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烈烈,大战一触即发。
盗贼头目们策马奔到阵前,肆无忌惮地打量我们的防御阵型,指指点点,一副志在必得的张狂做派。
盗贼们位于七百步开外,而我们并未携带军用的远程魔法武器,理论上对他们无可奈何。我却咽不下这口恶气,“夏朗,给我挫一下敌人的风头!”
“是!”夏朗取弓在手,搭上一支特制的魔法长箭,双臂一分如抱满月,箭身上霎时透出一层淡淡的银光。他似乎不需要瞄准目标,弓弦拉满即刻松手,银光一闪即没,嗖!利箭破空的声音方才传入我们耳中。
长箭如电射到,盗贼头目们不及防备,但见其中一人中箭掉落马背,登时引起队伍的一片混乱。盗贼们抱起中箭之人慌乱退后,显得极为狼狈。营地内响起轰然叫好声,有的佣兵吹起口哨,大声嘲笑对方。
我由衷赞道,“箭法不错!”
屠振武道,“何止是不错,足有精灵神射手的水平了。”
夏沫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妈妈曾经拥有精灵神射手的荣誉称号哦,而我哥哥的箭术就是我妈妈亲自教导的,他可以射中一千步之外的目标!”
夏朗脸色微红,制止了妹妹的自卖自夸,“夏沫,不要说了。在团长面前,我那点本事不值得夸耀。”
忽听鼓声擂响,坐在地上的盗贼纷纷爬起,慢吞吞地集合列队。鼓声一歇,各级大小头目奋力呼喊,声嘶力竭地催动盗贼们前进,刷!无数面自制的盾牌举起,护住头胸要害部位。位于最前列的盗贼则合力举起巨大的塔盾,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身躯,宛如一列活动的城墙缓缓推进。
“弓箭手预备!”一声接一声号令接连响起,营地内上千名备有弓箭的佣兵护卫们张弓搭箭,对准了各自身前的目标。岩魁也煞有其事的举起长弓,猛一看还像那么回事,可惜眼神老是瞟向夏沫,让人不禁担心箭矢的落点。
“抛射!”
嗖嗖嗖,上千支羽箭斜射上高空,经过最高点后急速下坠,划着完美的弧线落入盗贼群中。噗噗,箭矢贯穿血肉声密集响起,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数以百计的盗贼中箭扑倒,血流不止。但后方的盗贼们可不管你的死活,照样拥挤着往山坡上冲,没人在乎脚下踩的泥土还是血肉。
三轮抛射之后,盗贼大军付出了伤亡近千人的代价,*近到营地外围三百步。突然,最前排的盗贼一脚踏空,惊呼着坠入表面覆盖着浮土的陷阱,锋线上一片混乱,原本严整的队形破绽百出。
“平射!”
我们一方的弓箭手等的就是这一刻,羽箭如骤雨般连环射出,甚至不需要瞄准,每一箭射去都会在敌群中溅起血花。岩魁大呼小叫,兴奋得面孔涨红,射箭之快堪称第一。
咚咚咚,咚咚!盗贼后阵处响起有节奏的鼓声。盗贼们呼啦一声喊,转身就跑,闹哄哄地脱离战场,重新回到山坡下方整队。山坡周围留下了七八百具尸体,以及数不清的兵器、盾牌、羽箭,夕阳的余晖斜射下来,放眼一片血红。
岩魁手舞足蹈地叫道,“老大,我们把盗贼击退了!我们胜利了!”
我不禁翻翻白眼,恨铁不成钢道,“闭嘴,别让人知道沧月佣兵团里面还有你这种蠢蛋!德玛克,解释给他听!”
