。桂嬷嬷脸红脖子粗用力挣扎着,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凤钰站定,故意欣赏了一番她挣扎的丑态,不过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
她手腕一抬,力气加重:“当了半辈子恶奴,今日你是死得其所,现世报应。”
桂嬷嬷手脚并用,极力挣脱。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看着凤钰。
凤钰蓦地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却让人看得不寒而栗:“以下犯上,欺辱主子,这是其一。”
她一字一顿道:“助纣为虐,草菅人命,凤府里有多少人命在你手里?今后下地狱了,她们也不会让你好过吧?”
“桂、嬷、嬷。”
她最后三个字落了重音,笑得愈发灿烂明媚,此时在桂嬷嬷眼里,凤钰已经不像是人类,更像是下山来复仇的雪妖,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将她五脏六腑捅穿搅烂,破碎的心肝脾胃骨肉仿佛已经与皮毛分离。
凤钰眼中光芒大盛,呼啸而来的是潮水般汹涌的恨意,恨意化作力量调动出了全身的灵力,可怕得令人颤抖。
上一秒还万里无云的晴空变得乌云毕日,黑压压一片还伴随着雷鸣电闪,院外有几个胆小的丫鬟甚至抱头蹲下,浑身颤抖。
谁人不知十五年前五小姐出生那日的七彩祥云当空飘,凤凰绕着凤府转了三圈后离去,当时全五洲大陆人眼里五小姐都是天降神女,一身凤命。
要不是后来……要不是后来。
其中一个小丫鬟闭眼颤抖着,汹涌而来的灵力居然让天地变色!身子一震,不由自主联想到五小姐五岁时那一场诡异的天赋试炼……
难不成,当年五小姐从云端跌落的那场试炼,有人动了手脚,将五小姐的经脉封了起来?
现在这一切天地为之变色的汹涌可怕,才是五小姐的真正实力?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身子贴墙快要把自己缩到影子里小丫鬟被吓得猛地睁开眼,额前大颗大颗汗水流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揉着心口缓了半晌后,才移开视线,映入眼帘的霍然是横死当场的桂嬷嬷,进去前还耀武扬威的她此时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眼睛瞪圆嘴巴长得老大,能窥见其中的不可置信。
死前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小丫鬟颤颤巍巍抬头,凤钰好整以暇站在她面前,面色平淡:“桂嬷嬷受了梦魇失心疯发作,忘了自己的身份提刀想要杀人,被我制止。”
“最后一头撞在柱子上,横死当场。”
她声音泠泠,不带一丝感情的叙事着。小丫头深吸一口气,额头冷汗流得更厉害了。
凤钰笑了一下,她没有平白吓唬无辜者的癖好:“方才我说的话,你一字不落的说给大少爷。”
“顺便告诉他——”她眸中如蕴微光,变幻莫测,声音沉稳道,“如果凤痕不想下一个被开刀的是自己的话,最好不要迁怒别人。”
小丫鬟眼睛猛地一亮,一扫之前的愁眉苦脸。她本来还在想这些话复述给大少爷自己一定小命不保,没想到五小姐居然如此熨帖周全,冷冰冰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她感恩戴德,连忙应道:“是,我知道了,凤小姐。”是凤小姐,而不是五小姐。
说完,小丫鬟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桂嬷嬷五大三粗的尸体叹了口气,正为难时凤钰唇角微勾,一缕灵气附到上面,桂嬷嬷登时飘了起来。
小丫鬟目瞪口呆,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凤钰早就收回了视线,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推着桂嬷嬷的尸首,一溜烟跑了去。
………………
凤钰失笑。
她对小丫鬟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胡编乱造之句,事实上桂嬷嬷是被她活生生掐死的,死前目眦欲裂的狼狈模样与屠宰场待宰的猪羔没什么两样。
凤钰没有手下留情,也大可以直截了当把自己掐死桂嬷嬷这个事实说出去,但电光火石间却想起原主那些年被以各种冠冕堂皇理由刁难受罚的场景。
那自己为什么不干脆以其人知道还其人之身呢?
