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被狠狠的踢到一边,闻声而来的王妈妈急忙过来扶住她。
“老爷……”宁氏流着泪,怯怯的望着盛怒的夏川渊。
夏川渊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对小六子道:“去帮我出去送客,然后把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带到前厅来。”
小六子立刻领命下去,夏川渊又瞪了一眼旁边的段筱玉,这才愤愤的甩袖离开。
小六子办事麻利,加上众人也早已经看见了夏川渊焦急的神色,心里都有了数,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人群都聚集到前厅,夏川渊坐在上首,宁氏和段筱玉在底下跪着,夏梦凝和九儿一同进了来,瞧见了现场的状况,夏梦凝心里早就有数,便也不多看,径自走到一边坐好。
见众人都来齐了,夏川渊这才道:“你,把事情说一遍!”
被叫到之人正是前去告密的戴月,被夏川渊点到名字,戴月急忙走出来站到中间,福身道:“回老爷的话,今儿个奴婢正从外面回庭花园,就看见一个男人模样的人躲躲闪闪的进了姨娘的屋子,奴婢当时吓坏了,也不敢进去,只能先去前院禀报老爷。”
说完,戴月急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宁氏见了戴月,立刻变了模样,冲上前去就要去拽戴月的手臂,“你这个小蹄子,竟敢污蔑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川渊皱皱眉头,挥手道:“把她给我拉开。”
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拽住了宁氏的胳膊,宁氏挣扎不过,只能看着夏川渊大喊道:“老爷,不要听这个贱婢的话啊,婢妾是冤枉的啊老爷……”
夏川渊拧了眉道:“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肚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没料到夏川渊忽然会问这个问题,宁氏迷茫之下便‘啊’了一声,这个模样,众人便都看出了端倪,夏川渊更是勃然大怒,用力的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这个贱妇,不知廉耻,来人啊,给我把他们两个奸夫淫妇绑了送到衙门去。”
宁氏知道大势已去,恨恨的瞪了一眼戴月,转头对夏川渊道:“老爷,当时杀死玉月的人,就是戴月。”
夏川渊看了看戴月,又看了看宁氏,道:“那当时你为何不说出来?”
宁氏磕着头道:“当时婢妾是见戴月可怜,而且她又是在婢妾身边很多年了,情分总是有的,这才糊涂了,可是今日戴月竟然想要冤枉婢妾,求老爷明察啊。”
戴月听了,将也跟着磕头道:“老爷,奴婢没有。”说着,转头看向宁氏道:“姨娘,奴婢只是尽了奴婢的职责把真相告诉了老爷而已,若非姨娘不检点在先,又怎能被奴婢告发呢,而姨娘如今竟然想要来冤枉奴婢,拖奴婢下水,姨娘,你是在也太狠心了……”
说着,竟是低低的哭了起来。
众人都跟着点头,的确,宁氏被戴月告发,心中肯定有恨意,现在才说出来玉月是戴月杀的,难免会让人以为她是狗急了跳墙,死前也要拉着戴月下水。
宁氏见了夏川渊的脸色,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戴月的圈套,如今任凭自己如何说,谁也不会相信玉月是被戴月杀的,而只会觉得是自己情急之下冤枉给戴月的。
想到这,宁氏只觉得盛怒无比,正在这时,一旁的段筱玉却惊慌失措的爬到夏川渊面前,本来俊秀的脸上哪里还有风度可言。
“老爷,丞相大老爷,小的是冤枉的啊……”
说着,竟是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转身指了指宁氏道:“是她,都是她勾引的小的啊,要不然小的一介戏子,哪里有胆子敢去和丞相府的姨娘有染呢?”