德玛克应道,“是!敌人刚才只是在做试探性的进攻,测试一下我们的防御密度和防御力量的分布,顺便破坏我们临时设下的陷阱,所以他们出动的都是最底层的普通战士,高级战士、弓箭手、魔法师都在待命。我们的高级战士、魔法师也在待命,因为真正的搏杀还未开始,双方都不会一下子亮出所有的底牌。”
我们毕竟是仓促结营,各种防御手段来
不及布置,对方一波攻击下来已把我们的虚实摸透。只听鼓声雷震,那两千名穿着皮甲的精锐战士开始移动,魔法师队伍亦相应突前,其余观战的数千名弓箭手也纷纷拔出弓箭,随着鼓声的变化再一次压向阵前。这一次盗贼大军是真正的发起了强攻,上万人的脚步声沉闷如雷,连大地都微微颤动。
没有人呼喊,肃杀的空气凝重如山,压得人无法呼吸。
盗贼大军中旗帜摇动,那两千余名披甲战士分成四队,每队六百人左右,分别到东西南北四面列队待命。魔法师队伍则在约八百步距离处站定,预备施展魔法攻击。
“快,魔法师集中!”我们一方的两百多名魔法师快速集合起来,与敌方的魔法师遥遥相对。
鼓声越敲越急,蓦地咚的一声大震,上万盗贼齐声大吼“杀!杀!杀!”吼声震得地动山摇,但见寒光闪烁,盗贼们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猛冲向我们的营地。而数千名盗贼弓箭手口中叼着羽箭,小跑着尾随其后,弓弦半满,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至于最为精锐的披甲战士缓缓举步向前,不急不躁,沉稳如山,带来的压力却最为沉重。
天空上风云突变,雷电隐隐闪耀,比白刃战更凶险的魔法攻防战开始了。两边魔法师同时念诵魔法咒语,一个要攻,一个要防,天地间的魔法元素聚集而来,搅动着,激荡着,各种魔法能量相互冲撞,不时爆发出沉闷古怪的爆炸声。狂风呼啸,时而吹向北方,时而吹向南方,更有莫名其妙的火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不分敌我无差别的覆盖。
数百位魔法师都想着释放魔法,这么狭小的范围内聚集的魔法元素混杂难分,各种魔法咒语、精神指令相互抵触,结果造成了谁也无法控制的元素混乱。盗贼一方的魔法师人数占优,我们一方的魔法师平均实力稳胜一筹,没有哪一方的魔法力占据绝对上风,于是一时间形成了僵持局面。
狂风火雨之中,面容扭曲的盗贼前锋直扑近前,浓重的杀气如海啸般一波波拍打着营地。
“射!”
箭矢破空,猛射进拥挤纷乱的人群中,成串的盗贼惨叫倒下,但这并不能阻止盗贼的攻势,他们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快,口中发出兴奋的、嘶哑的吼叫声。盗贼们顶过了数轮箭雨的洗礼,离营地边缘树立的栅栏已不过两百步。
山坡下蓦然传来一声怒喝,“弓箭手,齐射!”
但听弓弦骤响,数千支羽箭嗖的斜飞上天,黑压压地简直要遮蔽天空,划着弧线高速落向营地内。盗贼们的箭手是我们的五六倍,射箭的密度堪称恐怖,营地各处立时响起数十声大喊,“注意,敌箭来袭!”“快躲!”
我管不着别人如何躲避弓箭袭击,抬手向天一指,一面厚实冰墙遮挡在我们上空。噗噗,利箭如雨射落,覆盖了大半营地,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落满了颤动的箭矢。被我当成超级盾牌的冰墙亦在瞬间插满了无数羽箭,我意念一动,暗中运起御风术和悬空术,整面冰墙霎时滑动飞翔起来,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砸向我这一侧的弓箭手。
战场之上各种魔法攻击几乎失效,盗贼们根本没想到还有人能施展魔法。那些弓箭手射完第一箭,正欲射出第二箭的时候,宽达百余米的厚重冰墙飞旋而至,势不可挡的当头压落,连撞带压清空了大片区域,至少有数百名盗贼筋断骨折。我这一侧的箭雨立刻变得稀疏,佣兵护卫们只要稍微留意便可避过利箭的杀伤。
就在我们抵御敌方箭手攻击的时候,盗贼前锋乘隙突进到一百步距离以内,他们抖动的面部肌肉和刀枪上的纹饰已清晰可见。我暗暗奇怪,为什么先后两次发动冲锋的都是普通的战士?光凭这些人就想突破我们的防线吗?盗贼头目们不该这么愚蠢没有眼力吧?
