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披着一头如瀑似缎的长发,一袭素雅的衣袍,今日瞧起来更显清丽可人。
内院的看门丫头唤声“小姐”。
“夫人和候爷呢?”
“候爷一早就出门了,夫人还在偏厅,徐太太正劝着。”
温彩径直而入,徐氏还在那儿抹泪儿:“他说把银票丢了,我可不信,他又不是那种丢银票的人,北疆边城的孙万两,就挣下了万两家业,家里有多少个女人。我看他指不定是给外头哪个小妖精了,非要瞒我说是弄丢了。围”
徐氏不信温青把钱弄丢了,一想到那么一大笔钱不给她管着,给了外头人,心就一阵一阵地揪痛,前些日子,徐兰香还与她说“这男人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最易变心。”徐氏就记下了,小心翼翼地侍候他。
温彩一听,就知是闹大了羿。
“嫂嫂,哥哥是不是把银票丢了?”
徐太太微愕,“你怎知道。”
温青说银票丢了,徐氏只不信,心想那是多少银钱,可是温彩辛苦赚来,别说旁的,就是那缝衣机是寻常人能想出来的。
她打小就听父亲说,一代功
温彩道:“昨晚哥哥找雍郡王喝酒,谢他帮我们介绍了一笔好生意。哥哥走后,雍郡王府的下人拾了一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八万两,下人以为是雍郡王的,就交还给郡王爷了,昨儿夜里就着人给我送来,我瞧着夜深,就没使人过来,不想被他们一打扰,今晨……就……睡过头了。”
温青昨晚从外头归来,带有几分酒意,心情大好。
徐氏和往常一样服侍他洗脸、洗足,待夫妻躺下后,徐氏笑道:“夫君,那么多钱带在你身上也不是个事,你把银票交给我管着。”
温青摸着胸口,神色微异:这是他妹妹千辛万苦赚来的银子,虽说徐氏听他的,可就是把银钱看得太重,就连公中账房上,还是温彩充了几千两银子进去,后院整建大厨房、绣房的时候,温彩也往里头贴了银钱。
他一个大男人,怎能总让妹妹贴钱的。
他让徐氏把钱补给温彩,过了这许久,也没见徐氏有个动静。
徐氏语调温柔:“你不给我十八万两,好歹给我十万两收着,我到时候叫了各大牙行来,置办了店铺、田庄上,这样家里也能过得好些。”
温青道:“这钱是妹妹给的,你使三五万两就成,剩下的得给妹妹留着,他日寻了婆家好给妹妹置备嫁妆。”
徐氏只想哄着他把银票交出来才好,这男人不能带这么银子。
温青往怀里一探,空空如野,他明明放在怀里的,再在胸口一阵乱摸,翻身坐起,大叫:“银票不见了!银票丢了!”
徐氏立时忆起他先前表情,分明是不乐意给她:“你又哄我吧,那么大一笔钱,你怎会弄丢了?”
温青急道:“真不见了,我得去找银票。”
徐氏拉着他不让走,“是不是在外头有相好的了?也跟冷昭学,在外头养几个外室,一门心思地偏着那外头的相好……”
温青见她胡说,急得要出门寻银票,“怎会不见了?我出门的时候还在,去雍郡王府喝酒的时候还拿出来瞧过,好像离开雍郡王府时也是在的……难不成是丢在路上了?”
他再无心思睡觉,寻了外袍就出门了。
丢下徐氏在那儿胡思乱想,他说是丢了,可徐氏不信,总觉得京城的诱惑太大,近来有相熟从边城回来的武官来拜访,说的都是“温夫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在边城时,他一心与过日子,如今孩子都要议亲了,他竟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见天的找我拿钱,竟是拿了钱给外头的狐/媚子。”
“我家的男人也这样,没养外室,却包/养了一个粉头。还说张校尉养了两个。”
近来,徐氏听到的都是各家夫人对丈夫的控诉。
她们不乐意,可没办法呀。
外头一句“妒妇”就把她们给压死了。
还有的,为了孩子拢住丈夫的心,硬是从外头买了美貌丫头给他当妾。
就算是这样,几天新鲜劲一过,他们在外头该养外室的养外室,该包粉头的还继续包/养粉头。
徐氏想:温青一定是外头有女人了,这么一想,心里就一阵难受,如果这女人多了,哪能安心过日子。早前不觉,而今她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打理内宅,她没有经验,就连主持中馈都不成。
温家的人没说,可她知道他们瞧不起她。
又怕温青寻的是体面京官小姐;又怕温青寻的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心肠狠毒的……
这么一阵胡想乱想,徐氏再难入眠,一晚上就那儿默默流泪。
天刚亮,就使了丫头把徐太太给唤来。
徐太太宽慰了一阵,她还是忍不住地哭。
要是温青真把银票给了哪个女人,那个女人岂不是比她更他心。
想到这儿,徐氏
就觉得害怕。
徐太太对杜七婶道:“快使个小厮找候爷,就与他说丢的东西找着了!”
这可是十八万两银票,温彩也没别的了,这么一大笔钱,雍郡王总不能自己掏了腰包来填上。
丫头应了,当即去传话。
徐氏这才止住了泪,愣愣地道:“莫不是我真冤枉了他。”
温彩坐下来,看着徐氏那双红肿的眼睛,真真是我见犹怜,徐氏因为害喜,比以前憔悴了一些,却更显女人的温柔风/情,“嫂嫂近来长得越发好看了。”
徐氏先是一喜,当即道:“哪里好看,都说我长丑了呢。丑儿美女,这一胎我指定给你哥生个白胖小子!”
