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一周,凌药集团那边依旧没有消息。陆楠托谢忱帮忙打听,谢忱只道,凌海彦还未最终拍板。
等待的时间最是忐忑不安,又赶上双周例会,罗成列席旁听,说到凌药十年项目悬而未决,罗成不免借机施压。“凌药集团对营销、公关向来重视,是个很有潜力的客户。敦盛北方区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和他们合作过,可见损失多大。这次项目务必拿下,这是我下的死命令。”
罗成说这话时,陆楠正盯着记事本,他用笔在纸上划了个标记,说:“我这两天再走动一下。”
“不是我说你们,这样做项目哪有我们当年的激情?嘴上不利索,脚下不勤快,难不成等着项目亲自送上门?”罗成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我以过来人身份送你们四个字——天道酬勤。要勤快跑动,和客户多交流、多沟通,不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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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许然埋头工作,把凌药十年庆典的正式提案和预算发给了薛铭鑫,请他和凌海彦批复,言语中也透露了一些焦急之情。
发完邮件,许然打开□□,问陆楠:凌药的项目打算怎么办?
陆楠回:找谢忱再约一次薛铭鑫。
许然想起上次陆楠醉酒后略显落魄的样子,不免担心。但事到如今,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许然敲打键盘,回复道:如有需要,我和你一起去。
陆楠那边回得很快:这事你少搀和。
许然正想着怎么说服陆楠,薛铭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许然接起电话,本以为是预算出了问题,却没想到薛铭鑫劈头盖脸就问:“许小姐,今晚有空吗?”
“薛总有事?是提案出了问题吗?”许然有些紧张,难道是什么大问题需要当面对质?
薛铭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凌董晚上要出席个慈善活动,临时需要女伴,不知许小姐是否有空?”
“我?”许然有些错愕,下意识拒绝道,“我既非凌药集团的员工,和凌董交情也…我去不合适吧。”
“其实并非凌董要找您。”薛铭鑫想了想,小心地措辞道,“是我擅自做主的。一来,我和你们陆总也是投缘,想给敦盛提供一个机会,毕竟十年庆典最后还是要凌董亲自拍板的。二来,我想起上次启动会上,许小姐和凌董跳舞时的默契,这才自作主张的。”薛铭鑫又顿了顿,像是在给许然思考的时间,“如果许小姐觉得为难,我再去找找别人。”
许然明白薛铭鑫所谓的“去找别人”的深意,便意识到,如果她不答应,恐怕十年庆典的项目真的要拱手让人了。想到这里,许然便不再犹豫,一口应下了。
薛铭鑫听到许然的肯定答案,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便道:“那我马上派车去接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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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然正想着要将这件事告诉陆楠,走出工位两步便打了退堂鼓。陆楠刚刚说了不让她搀和这事,现在去说他未必会觉得是好事,何况这不过是以她个人名义答应的事情,和陆楠也没什么瓜葛。许然退回到工位上,想着,还是等有了进展,明天再告诉他吧。
许然收拾好东西,和张放打了个招呼:“我去趟凌药。”
张放不解:“现在去凌药?人家都下班了吧。”
许然觉得这事不好解释,便道:“罗总上午还说要勤快跑动,正好预算表刚发过去,我去看看,明天再和你说。”
张放看许然匆忙离开,一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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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然到楼下时,薛铭鑫派来的车已恭候多时了。车载着她开往凌药集团和凌海彦汇合。
许然之前来过几次凌药集团,但从来没进到高层办公的区域。这时,身处董事长会客厅才深觉凌药财大气粗,不愧是制药业的杰出企业。
许然等了一会儿,凌海彦并没有出现,而是差人送来了晚上出席慈善晚宴的着装。许然躲到卫生间换上衣服,便坐在沙发上等凌海彦。等着等着,困意席卷,不由沉下了脑袋,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身上批了条毯子,凌海彦便坐在她身旁。
“醒了?”凌海彦手里正批改着文件,看见许然坐起身子,便道,“不好意思,手头突然有些文件要处理,让你久等了。”
许然晃了晃神,看到窗外已漆黑一片,忙道:“我睡了多久?凌董也不叫醒我,误了您的宴会就坏了。”
“不碍事,现在去一样来得及。”凌海彦放下手中文件,伸出右手,虚位以待。
