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见唐果儿将信将疑的止步不前,急得去拉只得伸手去拉她,
“这口棺材被夫人动过手脚,棺材买回来之时,我正好在夫人那里瞧得清楚,夫人用十八中毒药混成的汁液整整浸泡了一个时辰。这些毒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一旦发作起来,别说血肉,就是铜墙铁壁也会变成一包水。”
唐果儿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屋中的棺材,若有所思的冷笑了一声,低低道,“倒是我小看何氏了!”
她不再犹疑,任由云清拉着,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此时唐果儿才算是看清可何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若不是云清,只怕她就得栽在何氏的手上了!
难怪何氏如此爱名声却将唐梦宁的后事办得这么寒碜,她不喜唐梦宁只是表面的现象,她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何氏是摸透了她对唐梦宁的怜悯之心,算准了她见到这番情形必定会勃然大怒。
将毒浸入棺材里,一旦她愤懑不平,就会动手去碰那棺材,这毒自然就无声无息的沾染到了她身上,即使没有划破手指,仅仅只是碰一下,她的下场也必定是惨淡不堪。
再退一万步说,她不去动那棺材,何氏只怕也想好了别的方子来对付她!
唐枭前脚一走,何氏后脚就筹谋起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对她动手了?
可惜,她不是砧板上的五花肉,也不是待宰羔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善茬!
唐果儿并没想过现在就拿何氏开刀,念在她没有将这具身子的主人扼死在襁褓里,她本还打算让她多过一阵子的安生日子。
既然何氏自己洗干净脖子硬往刀刃上撞,她还能拦着不成?就别怪她手不留情了!
回到院子里,唐果儿的手指已经隐隐泛着黑色,月影看了担心得坐立不安。云清虽没像月影一般将忧心挂在脸上,可她紧抿的唇仍泄露了她的不安。
进了屋,唐果儿才坐到内室窗口光线敞亮的地方,云清就从厨房抱来了一摊子的烈酒。
她半跪在唐果儿面前,细心挑去她手指里细碎的木屑,然后从坛里倒出一杯烈酒捧到唐果儿面前,
“小姐,请将你的手指生进去,用酒清洗伤口后,解毒散的药效能发挥的更快,只是有点疼,还请小姐忍耐。”
“云清,慢着!”月影慌忙拦在了唐果儿面前,紧盯着那杯酒问道,“如果小姐不用酒洗伤口,会怎么样?”
她还没凑近那杯酒,就已被浓烈的酒气熏得微微发晕了,她不敢想象,小姐破碎的手指放进去,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云清沉着道,“太大的影响没有,毕竟现在毒性尚浅,但伤口一定会好得比较慢。现在又是炎夏,小姐爱沐浴,若是伤口碰了水,只怕会化脓感染,到时不仅麻烦,这指头上恐怕还会留疤。”
月影闻言,眼底闪过犹豫,她知道云清此举出自好意,可她仍下意识的不想唐果儿承受一丁半点的痛楚。
在她踌躇不定之时,唐果儿开口了,语气极淡,“云清,将酒端过来。”
“小姐!”月影劝阻的话在看到唐果儿笃定的神色时,哽在了喉咙里。她默默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帕叠了叠递上,“小姐,等会清洗伤口一定痛苦难忍,你咬着这帕子千万别咬伤了自己。”
唐果儿目光落在面前的帕子上,心中不觉好笑,但与此同时却又有一股暖意自心底轻轻的漫过胸口,一路往上,她不由地柔和笑开,“不必!我不会伤到自己。”
唐果儿接过云清手中的酒,笑着将手指放了进去。
月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云清也不忍的别过脸去,而唐果儿却只是微微的蹙了一下眉,然后神色如常,再也没有半分的波动。
烈酒侵蚀伤口比在伤口上撒盐,更疼上数百倍。
可比起她挨过的刀子吃过的子弹,这点小伤又有何惧?前世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数十载,她早已习惯了疼痛,甚至早已忘了疼痛是什么感觉!
伤口中的毒素大部分融进了酒里后,唐果儿从酒中拿出手指,任由云清给她上药包扎。她看着云清娴熟的动作,若有所思了片刻,抬起头,却是望向了月影。
唐果儿嘴角飘起一抹浅笑,如无星夜幕上挂着的一弯雪白的寒月,冷彻透骨,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她缓缓开口,询问的正是她此番回来第一件想弄清楚的事,“月影,左相叛乱那夜,府中发生了什么,二姐为何被抓的?”