听说有了身子的女人,如果长得比以前好看,那怀的就是女儿,若是长得比以前丑怀的就是男孩。徐氏自打怀孕后,天天想的就是要生儿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拢住温青的心。
温青倒是笑笑道:“生个像妹妹那样的闺女,暖心可爱的倒比儿子强。”
徐氏不信,只道徐父在世时,就常对着她们姐妹三个道“怎的不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偏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咧”言语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要不是徐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徐家也不会绝了后。
虽然卫成说要是徐兰香再生个儿子,就让他随了徐姓,好让徐家能延续香火。
徐氏不能让她儿子姓徐,因温青是这支的长房长子,而她所生的都嫡出,这不合规矩。
徐氏近来天天烧香拜佛,求的也是一举得个儿子。
此刻见温彩夸她长得好看了,便有些不乐意。
徐太太岔开话,道:“你莫再多想,大女婿说银票丢了,你怎就不信呢。”
“谁让他哄我,跟护院跑到乡下去偷摘树顶上的果子,偏哄我说是买的。堂堂候爷,却偷人家的果子,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温彩明白了,这都是温青早前骗过徐氏闹出来的。
“嫂嫂,哥哥要是敢在外头乱来,我帮你拿绳子捆了,然后你卡嚓一声把他给阉了。”
徐氏一听乐了,转而想到要是听到温青知道这话,肯定不会信是温彩说的,在温青的眼里,他这妹妹就是千好万好的,“妹妹,你一个小姐哪来这种话,是不是兰芝教你的?这个臭丫头没学着你身上的长处,倒把那张口粗话的本事教给你了……看我回头怎么训她。”
徐太太苦笑,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徐兰芝说的。
温青是温彩的哥哥,温彩竟说这种话,传出去可不是让笑话。
徐氏埋怨道:“娘就护着三妹吧,你瞧她把好好的顺娘都带坏了。你得教她大家小姐的派头、风范,那些市井粗话是万万不能讲的。传出去,她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没订亲呢,再不好好教,往后哪能寻上好人家。”
徐氏这会子摆出长姐的谱儿,对徐太太又是一番说教。
温彩初听觉得稀奇,听得久了便有些厌烦,将银票递给徐氏道:“嫂嫂先代哥哥收好,哥哥是在外头跑的,少不得要应酬,别太短了他的银钱使,这身上随时都得预备上几百两银票,遇上同僚什么的,请人喝个茶、吃顿饭,身上摸得出来才不让人小瞧。”
徐氏笑着应了,早前的不安与难受一扫而空。
温彩告辞出来。
徐太太对徐氏道:“你误会了大女婿,他回头还指不定如何恼你,你见了他,给他服个软,别和他对着来,他最是个爱面子的。还有,这钱原是顺娘赚回来的,你选几块上好的衣料,上府里的绣娘多给顺娘做几身漂亮衣服。现在有钱了,别太小家子气,免得让人瞧了笑话……”
徐太太千叮万嘱一番,才服侍的丫头扶徐氏上榻补觉。
银子找回来了,事也就了了。
徐太太刚出桂堂,就见徐兰香正过来,一脸紧张地样子,道:“听说大姐和大姐夫吵架了?”
“你大姐夫把银子弄丢了,已经找回来了,没事了。”
徐太太和徐兰香都知道温彩赚了大钱,差不多都一古脑儿地花完了,整二十万两,兑了一万两现银,又给徐太太母女一万两。
如今对徐太太母女来说,温彩当真是自家人了,人家没拿她们当外人看,就算是一家人也未必有温彩这等大方的。
徐兰香问道:“丢了多少?”
“十八万两!”
徐兰香一听这数目就心疼,“换作是我弄掉了,怕都不想活了。”
这也是温青一刹的念头,半夜三更的出门,从镇远候府到雍郡王府的路上寻了数遍,只是这荷花里一带住的都是当朝权贵、功勋,就算有人拾到也是权贵人家,这可是一笔钱,人家捡到也未必给他。
温青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怎的要带这么多银子出门,早知就交给徐氏保管,身上留上一些就是,就为了向慕容恒显摆他妹妹能干么?
早前,他可是想过要把温彩许给慕
容恒的。
只是温彩在京城的名声坏了,一个和离女子哪能配得皇子,温青还是想试试慕容恒的心意,要是能成也一桩好事。
哪里想到慕容恒的心思没探出来,他自己的银票弄丢了。
今儿朝上,温青也闷闷然,无精打采得像霜打的茄子,上朝、散朝、走路。
慕容恒一见他这样,不由走近问道:“怎了?”
温青低声道:“银票丢了。我媳妇不信我丢了,非说我给了外头的女人……”
慕容恒道:“你不是落在我府里了么,一早我就着人给你妹妹送回去了,早些回府吧。”
温青眼睛一亮:“真的?”
“那么一大笔钱,你以为本郡王富得冒油要给你填上不成?”
温青这才打起精神回家,刚出宫门就碰到来接他的府中护院,说是丢的银票找到了,温青道:“我已经知道了。”
徐氏知错怪了温青,待他更好了,又说了几句赔礼的话。
温青挺着胸口,“你怎不信我呢?只要你给我生儿育女,我养外室、侍妾做什么?”
