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水

醒过来的岳幻华躺在病床上,回想起和徐正道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不禁划过脸颊。

“我不能哭,我是男人。”

他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却止不住眼眶涌出的泪水。徐正道死了,那个对他人嚣张跋扈,对自己却亲切有加的青年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微笑着和自己侃大山的男人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人就这么走了。

“上天啊,你为什么残酷,你究竟要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

经过检查,岳幻华的右手手肘处的骨头被彻底打碎成了如细沙般的碎渣,即使被治愈,以后这只手也无法从事体力劳动了。这也意味着岳幻华以后将失去绝大多数的就业机会,他破败的人生可谓雪上加霜。

警察来医院找岳幻华做了几次笔录,有一个随行人员根据岳幻华的口述绘画出了那天杀死徐正道的男人的肖像。结果,几天后,又有警察专程跑来确认岳幻华有没有将嫌疑人的相貌记错。当得到确认后,那名警察告诉他,嫌疑人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或者说在袭击岳和徐之前就已经死了。那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中年男子,三日前尸体被人发现。根据尸检报告,死亡时间超过半月。也就是说,那天岳幻华见到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死人是不可能杀人的。你一定是记错了嫌疑人的体貌特称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可能性。毕竟,红山共和国有二十亿人呢,这种概率还不小呢。”

警察这么说完后就离开了。阳光透过窗帘投下了一片光晕,独自一人留在病房的岳幻华回想起那日攻击自己的男人所透露的气息,只觉得脊背发凉。

“那家伙已经死了么?果然,那不像是活人的气息。”

如果不是曾经亲身与那个“嫌疑人”面对面,他一定也会认为攻击自己的人碰巧和一个死去的人相貌一样而已。但直觉告诉他,事实不是那么简单。让他困惑不解的是,死人为什么会杀人呢?而且为什么攻击自己和徐正道,最后又为什么放了自己一马?这些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岳幻华带着石膏参加了徐正道的葬礼。他看到了徐正道的父母。他前去问好,并做了被埋怨的准备。可徐的父母对既不埋怨也不指责,而是视而不见,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他可以清楚的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有人说岳幻华这样的废物不死,而徐正道这样对国家有用的人却死了,简直没有天理。有人说岳幻华抛下徐正道逃跑才造成了他的死亡。更有人说徐正道一直接济岳幻华,临终前还在保护他,最后被打死,他的死全都是岳幻华拖累的。

无论别人怎么说,岳幻华都不上前争辩,他觉得别人怎么说自己都不过分。毕竟徐正道死的时候自己在场是事实,自己活着而徐正道死了也是事实。无论如何自己脱不了干系。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死掉而徐正道活着。结果是那样的话,显然更符合大家的意愿。

“为什么我活着,而徐正道死了?”还活着的他充满了罪恶感。

在葬礼最后的临终告别仪式,看着徐正道安详的遗容。岳幻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

“只有你肯定我,在乎我。但这样的你死了,我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岁月荏苒,转眼又过了几个月,已经进入了初春时节,时间是三月二十。距离月关市两百多公里的红山风景区,天刚破晓,一辆长途汽车早早的到站了。

下车的人群中,有一个满面愁人的青年,他就是岳幻华。他没有跟着人流朝山上景区走去,而是踏上通往明泽湖的山小径。

红山山脉远不及共和国其他名山大岳巍峨雄奇,其主山八丈峰脉也不过海拔三千多米。但每逢初春至晚秋的数月间,山中红叶如火般娇艳,将整个山脉笼罩成一片赤红,红山也因而得名。但真正让红山扬名立万的乃是因为七十多年前雷明泽率领起义军在此处大败帝国军,进而加快了帝国的灭亡。起义军从此转守为攻,势如破竹,打下了共和国的江山。

为了纪念历史性的胜利,共和国便以红山为国号,更将国家首都由原先的南方少阴迁到了如今红山附近最大的城市月关。

碧泽湖位于红山山麓。在春夏时节,在一片赤红色的山峦包围之下,碧泽湖显得很突兀,她那碧绿色的湖水和满山红叶相映成趣。

人们游览红山景区,大多都会攀登八丈峰,却很少去碧泽湖。原因不外乎通往碧泽湖的道路崎岖难行,湖边无甚美景。在周围山峰之上远观碧波秀美反而更有情趣。

经过一阵劳累的奔波,岳幻华终于来到了碧泽湖畔。这里没有多少游客,只有依稀数人在龙凤石前合影留念。

这碧泽湖边上寸草不生,整个湖畔就是一片鹅卵石滩,据说湖水因为含有酸性,整个湖里连条活鱼都没有。这龙凤石其实是一块矗立在湖畔的巨石,高达数十米。若不仔细瞅,只怕会觉得这石头丑陋怪异。但在一定角度看,并加上联想,这石头倒真有几分像纠缠在一起的一龙一凤。

