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凡照例还是那种有钱就花的豪爽气派,渝庆宾馆高级餐厅的包房,目前渝庆顶级的档次了:“介绍一下,都不是外人,这是我儿子,陆文龙,十七岁,现在在华西师院念附中,跟我没关系,全凭自己的能力过去的,因为他是我们国家棒球队的队长!全国第一!哈哈,我的自豪!”确实自豪,这么一介绍,桌上的气氛就格外的热烈。
今天桌上的上宾是个年轻人,戴一副金丝眼镜,有点儒雅的气质,但是根据陆文龙这些天练习看人,跟荀老头那些倾囊而授的技巧来看,这个有点三角眼的年轻男人,应该是从农家子弟起身的,虽然现在无论穿着打扮,谈吐都充满了彬彬有礼跟理所当然的气度,但是那种从土地里生长起来,一心要出人头地,专心经营的精神气才是他的根子所在。
这就是陆文龙从这个被称为袁教授的年轻人身上读到的一点属于自己感受的东西。
袁哲,听起来很有趣的一个名字,其实他这个时候没有获得教授称号,只是华西政法大学的一位极其年轻的的讲师,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喜欢把大学老师跟教授划等号,但是袁哲在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就获得了全国司法部的优秀称号。
袁哲带点蜀都的地方口音普通话不紧不慢,很有法律工作者的那种一停一顿:“小龙居然有这样的成绩?真是后生可畏!来!我们一起祝贺陆总虎生龙子,一代更比一代强!”他看来也是经常出入于这些场合,进退自如……只是体育工作者么,在他们的眼里才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客套而已。
桌上的人不太多,除了陆家大小两对四口人,袁教授也是带着自己爱人来的,然后两个公司里面帮衬的陪客,把桌面的气氛搞得很和煦,既不喧闹又不冷场。
陆成凡自己的商业帝国还没有架构起来,这些配盘的角色倒是都已经到位,也许他很多业务都是在酒桌上,更需要这些人吧。
有一位就很知趣的邀请陆文龙:“小龙也单独敬袁叔叔一杯嘛,他现在可是屈尊给我们公司做法律顾问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请教的也可以多问问啊。”
陆文龙笑着端着酒杯很恭敬,却刻意的放弃了他原本就很熟练的渝庆口音,而是用比较原始的县城口音开口:“袁叔叔我敬您……另外您能不能介绍个学生给我也做点法律方面的咨询顾问,我自己也有点小事情需要用。”
这就是荀老头教导的功劳了,在他说来全国各地其实都差不多,全国普通话是主流,但卷着舌头的平京普通话才是最牛的,而一个省总有那么一两种口音是主流,那么省会或者最大城市就是最牛的,其他小地方的口音在外省人听起来差不多,但是当地人一听就明白,所以非主流的口音或多或少会受到点歧视。
也许在袁哲的眼里,这不过是众多结识的老板相对稍微出类拔萃一点的一个公子哥,但是这种似乎土生土长的地方口音,却一下就拉近了他的感觉,觉得这个少年不是想象的那种娇生惯养,笑得有点惊奇:“你才多大?有需要法律顾问的时候?”
陆成凡是真心自豪:“他从来都是靠自己,有他自己的事情,在我们老家就自己有些赚钱的路子,现在在渝庆好像也有了几个自己的店,没要我一分钱,都是自己搞起来的,喏,这位我介绍一下,是他在国家队的同事,也是他现在的监护人小汤……”
汤灿清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不是监护人,是代理人,因为他还不成年,有些东西我在代理……陆叔叔您别把我跟您拉成一辈了。”笑得很平和,但是话里面有种不可争辩的坚持,这个一开始坐在桌边,就尽量收敛自己所有的神色,这一刻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笑起来那种突然闪过的美丽。
陆成凡眼光有点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中的跳了一下,还是笑:“好吧,小汤今天就过来成立了一个公司,也算我终于能帮他们做点什么。”
袁哲也看了一眼汤灿清,还是打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回头,我就介绍个学生给你……要男生还是女生?”所以说狐狸还是老的精,这么顺口一句开玩笑的口吻,却似乎在探听什么八卦。
汤灿清嘴动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没有说话,笑着就挟了块口水鸡给自己,慢慢吃,陆文龙没有领会这个笑话的感觉:“都可以,都可以……那谢谢袁叔叔了!您随意……”仰头就把一杯白酒倒进喉咙里,汤灿清也不做什么格外亲昵的动作,自顾自的吃自己的……
剩下的时间,陆文龙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也不可能找袁哲问什么,只是在最后散席的时候,他才带着少年人的笑容走到袁哲身边:“您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么,我应该有不少的东西想请教您……”
袁哲这才算是比较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原以为刚才的话不过是酒桌上的随意客套:“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名片。”走之前也再看了看这个越发觉得有点不同于其他同龄人的少年。
陆成凡这个时候就不要他送了:“你说你过两天就要去平京了?住在哪?”