“这不是那些不如你的武官都三妻四妾的往家里弄么?何况你的官当得比他们大,府邸又比他们大,还有你的家业就比他们多……”
“他们女人比我多,我的家业比他们多,这很公平。”温青伸手拥住徐氏日渐庸肿的腰身,“以后不许再疑我了,全京城都知道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你再疑我,便是把我往其他女人那儿推。我为甚只你一个,就是不想你与心生二心。”
夫妻俩昨晚都没睡好,相依相偎地上榻补觉。
徐氏听了太医说,就算有孕了,还得可以和丈夫亲热,便诱着温青和她缠绵了两回。
温青知足地睡着了。
徐氏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一定给你生儿子,最好生一大堆。想到这儿,她就乐了,仿佛已经是儿女成群。
温彩坐在案前,手里拿了一本书,看着外头发呆。
徐兰芝急匆匆地上了楼梯:“彩彩,你今儿说什么了,害得我娘和二姐又把我训了,还说我把你都带坏了。”
温彩抬头想了一下,把话重复了一遍。
徐兰芝一阵脸红,“我的个天,这种话你也敢说。我现在是明白了,要是你做了失礼的事,没人怪你,全家上下都会怪到我头上,认定是我带坏了你。要是我做了好事,家里人也不会夸我,只说是你把我带好了。”
这叫什么事,为什么温彩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害得她徐兰芝被母亲、二姐轮番上阵的训斥。
末了,徐太太还徐兰管身边的服侍嬷嬷道:“把三小姐盯紧了,不许她再说这种没规矩的话。”
温彩一脸无辜,“我也不想连累你,对不起、对不起啦!下次,我在她们面前扮淑女,不连累你就是。”
“闷在屋里做什么,陪我练箭去!”
徐兰芝见她态度谦逊、恭敬,原想借机训骂一顿,可现下倒不好拉下脸来。明明说错话的人是温彩,可大姐和母亲都训她,有意无意的,家里人都拿她与温彩比,先是比温彩的能干,再是比温彩的懂事乖巧……她们拿温彩所有的优点与她比。
温彩的不得体是因为被她教坏了,而温彩的优点,则是母亲、姐姐们要她学习的地方。徐兰芝觉得没人比她更郁闷,徐兰香要管丈夫、孩子,整天还有心盯着她,总挑她的不是。她为甚要与温彩学,学温彩和离,学温彩声名败坏么?
徐兰芝心里暗暗地想着:如若温彩离开镇远候府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因为温彩言行不得体而挨骂。
杜鹃与两个粗使丫头跟着去了后花园,把箭靶竖好,徐兰芝与温彩轮翻练箭。
徐兰芝射过十支箭,粗使丫头飞野似地把箭拔了下来,大声道:“徐三小姐十支皆中,有六支正中红心。”
徐兰芝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听大姐说,二十日秋狩,大姐夫带你和我、大房的温彤去。她不会武功,连骑马都不会么,她去做什么?”
温彩拉满弓,“嗖”的一声便飞向靶心。“皇子妃落选,冷家选媳也落选,她年纪可不小了,怕是去找如意郎君的。”
一语中的,在徐兰芝面前,温彩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连半分温婉都没有。
“我瞧也是呢!”徐兰芝坐在小案前喝茶,杜鹃又从大厨房取了两叠精致的点心摆上。
现在,只要是安然阁的下人去大厨房取东西,很方便的,大厨房上至管事,下至打杂的小厮,都颇是看重安然阁。
“六小姐大方,出手阔绰又仁厚。”这是府中上下给温彩的评价。
“上回我们去串门,小太太和温彤那脸真难看。那会子,她们是认定冷家会相中温彤吧?如今落了选又是来巴结,真真是十足的小人,用得着就上赶的巴结,用不着了害怕误了她的好姻缘,便恨不得拿根棍子将我们赶出来。”
徐兰芝的侍女春草从一边过来,欠身道:“二位小姐,城南温府二房的二小姐和大房的三小姐、七小姐来拜见二位小姐。”
温彩立时想到上回徐兰芝喝醉的事,指着她道:“你惨了!你给温翡挑的婆家在哪儿?徐红娘……”
徐兰芝啐道:“有时候你那嘴,我真恨不得给撕烂了。”
温彩扮了个鬼脸。
徐兰芝问:“是找我还是寻六小姐的?”
春草道:“奴婢过来的时候,正碰到二门上来报信的小厮,说是大房的黧三爷夫妇又二房的赤二爷来拜访候爷和夫人,几位小姐又来寻二位小姐说贴心话。”
徐兰芝心头略有些紧张,如果真是温翡问她保媒的事,就该一个人来,还有个大房的七小姐跟了来。
温彩道:“把她们领到后花园来吧。”又对一边的杜鹃道:“让丫头添三个绣杌,把茶点都摆上。”
西边石径上,绣房的吴管事领着两个绣娘过来,远远地就含着笑,近了跟前,欠身行礼:“小的给徐三小姐、六小姐请安!”
温彩问道:“你们绣房接的活都忙差不多了?”