龙和凤凰乃是玄巫教文化中的神兽,本寓意着祥和和福气。但看过碧泽湖龙凤石的人的人往往会说:“石头是像那个龙和风,但又不是那个龙和凤。”

岳幻华看龙凤石看的出神,在他眼中那龙和凤真如活了一般,相互撕咬在一起,不置对方于死地至死不休。他打了跟寒战,再也不敢看龙凤石一眼。

他掏出数月前少女送给自己玉佩,一片阴霾的脸上恢复了些许光彩。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大的变故,如果没有这块玉佩和与少女的再会之约做心理的支撑,他恐怕早就崩溃了。

刚刚摘下石膏,他就去应聘工作,但当用人单位知道它手上有伤病后都将他拒之门外。治疗手臂的伤已经将他的积蓄花费的差不多了。房租也已经到期,如果再找不到工作,他就得流落街头了,再一步,他恐怕得行乞过活了。

想想自己的黯淡人生和同样黯淡的未来,无论是看无尽的苍穹,如镜的水面,如画的风景都无法吸引岳幻华的注意力,他眼中只有愁云惨雾。

就是要死,也希望临死前再见少女一面。否则死也不会安心的。

他在龙凤石下来回踱步,是不是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光往往给人度日如年的感觉,他当下对此深有感触。

“一定会来的,她不会骗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山,除了岳幻华自己,龙凤石周围在没有其他人了。他没有放弃还是在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如此信任,又对再见少女一面那么执着。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风在原处划动树叶的哗哗声隐隐传来。一轮圆月孤悬夜空,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

岳幻华又掏出少女赠予的玉佩,将它攥在手心,一步,一步,向湖水走去。每一步都让他离死亡近了一步。

起先,湖水只到膝盖。再走几步,淹没了胸脯,最后到了脖颈。岳幻华还在继续走着,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牵挂和留念。

“永别了,你这该死的世界!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你高兴了!我不会再让你如意了,你再也不能继续折磨我了!”

他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踏进了冰冷的湖水。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随着水下的陡坡,滑向最幽深的湖底。他不会游泳,这样下去,他想活命也来不及了。这么晚了,没有人会救他,换言之,他死定了。

死亡即将来临之际,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四肢本能的在水中挣扎,这是一种潜意识中潜藏的力量。

眼前一片黑暗,就跟自己有尚未有记忆之时的黑暗一样,身躯被黑暗所包围。四肢渐渐失去知觉,身上流着的血液也仿佛不再流淌。。曾经过往的记忆在大脑内一幕幕闪现,转瞬即逝。如果形容这种接近死亡的感受的话,那就是虚空感。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识被一丝丝的抽离

光,眼前出现了光!如果说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的话,那么向往光明则是人类的本能。身体不由之主的想要接近那团光明,离开包围着自己的黑暗。

伸出手,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抓住那团光明了!

Wωω▪ ttk an▪ ¢〇 抓住了!那团光明似乎有无穷的能量,形成一个漩涡,将快要死亡的身躯拉了过去。

哗啦一声,岳幻华被拽着飞出水面,身体栽倒一个小舟上。在模糊的意识中,他的嘴唇感到了温润的触感。当他微微想要睁开眼,这种触感却忽然消失了。

“你还好吗?”

隐约可以听见声音,是在和我说话吗?

意识开始复苏,肚子里喝了好多水,好难受!

岳幻华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捶打着自己的胸脯,使他口中不停吐出湖水。有光线进入他微微睁开的双目,他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来适应那刺眼的光芒。睁开眼,映入眼帘竟然是那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容。

不是么?那完美的五官,动人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如陶瓷一般无暇的肌肤,乌黑的秀发。这就是岳幻华一直苦苦等候想要再见一面的少女啊。

“终于又见到你了!”

岳幻华大叫着将眼前的少女揽入了怀中。那少女去推开他,并狠狠的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对不起...”

岳幻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少女,细细的端详。紧接着,他就发现了眼前少女与那日所见的不同。

那天所见少女的发型是双马尾,而眼前少女是披肩散发黑长直。这还不是重点,那日所见少女一副热情洋溢的天真笑脸,而眼前少女虽然五官和前者一模一样,但表情更跟显出一副成熟与端庄,甚至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她还穿着一身类似玄巫教道袍的服装,更与那日所见少女所身着的入时装扮不符。

“我好像认错人了...”岳幻华小声嘟囔着低下头,很不好意思。

那少女拿过岳幻华身上的玉佩,声音动听但不带丝毫感情的问道:“这块玉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个女孩送给我的。”

“真是的,那个臭丫头。总是给人添麻烦。”

岳幻华不明所以。他打量了下四周,这下不当紧,真心被吓了一跳。他和这位少女是在一艘小舟中,正荡漾在一片像是巨大湖泊的水面上。可以看到岸边远处全是突兀的奇峰怪石,地面全是黄沙,连一根草都看不见。天空是赤红色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层正向一张漫无边际的手掌般压过来,可以看到云层中的雷光闪闪。极目远眺,天地的边界有似有一根擎天巨柱矗立,可能是什么建筑物。

“我刚才明明在红山的明泽湖,怎么一转眼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岳幻华惊得合不拢嘴。他反复思量,仍清楚的记得方才还在红山风景区的明泽湖。自己因为轻生而溺水,发觉有光亮就本能的用手去抓...