许然抬眼看了看他,那人正微微笑着。她心下一颤,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搭在凌海彦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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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医药界的慈善晚会,来的无一不是医药界的大佬。凌海彦在这些来宾中算是年轻的,他白手起家,三十出头便有了如此成绩,在医药行业内也算一个传奇。因此,凌海彦在这里有不少长辈,便少不了一一寒暄。许然挽着凌海彦的胳膊,跟着他身后,看着他满场寒暄,虽笑得两腮发僵,却心事重重。
眼前的男人让她浮想联翩,一时间,她觉得他待人接物时的那份稳重和苏朗有几分相似,当下便萌生了些错觉。一时间,她又觉得他虽器宇轩昂,但却多了份世俗,没有苏朗脱尘的书卷气,便又不由疏离了些。
凌海彦和人说话间,不难察觉许然挽在他臂上的手一时虚一时实,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时而近时而远。他趁着对面的人转身之际,侧脸对许然说:“若是站得累了,不妨挽得实在些,不行就靠着我,这活动时间长着呢。”
许然听了这话,面上泛红,觉得自己的心思似是都被他猜透。她低头抿了口酒,慢慢地靠到凌海彦身边。许然想,不管他是谁,单凭这张脸就足够让她沉醉了,但即便是只沉醉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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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寒暄之后,慈善拍卖正式开始,拍卖的物件都是参会来宾提供的一些收藏品。拍卖师在台上一一介绍,台下,凌海彦附在许然耳边问:“对收藏有兴趣吗?”
许然笑笑,摇了摇头:“我可不像凌董有如此雅兴。天天疲于奔命,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捣腾这些东西。”
“那你觉得我附庸风雅了?”
许然看了看他,笑笑,说:“凌董玩收藏是真的风雅,要是我们,那才是附庸风雅。”
凌海彦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收藏,对旧的东西异常反感。不过这次拿出来的东西确实跟了我很多年,现在要被拍卖还有些不舍的。”
正说着,台上的拍卖师开始介绍凌海彦捐出的物件,一枚镇纸。这枚镇纸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长方形镇纸,是一枚形态不慎规则,又未加仔细雕琢的土石料。乍一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这是家父留给我的物件。”凌海彦高声说,“若说凌药集团真正的开创者,不得不提到家父。家父学习中医,如痴如醉,倾尽一生精力,虽只留下几纸药方,但却是凌药集团立足之本,精神源泉。家父生来节俭,不喜饰物,唯有这枚镇纸跟随他多年。这物件虽然不算价值连城,但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不知今日有哪位朋友愿意收藏此物?”
凌海彦话音刚落,不少人纷纷举牌竞拍。几轮叫价后,拍卖师问道:“八万元,一次…两次…”
“十万元。”许然看看身边的人,凌海彦举着手中的竞拍牌,朗声道,“感谢各位抬爱,但这是家父遗物,我实在不忍割爱。”
众人哗然,不知谁带头鼓起掌,不削片刻,大厅中边掌声雷动。
许然看着他,有些发愣。捐出藏品,再以高价将它买回,如此举动,如此之人,既顾念亲情,又是气魄非凡。
拍卖环节结束后,凌海彦让助手去办捐款手续,交待几句后,随手从身旁侍者的盘子上拿过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许然,道,“许小姐,来为我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庆祝一下吧。”说罢轻轻碰了碰许然手中的高脚杯。
许然已注视他多时,此时见他递来红酒,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杯中酒顺着咽喉缓缓滑落,眼角的泪水却不知何时也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知道,眼前的人终究不是苏朗,尽管他们有着惊人相似的容貌,他却有着非凡的气魄,做着苏朗永远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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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彦伸手轻轻触到许然眼角的泪珠,皱皱眉,问:“是被我的故事感动了吗?”
许然旋即意识到有些失态,飞快擦去眼角泪水,莞尔道,“算是吧。凌董的坚韧、执着令人尊敬。”
“许小姐倒是性情中人。”凌海彦轻抬手指,拂过许然脸颊,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又说,“这样的人倒是不多了。”说罢,修长的手指轻巧一勾,将许然勾入怀中。
凌海彦手指扫过许然腰际时,许然心跳猛然加快。当凌海彦低下头轻吻她的时候,她竟浑身僵硬,不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