吴管事笑道:“多亏了夫人和小姐弄回来的两台缝衣机。我们三个是来给六小姐、徐三小姐量新裳尺寸的。夫人说二位小姐要去参加秋狩,让做几身合宜的新裳。”
她的手里捧着个《服饰图样簿》,吴管事的目光与杜鹃相撞。
这图册是温彩让杜鹃绘的,照着早前她的那本图册描的,为此,温彩特意赏了杜鹃五两银子,惹得安然阁的银翘、茉莉、冬葵三个近来也在描图。
温彩发了话:“你们描好了,可以拿到外头绣庄、成衣铺子去买,就卖一本五两银子,当然若是卖得更高,那也是你们的本事。”
徐兰芝接过图样簿,翻了一看,喜道:“没想到京城就是好,瞧瞧这上面的式样齐全得很呢。”
温彩道:“那上面没有狩猎服吧?我们是得做两身专门的狩猎服,穿上即干练又精神的,杜鹃,你去打听打听,狩猎都是什么样儿的,绘了图样画禀我。”
吴管事笑道:“夫人说六小姐年轻,就该打扮得美丽些,让六小姐做几身冬裳,明岁的春裳也可以先做。”
徐兰芝指着一款冬裳:“我要做这样儿的,要浅蓝色的,袖口绣上蓝色的花边,喏,还有这种式样的,我要葱绿色的。”
吴管事应了,让绣娘给徐兰芝量尺寸。又把簿子递给温彩,让她挑几样,直说“夫人有令,让小姐多做几身呢。”
温彩见推辞不过,挑了两身,“至于颜色么,吴管家瞧着给我先,冬裳先做两身吧,回头你把我和芝芝的狩猎服、还有候爷的狩猎服都做上,随行的丫头、护院、小厮们也各做一身,哦,对了,到时候随行的下人都得带上胸牌。”
胸牌,有点像现代的校徽,不过是厚布做的,温彩设计了别针,上面是一匹飞奔的战马,下头绣有“镇远候府”四字,背景是一轮圆月,乍一瞧上去,战马在月下奔腾,有意境,又醒目,马和文字都是玄色的,月亮是茫色的,还有蓝黑色的夜空。
吴管事轻声道:“汪管家把所需的别针都送来了,预备了一千枚,已经做好了五十多个,要不小姐瞧瞧可满意。”
吴管事从衣袖里取了两个来,长约三寸,宽约二寸。
温彩瞧了一眼,道:“不错,照这个做,再照这样绣一个旗幡,届时候爷狩猎要用。”
“是。”
温翠三人到时,正遇上吴管事给徐兰芝和温彩量身段。
第125章借契
桂堂,温青与徐氏正补觉,听说温赤与温黧到了,整衣起来。
众人寒喧了几句。
温赤轻声道:“我们回西山县的日子定了这个月十九就动身,二房这边是我和二姨娘回去。”
温黧接过话道:“大房是我们夫妇带孩子、又二姨娘一道回去,也在十九一早就动身。”
温青微微一笑,“这样就好,你们回西山县还可以用心读书,幸许下届就能高中搏个功名。”
他们已经听说镇远候府好像做生意发了财,前几日还在厚赏全府上下,尤其是安然阁的嬷嬷竟赏了十五两银子,听听,他们这些在温府做爷的,一个月的月例也才三两银子,连个下人都赏这么多。还听说,镇远候府的绣房接了笔生意,是帮顺王府的下人做衣裳,连缝衣机都预备了两台,瞧着样子,真是赚了大钱的,否则哪家会花钱买缝衣机,这可是稀罕物。
温黧妻听府里的人议论,说温青许了温赤好处,要是温赤回祖宅,就给温赤些银钱买下人。
她粲然一笑,小心地问道:“上回大哥说,要是我们回西山县,就补贴银子给我们添下人……”
温青想了片刻,对徐氏道:“你去取一千两银票,要五百两一张的。”
徐氏应了声“是”,起身回了内室,在盒子里寻了一
阵,找了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
温青接过瞧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黧三弟成亲的时候我没在京城,今儿就给你补起来,三百两算是你们成亲的贺礼,另二百两算作是你们回西山县置家用、买下人的银子。赤二弟这儿也是如此!你成亲的时候,我不另外备贺礼了。回头你们与父亲、二叔都说一声,免得他们以为我这当大哥的没给你补成亲贺礼。”
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二人心下暗乐,虽然温青瞧着有些吓人,身上的气势吓人,其实待他们还是极好的。
温青又对徐氏道:“他们难得来一次,让大厨房备一桌酒席。”
徐氏道:“刚才有下人来报,说温府那边过来了三位小姐,这会子正在后花园里陪妹妹们说话呢。”
“那就备两桌。”
徐氏吩咐了杜七婶。
温青又与温黧、温赤拉起家常来,说了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些事。
温赤见温青虽模样凶,其实心眼实,壮着胆儿道:“那回,大哥带着族里的族兄递捉弄我们几个,知道我怕蛇,不知从哪儿弄了截青竹杆搁到我屋里,吓得我险些没昏过去。”
徐氏没想温青小时候还干这些事。
温青正色道:“不就是蛇么?我当时还想,我们温家子弟怎能怕那等东西,原是想让你练练胆子,没想到你被那一吓,见到我就跟老鼠躲猫儿似的。”
这些事打了话匣,兄弟几人倒是说得很尽兴。
徐氏便带了温黧妻去偏厅里说话,又送了温黧妻两身体面的衣料。
徐氏想着现在家里阔绰了,不能太过小气,便让杜七婶选了些银质晶花钗、珠花钗和花钿,道:“拿过去,让今儿过府的三位小姐挑两样,当是我送她们的,年轻小姐戴上也好看。”
这些首饰也不过是二三两银子的东西。
温黧妻原也是庶女,出嫁时没有什么嫁妆,这会子不由得多看了杜七婶手里的盒子,徐氏笑道:“黧弟妹也挑一件儿吧。”
“这……”也不知是因刚得了两身衣料不好意思,还是嫌这些发饰寻常了些。
徐氏笑道:“瞧来是黧弟妹不喜欢这些款式,原是前儿叫了首饰铺子的人来家里挑的。”
就算是二三两银子的东西,那也是值钱的,温黧一急,忙道:“是我不好意思再得嫂嫂的礼。”
徐氏笑了一下。
杜七婶走近温黧妻,她挑了这支,又挑了那支,虽说都是晶花钗、珠花钗,晶石是最寻常的晶石,一粒粒串在银丝上,簇成了桃花、杏花的模样,珠花也是寻常的珍珠,并无甚特别之处,但戴出去,既不显得落俗,也不会显得太过贵重,或出门,或在家戴着都相宜。
温黧妻一下子手里拿了三样,这支舍不得放,那支也舍不得放。
徐氏瞧着,温黎妻许是个贪心的,不舍得放下不说,还想再挑呢,心头隐隐有些不乐,道:“黧弟妹就挑一支晶花和一支珠花的吧。”
温黧听她一说,这才搁了一支珠花,讨好一笑。
外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妇人声音:“听说大姐屋里来了客,我也过来瞧瞧热闹。”
徐兰香到了,穿了一身得体的翠绿色茧绸衣裙,头上戴的竟是赤金的头钗,脸上也施了淡粉、胭脂,恰到好处,倒与京中体面人家的小户奶/奶差不多。
шшш ◆тTk án ◆c ○
徐兰香在外头与温青见了礼,便进了偏厅。
徐氏笑道:“这是我娘家二妹,原是要在张镇安家落户的,只是那二进院子到现在都没建好。”
徐兰香轻声道:“大姐,我和卫成商量了,我们不去张镇,等在京城寻到好地方,我们就开一家镖行,这几日他已经找了几个在北疆相识的老兵,都说好了,到时候请他们过来当镖师呢。
今儿一早,我又去大牙行里打听了,与卫成看了一处院子,还是太小了,这镖行就得大些的,小了搁不下货。”
温黧妻心里暗想,就徐家是什么家底,大家都知道。“开镖行许得不少钱呢。”
徐兰香笑了一下,“是得不少钱,好在我有个有钱的义父,先寻义父拆借些来,先把镖行开起来,赚了钱再还上。”
支字不提温彩给了她五千两银子的事,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
早前,温府上下如何待温彩的,他们都知道。
温彩是个知好歹的,你待人家不好,也难怪人家不对你实衬。
温黧妻可有些不大信,笑微微地道:“听说前不久,定国公府为了给世子爷娶续弦,家里就有些揭不开锅呢。”
定国公府刘大将军原也是庶子出身,虽封了体面的国公爵,可在刘家还是有些人看不上。
徐兰香顿时有气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懂个甚?”她直接呛了温黧妻一个没脸,温黧妻涨红着双颊。
徐氏轻斥道:“你不在屋里看着孩子,跑出来作甚?”
