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而来的青兰和众护卫抬头便看见这令人惊骇至极的场景,无不勃然大怒。
“快将大公子放下来。”秦岳双目赤红,将一个上身已昏死过去的矮胖男人狠狠踢到墙边,“将此人绑起来!”
众护卫急忙小心翼翼的将垂着小脑袋的寇云飞放下,秦岳略通医理,跪下身便为他检查伤势。
寇云烟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焦急无比的神情和举动,她目光空洞的看着被放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寇云飞,浑身颤抖,一种刀割般的疼痛,铺天盖地的袭卷了她的所有知觉。她不敢上前半步,生怕一靠近便会发觉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场令她无力的幻觉。
她没有救回云飞,她害死了弟弟,害死了父亲,毁了寇家,老天爷让她重生,究竟又有何意义?
秦岳满面急色的抬头看向寇云烟,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她只觉两耳发出阵阵轰鸣,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只看着他张合的嘴里冒出令她如堕冰窖的话:“……伤势很重,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了?大公子必需立即医治!”
医治……云飞还有救?
散乱的意识逐渐回到了寇云烟的脑海,她猛地三步并做两步扑到寇云飞身边,拉起他软弱无力的小手,细细切脉,在感觉到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息后,她的眼泪汹涌而落。
云飞,云飞,他还活着!
“秦叔,立即派人请左太医过府,青兰,你带两个人先行回府,封锁天弈阁,不许外人进出。”寇云烟理智回笼,迅速条理分明的安排下去。说话间,她解下披风遮住寇云飞的身子,余光扫及角落里被捆成粽子的矮胖男人,眼神似淬了毒汁般冰寒刺骨,“将他带走,不要让旁人看见!”
秦岳抱起寇云飞快步朝外走去,闻言一怔,“二小姐,不通知官府?”
寇云烟握着寇云飞的手,紧紧跟在他身旁,平静的道:“此人必是受人指使,胆敢劫辱凌虐将军府公子,背后之人身份不会简单,交由官府保不齐会被杀人灭口,最后我们什么也查不出。秦叔,你留几个人在此处监视,若有人前来也不要打草惊蛇。”
秦岳听着她的话,心头惊疑不已。二小姐一介千金闺秀,何以提到杀人灭口时会如此平静?还有,她为会笃定此事另有主谋?他不觉思及先前二小姐矢口认定大公子出了事,随后更是直接指明大公子出事之处。以二小姐的身份,又怎会知道此处有个姓刘的屠户?
“秦叔,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待爹爹回来后,我会一并解释。”寇云烟压低了声音。
秦岳眼神一软,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不多时便离开了地窖,秦岳将一直未醒的寇云飞放上马车,寇云烟寸步不离。
马车尽量平稳却迅疾的朝寇府驶去,寇云烟取出桌笼内的水壶,沾湿帕子,轻柔至极的擦去寇云飞小脸上的血污,逐渐露出他伤痕累累的小脸。
她娴熟的检查寇云飞身上的伤,除了鞭痕与刀痕,他身上最少被五种刑具施虐过,右腿更是被生生折断。这等伤势成年人恐都难以忍受,更遑论一个不过八岁的幼童。
看着仿佛破败玩偶般的弟弟,脆弱得仿佛随时就会破碎掉,仇恨几乎再度湮没她的理智。好在她很快克制住了。不急,这笔仇,她有的时候报!
她指尖翻飞如蝶,在几处穴道一点,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立即止住了血。随后,她极为利落的处理好寇云飞最为严重几处伤口,蹙了蹙眉,可惜她现在无法配药,否则也能让弟弟少受些痛苦。
前世她嫁给战陌阳两年后,寇家便助他登上了帝位,她为后十一载,却有七载被幽禁冷宫,受尽凌辱,所受之伤不胜极举。也算是她的运气,看押她的嬷嬷是前朝太医后人,因得罪战陌阳的宠妃而被贬到冷宫当差,许是同情她的遭遇,那嬷嬷教了她不少岐黄之术,后来她偶然在冷宫枯井里找到一本医经与毒经,便开始自行研习。她不敢说精擅几分,但自从她通晓医毒之术后,每每被虐打所受的伤倒也能很快康复,偶也能勉强调配出几味毒药,让那些施虐的宫人吃些闷亏。
马车从后门进了寇府,并未惊动太多人,直至停在了天弈阁外。秦岳将一直未醒的寇云飞抱下马车,轻手轻脚的送入房放在床榻上。
“二小姐,左太医来了。”青兰提前回了府,此时急匆匆带着一名白须老者走了进来。
寇云烟转首起身,让出床边的地方,也未客套,直接道:“左太医,舍弟伤势严重,还请您尽快施治。”
“老朽必尽全力。”左太医途中已大略闻知寇云飞的伤势,也不耽搁,走到榻边便开始诊脉,掀开寇云飞身上的衾被,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情况,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心中暗惊。纵然疑虑堂堂将军公子为何会伤成这样,但他也知晓有些事是好奇不得的,便也只是埋头诊治。
半个时辰后,左太医方吐出口气,接过药童递来的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寇云烟道:“二小姐,大公子伤处颇多,幸而致命的伤并没有,日后精心调养也能逐渐康复。只是双腿的伤,怕是……”左太医有些欲言又止,寇云飞的双腿腿骨已经断得彻底,想痊愈几近不可能。
寇云烟袖中的手捏得生紧,面上则冷静无比:“左太医,我听说有一种岐旍草可令断骨重接,不知是否属实?”
左太医一怔,“二小姐也知岐旍草?不错,此草在山浨药经中有过记载,可续骨接肢,只是此味药草数百年间从无人见过,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