说时迟那时快,盗贼们蜂拥着冲到了栅栏外侧,数千支长枪长矛隔着栅栏乱刺过来。砰砰,齐胸高的栅栏承受着连续的撞击,发出即将解体崩裂的异声。
“杀光他们!”佣兵护卫们抛下弓箭,全部换上近战的兵器,纷纷自栅栏后探出身子,奋力斩断敌人的枪矛,咬着牙把刀剑插入最前排的盗贼们体内,然后拔出兵器再插,不停地重复着刺杀的动作,不过半分钟,几乎所有人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腥热的鲜血。
我守在斯派克身前,并未出手,目光越过疯狂厮杀的盗贼前锋,望向他们身后开始加速的披甲战士。很显然,盗贼头目计划用最低级的战士来消耗我们的箭矢和体力,然后再派出精锐力量加入战团,出其不意地攻破我们的防线,力争一击毙命。如果时间充裕,盗贼们或许不会牺牲这么多人命,但他们妄想在夜幕降临前攻占山头,就不得不出此下策。是什么促使他们痛下决心攻击营地?难道是夏朗刚才射死了牛头帮的大头目,所以盗贼们疯狂了?
我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巧合吧?古今中外,在战场之上因为统帅意外身死,导致己方战败的例子数不胜数。盗贼头目们肯定害怕手下不战自溃,白跑一趟,都想着捞到一笔之后再散伙,所以*迫手下盗贼发起强攻,不然拖延到明天的话,大头目中箭而死的消息传开,这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必然分崩离析,愈加没有战胜我们的可能。“屠振武,牛头帮的大头目叫什么名字?”
“奥巴牛!”
噗!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个名字还真够“牛”!我深吸一口长气,大喝道,“奥巴牛被射死了!”我运足了功力扬声呼喊,同时巧妙地施展风系音波秘术,喊声瞬间盖过了战场上的其他声音,远远传开,在山林间回荡不绝。
正在浴血进攻的盗贼们听到大头目死亡的讯息,都不禁愣了一愣,本来拼命向前的脚步愕然停下,不少人本能地回首张望,企图找到奥巴牛的身影。
远离战场的盗贼头目们一阵**,却无人反驳我,只是一味的嘶声狂吼,“攻下山头有赏,快冲啊!”
我心中笃定,奥巴牛若是平安无恙,此时绝对会现身以安抚军心,他不出现就意味着我的猜测正确,第二次张口大喊,“奥巴牛被射死了!”
盗贼们没有看见大头目出面辟谣,不安的阴影霎时掠过每一个人的心头,面面相觑,枪矛低垂,流露出惊慌莫名,六神无主的表情。他们不过是一群临时武装起来的平民,并不是纪律如铁的正规军,冲锋打仗全靠一口血气支撑,胆气一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命。
“奥巴牛被射死了!”
我的第三次呼喊犹如雷霆霹雳,碾碎了盗贼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勇气。轰的一声乱喊,众盗贼齐刷刷转身向后,撒开脚丫子猛冲,把那帮披甲战士裹夹在人流中,一起倾泻下山坡。后方督阵的盗贼头目们暴跳如雷,连杀了百余名跑得最快的倒霉蛋,企图阻止大军的溃败,但盗贼们绕过头目们的位置,争先恐后地钻进树林中,任凭他们呼喝叫骂都不曾停步。不过四五分钟时间,近万盗贼全数跑光,山坡下空荡荡地鬼影俱无,刚才的激战如在梦中发生。
佣兵护卫们呆望着寂静的战场,若不是地上还躺着几千具尸体,以及遗留有无数残破的旗帜、倒插的羽箭、断裂的兵器,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轻易地获得了胜利。
岩魁不知何时扑到我的身边,眼中星光闪烁,“老大,你太神了!三声大吼吓退过万盗贼,不愧是我岩魁的老大呀!”
“雷沧月团长万岁!”忽然爆发的欢呼声席卷了整个营地,人们拥抱庆祝,忘情呼喊。这时候,夕阳终于没入天际,果断地收走最后一抹余晖,夜晚如期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