“屋里有婆
子、丫头照顾着呢,一会儿还要去城西一家牙行瞧屋子,我和卫成都愁着呢,屋子好些的,地儿又太小;地儿够了,偏屋子又有些老,要是买下来,还得修缮,尤其是城西那处,是二进院子的,前头是个大院子,后头也有一个大院,早前也是做镖行的,如今发了家,去了洛阳。偏这屋子太旧,前院还好些,后院都结蛛丝了。屋顶、门窗的都旧得不成。
就这么个破院子,就要六千两,当是抢钱呢,我就说多了五千两不要,偏卫成就看上这处了,刚才在外头,我们俩差点吵起来。你说那牙行的人都跟人精一样,瞧你是真心要买,还不得坐地起价,装装不要的样了,许五千两就谈下来了。”
徐兰香噼哩啪啦地说着。
自打温彩也说卫成可以开镖行,徐兰香倒赞同了卫成的决定。
这些日子在全京城的跑,就为寻了个合宜的院子把生意做起来。
“娘那儿有积蓄,我找她借银子,竟不肯借,只说要留给三妹做嫁妆。
三妹还守孝呢,就算除服也得两年后,待过两年,我早把银子赚回来了,生怕我不还她似的……”
温黧听明白了,这是徐兰香打徐氏借银子,说是借,又是自家姐妹,天晓得借了会不会还。
徐氏道:“要不你请妹妹去瞧瞧,她是个有眼光的,别看走了眼。”
“去了啊,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去后花园了,拉了彩妹妹问,她说那个地方她也知道,五千两银子许是买不成,上家屋主离开京城时就托给柳大牙行帮忙转卖,说了少了五千五百两银子莫谈。前两年就在卖,一直没卖出去。她说柳大牙行的人照看了两年,怎么也得赚五百两。要不,我也不会过来找你借银子,娘不肯借我,你再不借,可叫我如何是好?”
徐兰香知道徐氏手头有银子,但徐氏帮衬她们一家够多了,她着实不要才白得了去,况且就连温彩都是偏着她们徐家姐妹的。
“大姐先借我二千两,我给你打借条,待赚上了,立马第一个还上。”
“说得我有多不信你似的。”徐氏进了内室,不多会儿就从里头出来,愁着脸道,“我手头只得一万两一张的银票,零散银票连五百两都凑不起。”
这一万两,还也是温彩给的。
徐兰香道:“我让卫成寻了钱庄兑成千两的,你先等着。”
徐兰香心里想着:她是说的借,不能让温家其他人觉得她在占自家姐姐、姐夫的便宜,借了不还,所以这该做的事还得做足了。
徐兰香离开了大半个时辰,待温青带着两个弟弟用午宴时,徐兰香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头拿了八千两银票,又补了一张《借契》,道:“大姐,那院子买下来了,卫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明儿就得开始拾掇。这是借你的二千两银票的《借契》你给我的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我给你找回来八千两,你看看数目可对。”
徐氏轻斥道:“与你说了,自家姐妹别写什么《借契》,说得我连这点都不信你。”
徐兰香扫了眼屋里的温家兄弟,她这么做就是不想被温家人小瞧了去,要是她打了头,弄不好,那温家的兄弟姐妹就隔三岔五的上门借银子,如此岂不是害了徐氏。
她不能不替自家姐姐思量几分,笑了一下“亲姐妹明算账,我们一家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早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大姐夫忙着,我先回去了,今儿下午就得去拾掇院子,还得寻匠人再修缮一番,里面该添补的东西也得置备上。”
温青只觉徐兰香今儿说的这番话颇是怪异。
徐氏多少猜出了她二妹的用意。
一会儿,徐太太领着徐婆子又到了,见几人吃饭,问徐氏道:“你二妹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徐氏道:“借了二千两,说与卫成相中了一个适合开镖局的院子。”
“这个臭丫头,前些日子相中一个二进的小院,还是两年前才新建的,只要三千两,她非不要。这会子,倒是花了六千两去买了个破房破屋的院子。我不是不给她钱,是觉得那破院子不值这价。瞧瞧,我不同意,他们还是买了,这过日子的,要买就买个好院子不是。”
徐太太生气地骂了一阵,末了,方低声道:“我把钱补给你。”
“娘……”
“那就是个执拗了,拿定主意,谁说都不听。不说一声就把院子给买了,要买也买个好的不是,攒点银子容易吗,这一下子就花这么一笔去。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不乐意了,就是一个破院子,非得今儿就买,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徐太太越说越气,要是那院子好,她自不拦着,可那院子她让徐婆子跟着去瞧去,是几十年的老房子,地儿是够大,可那房子太旧了。
徐太太把银票塞给了徐氏,徐氏直推脱道:“不急着还的。”
“先还上吧,这马上就到年关了,总不能带着账,也不吉利。”
徐太太坚持要还,徐氏一看是五千两的,轻声道:“娘,
一起坐下吃饭呗,我再退你三千两。”
徐太太在一侧等了片刻,徐氏取了三千两银子退她。徐太太瞧了一眼,看着温赤与温黧,又扫过温黧妻,徐兰香行事还真是不成,怎能当着温家人的面跟徐氏借钱呢,指不定温家人怎么想呢?