汤灿清熟练的报上地址,陆成凡点头:“我过些日子也要去平京,到时候我去看看你。”
汤灿清就赶紧又留下训练基地的电话号码:“我们应该是在平京要呆上一个月左右,然后出国比赛。”
陆文龙才跟上小忐忑:“第一次出国哦!去澳大利亚……”
陆成凡颇有些话中有话:“那……就拜托小汤多照顾一下小龙了?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去他三伯家看看,就在墨尔本的,我还是在粤东的时候,见过他回国,很想见见小龙的。”
陆文龙没概念:“嗯……到时候再说了,那我们就走了……爸再见,周阿姨再见……”那个一直表情平稳的周阿姨笑着回应了一下,上了那个保镖招呼的出租车走了,还是得赶紧把车弄到手啊,都有保镖了,还坐奥拓出租车,多掉份儿!
这边汤灿清才大松一口气:“我……表现还不错哦?”手里提了几个袋子,是下午她跟周阿姨逛街的成果。
陆文龙随意的伸手接过她的东西提上:“你本来就很好,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不管他的事的。”
汤灿清带着笑容却咧嘴:“怎么可能不关他的事!我可不想被他嫌三嫌四,不过你这个后妈真不是省油的灯!”
陆文龙哼哼两声:“我也知道!”
汤灿清指指那些东西:“她给我买的,旁敲侧击的就想问你在做什么,你爸给你什么了,这个公司打算搞什么,说要跟我做姐妹……我跟她做个什么姐妹?跟她走一块儿我就觉得多奇怪的,才比我大几岁?”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就笑起来,小捂着嘴夜色中颇有点摇曳的风姿。
陆文龙心头一热,就伸手搂住她的腰,嗯,和小姑娘完全不同的感觉啊,手指都忍不住弹了两下,汤灿清感觉到了,眼里带笑的嗔他一眼,却把身子有点靠上他的肩头,头还得够着点,真烦!
只过了两天,陆文龙跟汤灿清就悄无声息的上路坐火车去了平京,
可就在这么一两天时间里,他借口跟小苏呆一天,就抽了白天的时间去了一趟华西政法学院,这座西南地区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律法大学,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袁哲的办公室,不过他还是在学校外面给这位年轻讲师打了一个电话,袁哲又一次颇有些惊讶的说自己在办公室。
于是就没有什么啰嗦的开场白,袁哲笑着坐在黑木色亮漆包人造革黑色皮面的单人沙发上,隔着右手边的茶几询问同样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陆文龙:“昨晚刚吃过饭,你就这么着急找我,看来是真有事?”
陆文龙只侧身坐了半个屁股,这是庞老头的教导了,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注意这种礼节:“后天我就要去平京参加训练比赛,所以趁着您还记得我,赶紧来找您。”
袁哲优雅的喝一口茶:“说说吧,二十分钟后我有个会,你抓紧点时间。”
陆文龙吸一口气:“是蜀都的汤培元教授,建议我还是尽量找一位律法上的专家作为长年的师长,我想能请您关注一下我的事情……”不等袁哲惊讶得挂了一片茶叶在嘴唇上都没反应,陆文龙直接说更火爆的:“我是个拉帮结派的袍哥……说难听点,就是黑社会,虽然我尽量一直避免犯法,但是或多或少也沾了不少水。”
袁哲真的是被呛住了!
陆文龙趁着他没有说话,也许是怕这位法律工作者叫自己滚出去,一口气把自己的事情说完:“我不想做黑社会,但是现在社会真的有这么一个灰色的阴暗面在,我在里面也做得风生水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社会现象,我不想犯法被枪毙,也不想我的弟兄们触犯法律,我只想让大家都好好的生存下去……您看,这是我跟大老板的照片,我真的很努力,我只想走一条不同的路子,汤教授一直都看着我在成长,也在提醒我不要走歪路,但是他是专搞教育的,说我是个特殊化的案例,最好还是找您这样的法律方面专家指点……”
拉虎皮做大旗,他现在还是有点熟练了,展开钱包里那个跟大领导的照片,又三番五次的提到在蜀都教育界有泰斗地位的汤培元,这就应该不会被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