想起全身灵力呼啸而来,遮云蔽日的可怕景象。凤钰眉毛一拧,这灵力打破屏障猝然爆发的瞬间,分明是情绪波动下的意外产物。
属于那个可怜女子的愤恨与怨仇再一次喷薄而出,挣脱束缚后如燃烧的太阳,碰撞出了超脱躯体的可怕力量。
凤钰能感知到,这股可以偷天换日的恐怖灵力已经突破了她现在所掌控的上限,甚至隐隐有日月为之倾倒的趋势。
她眼睛弯弯,唇角勾起,心中隐隐升起了些预感。
看来这具神秘而青涩的躯体,还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惊喜与秘密。
…………
琼花苑外。
今日天气极好,晴朗的天万里无云,碧蓝如一汪碧玉。凤钰远远在外看了一眼院内,眸色沉沉。
近乡情怯,她对碧珠的情感有些复杂,感激与护短都有,但凤钰并不是擅长处理亲密感情的类型,原主和碧珠的相依为命情谊浓烈到让她下意识退却。
眉头拧起后又慢慢舒展,凤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缓缓向里走去。
碧珠如昨日她离去时一样,正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面色依旧又青又白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断气。凤钰眉心淤积愁意,碧珠她自然是要救的,刻不容缓。
无论是千年雪灵芝还是碧落笛,她都势在必得。
她没有在琼花苑停留太久,坐在床榻边不过一盏茶时间就离去了,直奔大门而去,步履不停。
今日她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不出所料,凤钰在大门处被拦下,原本昏昏欲睡满脸困倦疲惫的侍卫看见她后立刻被吓了个激灵,立刻打起精神。
侍卫满脸赔笑:“五……五小姐,不是奴才不识好歹不放您出去,是大少爷下了死命令。”
凤钰心中嗤笑,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凤痕还没认清事实。
她声音淡漠:“那凤痕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说的一切在我这儿。”
“都是放屁。”
侍卫目瞪口呆,愣住半晌不知所措。凤钰压根没有跟这群人虚与委蛇的打算,面色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啊……这……您……”侍卫支支吾吾了半天,面色惨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凤钰挑眉,好整以暇看着他。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侍卫涨红了脸,还是一旁看起来是领队的人打了圆场,笑呵呵道:“五小姐您说笑了,他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请便。”
当差三年的侍卫说成新来的,领队在心中暗骂他榆木脑袋不懂变通,笑容满面。
侍卫尴尬笑了笑,万幸的是凤钰并没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不屑嗤笑后下巴微抬,显然是开门放人的意思。
侍卫连忙抽了锁,鞠躬行礼。
“五小姐您慢走。”二人齐齐满脸堆笑。
见人走了,侍卫才长舒一口气,满脸苦相。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侍卫长猛敲了一个暴栗,委屈抬头后的疑惑眼神分明就是在问:为什么打我?
领队气得头疼,恨铁不成钢:“真是个十足的榆木脑袋!愣着干嘛?赶紧去禀报大少爷啊!”
侍卫依旧不解:“禀报什么?”
“你这个猪脑子!”领队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后深吸一口气才松开,“能禀报什么?禀报大少爷五小姐出府了!”
…………
东璃京城,分为东西两城,西城是十足的天子脚下富人区,繁华喧闹,纸醉金迷,沿街开遍均价恐怖的酒楼茶楼与店铺当铺。
东城自然就落魄了不少,绝大部分普通百姓都居住在东城,但到底是京城脚下,纵使再贫困也不愁温饱衣食,但比起世家富豪们的挥金如土,东城居民就是非洲贫民窟了。
话说回西城,西城最繁华的地段当属荣城街,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轩景楼便开在那荣城街。流光溢彩的装潢,楼上雅间更是视野极好,一抬眼就能看遍西城繁华风光。
银冠高束,墨发飞扬。轩景楼二楼窗边端坐着一男子,柔顺的黑发被挽起后低低垂落,白玉面具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下巴温润饱满,那一双眼更是深邃璀璨,眼尾上挑的弧度衬得整个人如黑沉沉一汪玉,清华气质下是如墨般的沉稳。
而此时,他正噙着一抹温润笑意,如墨般的眸中带着几分兴味,专注看着泱泱人海中那一抹木秀于林的清丽身影。
东璃民风开放,女子并不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守所谓“妇道”,在外更不需要戴什么劳什子面纱。凤钰素衣素裙,面上未施粉黛也是天生丽质的好气色,吹弹可破的皮肤衬着稠丽如水墨画般的眉眼,周身仿佛笼罩着一丝淡淡的光芒。
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窥视,若不是美人眉眼间气势冰冷,早就掷果盈车为搏美人一眼了。
被视线包裹的凤钰不禁眉头轻蹙。众人的视线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太大的影响,浮云罢了,但──
只有一道视线,猛烈而探究,如有实质般。
她猛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