徐氏把《借契》给了徐太太,“二妹非要写借契,我又拦不住,你回头给她毁了吧。”
徐太太笑道:“大女婿,你们吃着,我去瞧瞧二丫头买的那处院子。真是的,那么贵的价儿,就不能买座新屋,非买旧房子……”她絮叨了一阵出了桂堂。
温黧妻含着笑,这徐家母女颇有些意思,一个前脚来借,一个后脚又能还,一笔笔的账还算得清清楚楚的,以为别人不知道,温青给徐兰香在张镇上置了二百亩良田、一座店铺还新修了一座二进院子的事一样,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得近万两银子呢,现在因为借银子的事倒是办得不想沾上温青半分便宜一般。
后花园凉亭里头,温彩、徐兰芝与温府来的三位庶女在一起用宴,徐氏不许她们再沾酒,却备了山楂冰糖汤来代酒。
温彩看着这山楂汤,不由得又是一笑。
温翠会意,也跟着笑起来。
大房的七小姐温绿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忍不住道:“三姐姐、六姐姐是不是有事?”
温翡醒来后,温紫也告诉她了,涨红着双颊:“阿翠,不许说,丢死人了。”
温彩道:“是呢,我们芝芝可是认真的哦,对吧?”
徐兰芝翻了个白眼,真想一把掐死温彩。
因为她醉后做的事,徐太太没少训她。
哪有未出阁的女儿家就给人保媒说亲的。
徐兰芝道:“我娘与义母说过了,等有了消息就回翡小姐。”
温翡嗫嚅着道:“上回,是我喝醉了……这个当不得真的……”
徐兰芝一脸凝重,“怎不能当真,都和义母说好了,不过听说铁骑军、飞骑军要解散了,各营的人都要回卫军所,怕是我大姐夫也要上任北路军都督一职……”
这样一来,手头看似有兵权,却不能任意调动兵马,唯有皇帝能调遣兵力。但,这样一来,温青也会闲下来,至少不如早前那般忙碌。
徐兰芝轻叹一声,“阿翡,让你离开京城你也乐意么?那些武官可比不得任副尉,任副尉所在的卫军所离京城就不远呢,他虽看似离开京城,但两个时辰就能回来。”
徐翠打小与徐翡感情好,轻声道:“芝小姐,要不你跟你义母说说,就寻个京城附近卫军所的武官如何?”
温彩笑了一下,“急什么呢?过些日子就是秋狩,到时候我问问七公主,她在京城认识的人多,寻个文官小吏也行。”她又给了徐翡安慰的眼神。
徐兰芝揶揄道:“温红娘,以后叫她温红娘啊!”
温彩翻了个白眼,“可别乱叫,我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再多一个温红娘我成什么了。”
徐兰芝笑着“开个玩笑嘛,反正都是自家人,说说有什么不好的。”她敛住笑意,“我是相信彩彩的,她一旦帮忙,就有眉目,阿翡得先谢谢彩彩,嘿嘿,她可是镇远候府的大功臣呢,哈哈……”
徐兰芝一出口,就听教引嬷嬷在一侧咳嗽,这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被徐氏选成了徐兰芝的教引嬷嬷,整日对徐兰芝的言行举止挑三拣四。
她顿时有些丧气,垂下头来。败温彩所赐,温彩说错话、行事欠妥,徐氏与徐太太都一古脑儿地记到徐兰芝名下。现在徐氏一心想给徐兰芝结门好亲事,便挑了个嬷嬷来教导徐兰芝。
徐兰芝又多了一顶紧箍咒,她若听便好,若是不听,教引嬷嬷就找徐氏母女告状,少不得又惹得她们对她好一番说教。她比以前更怨恨温彩了,温彩占据了温青的整颗心不说,还让她少了许多的自由,整日困在这府邸里,如同坐牢一般。
温绿只当是徐兰芝怕了嬷嬷。
温翠岔开话儿道:“过几日你们真要去秋狩,听说很热闹的。”
温彩道:“听哥哥说,这次只有七天,往年都是半年月呢。原是准备九月就秋狩的,结果圣躬欠安,就延到十月二十了,时间也减少到七天。”
温绿接过话,“四姐姐也要去呢,母亲特意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裳。”
这种事,温绿和温翠也只能想想,是轮不到她们俩的。
就连温青同意带温彤去,也是大老爷开了口,温青这才答应的。
温彩与徐兰芝一早就猜到温彤的真实用意,相视一笑,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人多热闹,七嘴八舌地说话儿。
一阵嬉笑从镇远候府北边传来,隐约还有乐声,温绿一怔,“这府里有人办喜事?”
