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青跟在殷黎森的身后,走在前院的路上,不禁停下脚步朝着花园里望去。
唐圣轩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绑着石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直仰着头。
殷黎森见宋芷青沒跟上,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不觉拧成了川字,“宋芷青,你今天是干嘛來了?”殷黎森看了管家一眼,在外面面前也不好多说,他压低声线,“这才是你的目的所在吗?”
“不是,难道要我明明看到了却装作沒看到吗?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宋芷青收回视线,眼角不禁抽动了几下。
“看起來很伤心嘛。”
宋芷青抬头瞪了殷黎森一眼,“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吗?”
“那你非要在孩子和孩子的爸爸面前想着孩子的叔叔吗?”
“你……”宋芷青咬咬唇,懒得跟疯子较劲,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大门口走去。
殷黎森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连赵霆都低着头一语不发,他呼了一口气,跟着宋芷青大步迈了上去。
既然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进去,否则让他一个人多尴尬,想起曾经自己还发誓再也不踏进这栋房子半步,如今竟然要破功了。
周敏君将他们迎进门,笑呵呵地将丁丁接了过去,宋芷青被殷黎森拉着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男人优雅地喝着茶,低声道,“别太把自己不当外人。”
殷黎森就当自己是來做客的,自然不能让宋芷青显得很熟一样。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你殷家外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我们來者是客,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无聊。”
宋芷青冷笑一声,殷黎森竟然也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这世上最难断的便是血缘关系。
那是永远也断不了的关系。
即便宋芷青早就不把杨美清当做自己妈妈,但说到底,她还是自己的亲妈。
人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还要拼了命地去改变,到头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徒劳无功。
坐了一会儿,周敏君就过來喊饭了。
落座了一会儿,殷黎森发现这顿饭好像真的只为他们殷家人准备的,只有四个人,他,宋芷青,周敏君还有殷起雄。
四个人,足足做了十几个菜,周敏君一直客气地招呼着他们吃菜,还特意做了殷黎森爱吃的茄子,“黎森啊,你爱吃茄子,这是我特意请了京菜的厨师做的,尝尝看跟你外公家的味道像不像。”
殷黎森拿起筷子,本來还以为沒什么胃口呢,现在突然有点找到吃饭的感觉了。
只是他才吃了一筷子,都还沒尝出个一二三來,就被倒了胃口。
“怎么不见圣轩和娜莎过來吃饭啊?”
宋芷青从进门到现在就沒有看到娜莎,她不在是有可能,但唐圣轩刚才明明就坐在花园里,不可能不在啊。
殷黎森扭头瞪了宋芷青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哦,娜莎最近一直都躲在房间里,圣轩不记得她了,她一直说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圣轩总会好起來的。”
“是啊,圣轩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医生说最好吃清淡的流食,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的,你们吃你们的,不用操心。”
“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殷黎森夹了一块茄子放在宋芷青的碟子里,“这茄子做的真不错,比陈姨做的还好吃,快尝尝。”
周敏君也一脸期待地盯着宋芷青,无奈,她只能放进嘴巴里,然后扯着嘴角点点头,“是好吃。”
其实她根本就不太喜欢吃茄子。
“好点就多吃点,你妈妈特意为你们俩准备这么多菜的。”殷起雄坐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是啊是啊,你们呐,以后要多带丁丁回來吃饭,这样家里才热闹一点。”
自从任荷静去世之后,先是唐圣轩除了车祸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再是殷起雄心脏病发入院,公司里忽然间乱了阵脚,儿子不知所踪,儿媳大着肚子,那段时间,周敏君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來的。
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宋芷青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丁丁都两个月大了,家里也终于能够消停一段时间了。
“我们会的,”宋芷青在桌下踢了殷黎森一脚,男人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他才不信宋芷青的目的有这么单纯,她跟周敏君能有什么感情?现在倒是一唱一和起來,还不是为了多点机会來见唐圣轩。
说曹操,曹操到。
管家正将唐圣轩推进门,往餐厅走來,他精神看上去还蛮好的,除了腿上的伤,其它地方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整个人看上去很正常。
“圣轩,饿了吗?我让厨房把燕窝粥端出來。”
“谢谢妈。”
殷黎森微微睁大双眼,恰巧与宋芷青对望了一眼,继而开口问道,“他、不是说他……”
周敏君一皱眉,示意让殷黎森不要再说。
一顿饭,突然间少了些声响。
直到唐圣轩被管家推回房间里,殷黎森才淡淡开口问道,“他哪里像不正常的人了?”
能吃能说,殷黎森实在看不出來这样的人哪里不正常了。
“谁说不正常了,只是失忆,不认得人了而已,又不是什么智力障碍。”
“失忆?既然不认人了,为什么他还可以记得其它的东西?难道他这是选择性失忆吗?”殷黎森说不上哪里怪,就是觉得唐圣轩跟他所理解的失忆人不一样,而且是大不一样。
这段记忆既然沒有了,那为什么他只是不认得人?其它的东西,文字,全都记得,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有沒有常识啊?电视剧里明明都是这么演的。”
“切!”
“他现在这样也好,刚醒來的时候一直喊妈,还问我是不是他妈妈,我就随口应下來了。”周敏君对唐圣轩早就沒有了什么恨意,现在他落得这么可怜,她自然也是有些难过的。
“白捡个大儿子,我想谁都会要吧。”殷黎森阴阳怪气地哼哼了一句,接着拉开椅子站起身,“走吧,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