宁氏没料到段筱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男人,此刻竟然为了苟且偷生,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宁氏心里一阵悲凉。
夏梦凝皱了眉头,对这样的男人也是极其不屑。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当时你对我说要带我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现在为了苟且偷生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段筱玉,算我宁云儿看错了你这个人。”说着,宁氏却是迅速的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烛台,上前几步狠狠的刺进了段筱玉的身体里。
“啊!”众人都忍不住大叫一声,铜质的烛台前端尖而细,加上宁氏又是用了狠劲,众人只见段筱玉眼眶突出,睁大眼睛看着宁氏,一瞬间便没了呼吸。
宁氏咬着牙,把烛台尽数拔出,转身又朝着戴月刺过去,戴月吓得大叫一声,急忙侧身躲过,宁氏没有刺中戴月的身体,却划伤了戴月的胳膊。
两个婆子迅速的把戴月拉到一边,戴月已经疼的昏了过去,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宁氏拿着烛台站在中央,看着众人或惊讶或恐慌的眼神,突然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快给我绑了她!”夏川渊看着宁氏疯癫的模样,焦急的喊,唯恐宁氏发起疯来,再伤及无辜。
“谁都别过来!”宁氏拿着烛台在面前猛地一挥,几个婆子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宁氏站定身子,看着坐在上首的夏川渊,忽然开口:“老爷,你可曾爱过云儿,其实云儿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你养的一只鸟儿罢了,高兴的时候就来逗逗,不高兴的时候就置之不理,这么多年,云儿一直独守空房,老爷,你可知云儿的心里有多苦吗?”
夏川渊面色镇定,只是看着面前哭诉的人,却一言不发,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或许,男人的感情,都是短暂易逝的,宁氏看在眼里,更加忍不住眼泪的肆意。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外闯进来,正是刚刚闻讯而来的夏梦悠。
“姨娘!”夏梦悠见了这场面,焦急的大喊一声,想要扑上前去,却被身边的几个婆子狠狠的拽住,不让她往前。
夏梦悠急的涨红了脸,“放开我,放开我,姨娘……”
宁氏转头,看见了夏梦悠,苦笑了一声道:“悠儿,是为娘连累了你。”
夏梦悠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看着自己的生母正拿着烛台站在中央,前面还有一个死掉了的男人,夏梦悠想要挣脱,却是怎么也挣不脱婆子的手臂,无奈之下,只能跪在地上朝着夏川渊磕头:“爹爹,求爹爹饶了姨娘吧,姨娘有什么错,都让女儿来承担……”
边说着,边狠狠的在地上磕起头来,用力之大,‘彭彭’直响,不一会,额头之上便有了血迹。
夏川渊心中恼怒,毕竟是个男人,换做谁被小妾带了绿帽子都会心里不爽,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儿,说不定还是不是自己的种呢。
想到这,夏川渊狠狠道:“把四小姐拉下去。”
几个婆子拽着夏梦悠的手就往下拖,宁氏转头,看见了夏川渊眼里的怀疑和无情,宁氏心里一阵悲凉,看着面前的女儿,知道现在的自己若是被送到官府,只能给女儿添不好的名声,与其这样,不如……
宁氏最后深深的看了夏梦悠一眼,便扬起手狠狠的将烛台刺进了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之上。
众人皆是一惊,便见那血像小河般的从宁氏的腹部流出。
一尸两命!宁氏竟是如此决绝!
“姨娘……”夏梦悠大喊一声,几个婆子也被吓呆了,手上的力气一松,夏梦悠就急忙跑过去扶起宁氏的身子。
“姨娘……姨娘你别死啊姨娘……”夏梦悠抱着已经快没了气息的宁氏,眼泪止不住的流,“呜呜……姨娘,求你了,求你不要死,你死了,女儿怎么办……”
宁氏眼角划过一滴泪珠,举起手来摸着自己女儿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悠儿,记住娘的话……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说着,手臂便软软的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姨娘——!”夏梦悠失声痛哭的大喊一声,声音之悲切让在场之人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死死的抱住宁氏的身子,夏梦悠哭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不肯放开宁氏的身体,“娘……娘你不要死,娘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
众人都听得清楚,夏梦悠喊的是‘娘’,不是‘姨娘’。
夏梦凝看着大厅中央的两人,忽然感到一阵浓浓的悲伤,宁氏纵使作恶多端,却是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自己自杀来保全女儿的名声,直到她死了,夏梦悠才能喊她一声娘,可是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夏川渊没料到宁氏会自杀,心里有些惊讶,看着夏梦悠痛苦不已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罢了,宁氏已经死了,孩子就不用再怀疑了。
想到这,夏川渊开口道:“悠儿,你也不要伤心了,宁氏有今日,也是自作孽。”说着,对身边的小六子道:“把她抬下去葬了,对外就说暴毙,也好保全了她的名声。”
夏梦悠双眼已经失了神,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心里的阴影可想而知。
“谁都不要把我跟我娘分开!”夏梦悠抱着宁氏的尸体,大喊一声,却是因为打击过度,一下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