徐兰芝指着温彩,“她身边的丫头忍冬要配人了,许的是汪管家独子汪大宝。十月十六的婚期,今、明两天都在添妆,我院里的丫头都去瞧热闹了。”
温彩一扭
头,就见安然阁一个粗使丫头上来,回话道:“小姐,我们院里明儿一早再去添妆,正商量着给忍冬姐姐添什么好呢。”
温彩笑着,指着她道:“添得好些,忍冬配了人,是要到夫人跟前服侍的。”
丫头应了。
徐氏跟前服侍的得力下人,可不就是半个主子了,要让忍冬在徐氏跟前说好话,怕这礼还不能省了。
温翠道:“这般说来,回头我和小环也得备份礼才行。”
温翡道:“回头我也随一份吧。”
她们都是庶女,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她们不是给忍冬面子,而是因为徐氏。
用过了午宴,丫头、婆子清扫了凉亭,几人坐着吃茶,又说了一阵话,温翠让小环去给忍冬添妆。
温翡也随了一份子。
温绿见她们都给了,拉了温翠去一边说话,瞧模样是跟温翠借银子。
这边,温彩默默地瞧在眼里,让粗使丫头回去找麻嬷嬷预备了三块衣料。
温彩只让丫头直接把东西送到温府的马车上。
未时二刻,温赤、温黧告辞离了桂堂,温翠姐妹也离去了。
待姐妹三人上了马车,才听同来的婆子道:“六小姐给三位小姐备了三块衣料。”
温翡心下一乐,来一趟还有礼物收。
马车里整齐地叠着三块衣料,有嫩黄色的、有秋香色的,还有一块粉红色的,花样也清新入目。
温绿不由惊呼一声,“没想到六姐姐这般仁义。”
温翠轻声道:“既是她给的,我们收下就是,只是莫得了人的好,又跟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样就太没良心了。”
温翡连声应是。
温绿两颊发烫,这话温翠像说她的。
她怯怯地道:“我再不会跟着五姐混说六姐姐的坏话了。”
“说话行事凭良心。”温翠再不多说。
她一挑帘子,便见温黧夫妇似心情不错,还看到温黧妻拿了只包袱,瞧里面的东西像是衣裳布料之类。
第126章养父妾
桂堂,徐氏正责备着徐太太。
“娘也真是,你和二妹今儿闹的哪出,一个借钱,一个还钱。”
徐太太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怕你难做,要是个个都来借钱,可如何了得。当着温家人的面好歹把钱还上,免得让人小瞧了徐家,也免得让温家人有样学样。”她们借钱是还了的。可温家人对温青兄妹一日三变的态度,徐太太甚是不喜。
徐氏问:“二妹买的那处院子,你瞧过了。”
“地儿够大,抵两个桂堂这般大,可那房屋着实太旧了些,偏卫成和兰香两个瞧着好。兰贞,回头他们开了镖行,你与大女婿好好说,给他们介绍些生意,若没生意,他们一家子可怎么过,所有银钱都投进去了。”
“我心里有数。”
徐氏轻叹了一声。
徐兰香和卫成都是能吃苦的人,既然开了镖行,就会坚持下去。镖师物色好了,有十二,有八个是早前上过北疆战场的,另有四位镖师在京城小有名气,早前也是干过这行的。另又雇用了车夫、跑腿的小厮、伙计等,还新买了三个婆子、丫头来服侍。
接下来的日子,徐兰香夫妇忙着拾掇新买的院子,又是修缮屋顶,增添瓦片,又是修门窗、打家具等,两个年幼的孩子就托给了徐太太照看,两个人早出晚归地忙碌开了。
温黧妻忆起徐太太还钱的事,不由得想笑:“当我们都是傻的瞧不出来,分明是见我们在那儿,故意做出来的。以往借了钱还与没还却不一定呢,徐家的有甚家底我们还不知道,便是一千两银子就算是多说了,可那院子却得好几千两银子,分明就是仗了大哥才买的。”
温黧也赞同她的看法,“大哥说了会帮扶我们的,我们先回西山县,把姨娘也带上。”
到了那边,好过一大家人挤住在温府。
温黧愿意回去,温黧妻也是愿意的,到了西山县她也能说话主事,总比在京城要自在。
杜鹃在黄昏时分才归来,一回来就抚案绘了几样狩猎服式样。
“小姐,这是我在百货行,还有各大绣庄里瞧见了,近来买狩猎服的人很多,男子的、女子的都有。”
温彩看了良久,有了这个,她就能绘出既新颖又能被人接受的新款狩猎服。
入夜后,温彩坐在案前,用心绘出女子狩猎服的式样,有点像翁美玲版黄蓉所穿的服饰,束衣长袖,下身是成膝的裙摆,裤腿即宽松又不累赘,在式样上有了女子的清灵、轻盈、飘逸之美,衣袖一改广袖式样,改成了窄袖。
这时代,竟然没有箭袖,那么就在男子的狩猎服上加上,设计的是祥云海浪图案,这样又美又漂亮,看着她自己设计好的狩猎服,怎么瞧都有几分清朝服饰的味道,看着显得不沦不类,又加了京城流行狩猎服饰
款样,反复修改了一番,才终算是满了。
护院、小厮的狩猎服又进行了一番调整。
丫头们的也进行了修改,最后就算成了。
次日一早,当杜鹃上楼时,就看到桌案上已经设计好的新式狩猎服模样。
杜鹃道:“二位小姐与候爷的服饰繁复些,旁的倒是容易做,现在我们府有缝衣机,最多两日就弄好了。”
声音虽小,却惊醒了温彩。
“你觉得式样如何?能接受么?”