“等等。”

他看看眼前少女,顿时明白了。救了自己一命显然就是一直在身旁的少女了?但这也解释不了自己是怎么一瞬间来到这里的啊。这里显然已经不是红山风景区境内了呀!还有明明自己寻死结果被救了还这么高兴是闹哪样啊!

“这里是哪儿?”岳幻华脱口而出。

“现在我没工夫告诉你。”少女看看天空,“天气要变了。想活命的话就跟我走吧。”

“好吧。”

岳幻华没有选择。当他话音刚落,少女就将他夹到腋下,跃出小舟,一脚踩入湖面,无视物理法则的向前疾驰。

“这...这是什么情况?”

岳幻华只觉得劲风扑面,连呼吸都不通畅了。此时已经靠近湖岸,少女身躯翻腾一跃,冲向半空,如离弦之箭在空中冲刺飞行。

“救命啊!”

在少女腋下的岳幻华悬在半空,看着地面景物嗖嗖的从眼前闪过,恐高症发作,险些晕眩过去。

天上漫无边际的黑色云团紧紧跟在飞行的少女身后,伴随着雷声滚滚在所及之处抛下无数拳头大的冰雹,狠狠的砸在地上。少女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和身后的黑云拉开了距离,来到了岳幻华隐约看到的通天巨柱前停下。岳幻华仔细打量着矗立在眼前的白色巨塔,惊讶之意溢于言表。

从远处看, 这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但当走到跟前才能真切的体会到这座建筑物的巨大。这是一座造型怪异的高塔,与共和国现存的古塔遗迹大相径庭。你在它跟前根本看不到两边的尽头。它就像一个横在你面前的城墙。而它的高度也简直无法估量,站在这塔下仰着脖子也看不到顶。塔身是白色的,外表光洁如最优质的大理石,而且丝毫看不到有砖块黏合的痕迹,像是告诉别人这是来自自然的杰作。如果有人告诉岳幻华这塔支撑着整个天空,他也不会觉得这是玩笑话。

从湖面来到巨塔出,估摸着得有数十千米的距离。但眨眼的功夫就走完了,让岳幻华不能不惊讶。

少女放下岳幻华,来到白色巨塔下,看似很用力的推开了巨塔底部高大的石门,并摆手示意他赶快进来。

“你还愣在哪里干什么,难道想要被冰雹砸的满头包吗?”

岳幻华赶快随他进入了巨塔内部。通过石门,是一条笔直的隧道。他随着少女走了一段,发现隧道有很多岔道。就这么七拐八拐,跨过一个门槛,他置身于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巨大空旷大厅中。大厅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穹顶很高,吊着一个吊灯。隐约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有几个几个几尺见方的原洞,因为太高的缘故,在下面看去洞口黑黝黝的。黑洞之下的地板上分别对应着太极图样式的圆台。整个大厅没有任何现代工业的痕迹,照明用的也是蜡烛,但不知道为何却亮的耀眼。大厅内没有窗户,却亮如白昼。

少女拿着岳幻华的玉佩,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喂喂,拿走人家东西也不征求下意见算那回事啊?”

少女并不理会岳幻华,她所站着的圆台的地面突然升起,变成了一个移动平台。载着少女就像电梯似的快速上升,进入了穹顶的黑洞里。地面留下一个凹槽。

“哦,原来如此。原来那黑洞是类似通道一类的东西啊。”

可是岳幻华对于这种地面突然升起的技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简直比电梯还高端嘛!”

他在原地等了大约有半个刻钟的时间,期间围着空旷的大厅转了几圈。大厅无论地面和墙壁都是乳白色,看不到砖缝。除了烛台和吊灯,没有其他东西。大厅的一角有一个小木门,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这扇门无论推拉都纹丝不动,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你叫岳幻华是吧?”

有一个洪亮且苍老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我是岳幻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上来吧。”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岳幻华的问题,但那个他怎么也打不开的木门自己忽然敞开了。

“真是邪了门了!”

岳幻华小心翼翼的进入木门,又一次目瞪口呆了。木门内有一道木质阶梯蜿蜒着一直通向上方。阶梯一边墙壁是乳白色的石料,但另一侧竟然是完全透明的如玻璃般的墙壁。透过那面墙壁,可以看到墙壁那一面的外部环境黑云压顶,雷电交加,无数冰雹正在肆虐,犹如末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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