月影眼里闪过愤然,“那天晚上天色刚黑,奴婢和云清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乘凉。突然听到前院起了骚动声,我们本想悄悄凑过去了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没走远几步,就见丫鬟们乱窜。我们问了才知道,是左相叛乱了,并还派人冲进来府里来说是要抓小姐你。”
“当时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府中,奴婢和云清担忧贼人真的冲到院里来,也不敢回来,于是在花园附近寻了一处假山躲了进去。”
“然后呢?”唐果儿点点头,以目光示意月影不要太过激动。
月影压住心中情绪,接着道,“那群贼人冲到了奴婢和云清所在的假山外,就在那里,他们抓住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含羽。他们开口就问小姐你在哪里,含羽却指向了二小姐的院子。而那个时候,二小姐并没有在院子里,她去厨房拿晚饭了。小姐你不知道,自你陪太后娘娘去云顶寺后,夫人对二小姐有多过分!二小姐吃的东西,全是她们吃剩的饭菜!”
唐果儿嘴角的浅笑凝固,眸子里寒冷煞气一凛,却又瞬间消散,听着月影继续说下去。
“那群人冲进二小姐院中之时,只有一个丫鬟在屋中铺床,她们以为那丫鬟就是小姐你,不由分说就将丫鬟抓走了。丫鬟一路哭嚎,从厨房拿了晚饭出来的二小姐听见动静,不由小心地走上前察看,那丫鬟却眼尖看见了,立刻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嘶喊了一声二小姐,那群人听见喊声,便一道将躲在暗处的二小姐抓走了。”
月影说完,仍心有余悸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抓了唐果儿的衣袖道,“小姐,害二小姐的罪魁祸首,就是含羽!若她不指向二小姐的院子,二小姐就不会惨死了。”
唐果儿嘴角紧抿成一条细缝,如一刃尖利的刀锋。该死的不死,最不该死的却惨死了,这一笔笔的账,她都一一讨回来。
左相叛乱,何氏难道不曾听到任何风声?她素来擅长揣度人心,岂会预料不到左相会对唐府下手?
谁不知道,整个唐府中只有一个嫡小姐,何氏又好巧不巧的偏偏在那个时候带着唐素容出府,难道不是为了避灾?
唐果儿如星一般灼亮的眸子,在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凝了神。
只怕含羽那一指,根本就不是临时之举!
只怕何氏分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也算计好了这一切!那夜在唐府外,她肯定做了严密的部署,谨防那些人在抓走唐梦宁之余,还会抓走她的孩子!
如若不然,同样是落到了贼人的手里,二姐为何惨死,而唐荣轩却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借着左相叛乱,何氏还能在慌乱之中,心思缜密的撒下这一张网,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何氏用唐梦宁做鱼饵,要网的正是她这条大鱼!
唐果儿心中波涛汹涌,可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面色平和的审视着自己被包扎得密不透风的指头。
向来是人欺她一尺,她就还人一丈,如今何氏让她流了血,她该如何让何氏为此付出代价呢?
唐果儿幽深的眸子轻轻动了动,嘴角渐渐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她对云清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云清看着唐果儿面上的笑,头皮麻了麻。她忍着心中的异样凑过去,唐果儿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从旁边的首饰箱里抽出一样用布包裹着的短小物品,塞到云清手中。
云清听完,立刻变了神色,从心底升起一股悚然。
她犹豫道,“小姐,奴婢并非担心自身安危,可若是此举失败,夫人势必会倒打一钉耙,实在太冒险了!”
“你且放心大胆按照我说的去做,不铤而走险怎么能险中求胜?”唐果儿眉头轻轻一挑,仿佛期待着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待云清想要去揣摩唐果儿这样神色后真正的心思时,她却收回自己的指头,闭上眼睛,斜躺在了软榻之上。
月影见状,知道唐果儿被太阳晒出困意来了。她将洞开的窗户关了一半,拉着杵在一旁的云清悄声退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月影立刻压低嗓子追问道,“云清,刚刚小姐让你去做什么?”
云清看了一眼屋中精雕镂空的梨木屏风,握紧手中的那柄短刀,心头一跳,心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了。
她声音如常道,“夫人害得二小姐惨死,小姐吩咐我去讨债。至于具体是什么,小姐说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最晚明日你也就会知道了。”
云清话说的笃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竟隐隐透着一分唐果儿决断事物之时的果决。
月影怔了怔,眼前的云清对她来说似乎有一丝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