“挺好看,只是候爷狩猎服上那种花纹显得有些怪异。”
“那叫箭袖,是专为狩猎、射箭时设计的。”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极好。奴婢先把下人们的送过去,让他们选了布料先做上,至于候爷和小姐的,奴婢得照着式样把图绘下来。”
她得把这款式增添到《服饰图谱》里头。
以备他日所用,上回温彩就夸杜鹃做的那个图谱不错,就是温彩送给田耀祖的那本。
十月十六日,忍冬嫁给汪大宝为妻,婚宴在府中北边僻静小院里办的。
汪管家的弟弟也特意从西山县赶来吃喜酒,随带把他小儿子三毛给带到京城来,想让汪管家在镇远候府给汪三毛谋个差事。
汪二叔回了乡下庄子里庄头,又请人在庄子外头给汪老管家建农宅,修的全是时新的砖瓦房,先请了风水先生选地,又请了匠人平整宅基地,而今已经开始动工了。汪二婶留在乡下照看着工期,大毛、二毛也在那边帮忙,因家里人多,想把屋子建宽敞些。
汪管家含着浅笑,听汪二叔说着老家的情况。
“待大宝的婚事办完,你去拜见一下候爷和夫人,小姐爱吃庄子上的番薯干,都带来了。”
“哥放心,是我媳妇亲手做的,全是照着小姐的口味烤的,又脆又甜,小姐一准儿的喜欢。”
汪管家道:“十九日一早,温府那边有两位爷要回西山县,你跟他们一道走。三毛先留下来,我替你照看着,比在乡下闲了学坏的强。小姐偷偷塞给了我二千两银票,说是一千两给大宝办婚事用的,一千两是给你和爹的,你拿了银子,看新屋建成了,家里还差什么都补齐了。小姐还说,爹辛苦了一辈子,该享清福了,你给爹再买几个小人服侍着。如今,爹和大毛都脱了奴籍,算是良民了。可是候爷和小姐对咱们有恩,人要讲良心,你在庄子当庄头,也要用心用力,莫要做那种违背良心的事……”
汪二叔含笑应下。也不妄他们祖孙几代服侍着温家人,“大哥,要不再置五十亩良田。大毛该说亲了。邻里乡亲听说父亲和大毛脱奴籍的不少,近来又有人瞧咱们家建屋,倒提了几个庄户人家的姑娘。我和娘子拿不定主意,想请大哥帮拿个主意订下一门亲事。”
汪管家道:“你与弟妹商量着订吧,人要勤快,心地要好,还得对长辈孝顺,爹是回乡安享晚年的,可不是受气的,要是娶个不懂事的进门,可不是让爹着急。”
“是,我心里有数,一准替大毛娶个温顺贤惠的。”
兄弟俩闲话了大半晌,汪管家因有差事,就让汪大宝陪着汪二叔父子。
汪三毛第一次来京城,见着什么都新奇,又见着这府里的丫头、婆子个顶个的衣着光鲜体面,越发有些不想回西山县。
忍冬与汪大宝的婚宴办得很体面,府里人,也有府外交好的下人过来吃喜酒。温府那边知是汪管家娶儿媳妇也来了人,就连温二老爷也送来了贺礼过来,竟满满地坐了近二十桌,但这酒席的钱都是汪管家夫妇自己出的,就连厨房也是在北边僻静小院里临时搭建的。
十月十九日,汪管家送了汪二叔离开,而忍冬也到了桂堂当差,顶的是管事嫂子的差使,但她又与杜七婶不同,杜七婶是帮着徐氏打理内宅,而忍冬则帮着徐氏打理田庄、店铺上的事,要负责查看店铺生意等。
忍冬原是孤女,记不得自己的姓氏,早前的姓氏也是前一位主家赏赐的,而今众人都唤她一声“汪嫂子”,忍冬这个名渐渐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
温青要随驾秋狩,温彩和徐兰芝也要同往,同去的护院、小厮也都挑出来了,麻嬷嬷因年纪大了,留在安然阁,温彩只带杜鹃和银翘两个去,徐兰芝那边也只带一个丫头,又另带了一个会煮饭的厨娘,两个厨房跑腿的小厮,旁的都是会武功的护院、小厮。
麻嬷嬷唤了杜鹃和银翘,正与她们叮嘱“在外头要少说话多干事,银翘,尤其是你那性子,都给我收敛着些,莫要在外头惹了闲话。”
银翘、茉莉和冬葵都想跟着去,最后由温彩想的法子,让她们三个抽签,掐了几根草叶儿来,谁的最长就由谁去。
结果可想而知。
茉莉和冬葵怀疑有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轻叹一声“我们运气不如她。”近午时分,温彤在父兄护送下到了镇远候府,何氏生怕她误了明儿一早出行的时辰,早早把人送到镇远候府来。
一起来的,还是温子群的宠妾七姨娘母子,七姨娘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只得两三岁的大房九爷温缥,那孩子长得粉妆玉琢一般。
而今儿正巧逢日曜日,温青没在军中坐班,一早就在家里拾掇明日随驾秋狩的行李。
温彩心疼徐氏有了身孕,受不得操劳,与徐兰芝、徐太太正在二门处看着小厮、护卫、丫头们备东西,将一样样都抬到马车上。
待温彩听到门上的婆子说时,便看到温子群走在前头,后面跟了温墨,然后是穿着一身浅紫色冬袍的温彤,身上戴着一套体面的赤金红玛瑙头面,挽着好看的发髻。
温彩向温子群欠身行礼,语调柔和地唤了声“父亲来了。”
“随驾秋狩乃是大事,我有些不放心,瞧你们可都预备好了。”
温彩道:“备了三顶帐篷,哥哥与护院们挤一顶,做饭的婆子与小厮挤一顶,我与芝姐姐又服侍丫头挤一顶,怕是四姐姐还得另备一顶才好。父亲,大管家也是尽了力,近来采买帐篷的人太多,只买到三顶。”
温彤咬了咬唇,温彩分明是不想与她一顶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