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骞狭长的凤眸中流淌着疼惜,懊悔还有一点点抽丝剥茧般的恨意,他的指尖拂过了沈苾芃精致的眉眼,停在她如凝脂般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那一抹红色掌痕,蹙起了眉头,声音嘶哑低沉,像是梦中的呓语:“疼吗?”
沈苾芃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缓缓躲开了他的好,垂下了头:“习惯了!”
“习惯了?”君骞猛地将她的肩头紧紧抓着,凤眸中的流光化作了一点寒星,“做笔交易如何?”
沈苾芃一怔:“二爷什么意思?”
“这笔交易对你我都好!”君骞的语气中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无情,“况且我说过在府中咱们两个人真的很像,这笔交易只有咱俩能做成?”
沈苾芃嗤的一笑,笑容有些苍白:“越来越有意思了,无所不能的二爷要和妾身做什么买卖?”
“听着,丫头你大难临头了。”
“我知道,”沈苾芃淡然笑道。
君骞倒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欣赏:“芃儿,若是不扳倒宣平侯府,那个老家伙发起疯来还真不好对付。”
沈苾芃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心头一横,事已至此既然同宣平侯府将这个残酷的游戏开了局断没有不玩下去的道理。她决定向君骞透露一个大秘密。
“二爷,我已经在宫中怡妃那里埋下了一根毒刺,只不过要将这毒刺挑出来还有些困难。”
君骞眼眸中掠过一丝欣喜,果然没看错,这丫头的手腕着实厉害:“但闻其详?”
“个中理由涉及宫中秘辛。二爷还是不必知晓吧!”
呵!君骞有点儿懊丧,这丫头事到如今还对他如此戒备。不过他只要结果,那些所谓的秘辛于他来说无所谓。
“你放心,我同样也给宣平侯府在宫外埋下了毒刺,这个中事由你也不必知晓,只是……”君骞认真的看着面前让自己心疼的要死的女人。“只是除掉宣平侯于我大哥和九殿下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尤其我大哥那里……你能舍得他受此打击吗?”
君骞这话带着三分含蓄却有七分试探,他要试探一下大哥在这个女人心中的分量,这是他目前最拿不定主意的地方。若是沈苾芃对大哥余情未了,那他君骞夹在这二人中间永远都是一盘别人吃剩下的小菜。
沈苾芃挑着眉头看向了君骞:“君骞你是个聪明人,你和三殿下何尝不是拉拢宣平侯府,可若是宣平侯府倒台了,你和三殿下会不会去救?”
“怎么会?”君骞松开了她的肩膀。太瘦弱了些,让他不忍心紧握着。他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样冷酷睿智的丫头是他喜欢的。
沈苾芃缓缓道:“既然三殿下不会去救,九殿下更不会了,而且这两位殿下说不定会为我们推波助澜。”
“哦?何以见得?”君骞微微侧了头,欣喜的看着她
。
沈苾芃一顿:“现如今这样分明的形势,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明哲保身的。要么三殿下,要么九殿下。站队要迅速果敢,站错了也只能怨自己遇人不明。像宣平侯府这样的迟迟疑疑,难免会耗尽了两位殿下的耐心。既然是一枚不能随时掌控的棋子为何不毁了它呢?”
君骞的眼神中再没有了戏谑。而是流露出一抹诧异,身居内堂却对当今朝堂上的形势分析的如此独特缜密,不能不说这个女人真的是个治国奇才。可惜了,也只是个女人,否则定要收在他和三殿下的麾下效力。不过……他唇角微翘,收在自己的帐中也不错。
沈苾芃抬眸恰好对上了君骞那抹意味明显的笑意。不禁耳边一红,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二爷,不是要做买卖吗?你我的筹码都已经亮出来了,说说彼此想要的东西。”
“呵!我想要的刚才你已经都允了,不错,三殿下确实想着要宣平侯府垮台除去后顾之忧,我也报了唾面之仇。只是你想要什么?”君骞缓缓伸出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臂,手指尖恰好停在了那处点着守宫砂的位置。
君骞的眼眸渐渐灼热起来:“芃儿,其实我还想要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我想了好久了……我答应你只要你给了我,我便给你全部……你想要的。”
沈苾芃挣脱了君骞的手,退开一个距离抬眸看着他:“二爷请不要胡乱许愿,我要的你给不了。”
君骞心头一沉:“不会的,一定能给得了。”
沈苾芃唇角微翘苦笑道:“世子爷曾经允了我一切,到头来却只剩下了一记耳光,呵呵呵……我如今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承诺,我只信我自己……”
君骞有点儿慌乱了,这女人的眼神让他悸动害怕:“芃儿,我和他不一样,不要把我和他比在一起,他不配得到你的爱,芃儿……”
“君骞!”沈苾芃抬起了手制止了君骞的话头,笑着问道:“你能给我什么,银子?名誉?地位?还是能给我让沈家起死回生的机会?还是一个让万千人害怕的身份?”
君骞缓了口气:“这些都可以,只是假以时日……”
“世子爷也这样说过,当我想要自由,想要一份专属于我自己的爱情时,他每次都说……芃儿……再等一段时间……再等一段时间……我都等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等到……所以君骞……不要用‘假以时日’这四个字搪塞我……我已经不信了。”
“听着,”君骞彻底慌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有点儿害怕因为害怕猛地将她箍在怀里,“你要的这些我都给你,我的假以时日是认真的,芃儿!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我可以做到,只要你再给我一段时间……”
“君骞……我想做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沈苾芃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震碎了君骞全部的梦想。
“不,不可以……”君骞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不能亲手将她再推回去,回到大哥的身边。她知不知道每每看到她和大哥在一起时,他都嫉妒的想要杀人。
“君骞……这就是我想要的……一个身份,一个靖安侯府少夫人的身份……一个最起码让这府中人怕我的身份
。”
“不可能,”君骞脸色惨白,若是如此他与她的距离便会更加遥远,他好不容易苦心经营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到了那个临界点,可是她却转身彻底离开。
“君骞一切都有可能,况且我已经决定了的,你若是帮我这一次我便成就你和三殿下除掉宣平侯的计划,这个计划没我还真的不行……”
君骞的眼神带着噬人的可怕,猛地将她一把推到了梅林的树干上,垂下头吻了下去,霸道,狠辣,恨不得生生扼杀了她。
沈苾芃的气息被他一寸寸吸走,快要窒息了。
最后一点清明让君骞恢复了理智,将快要晕过去的沈苾芃从自己撕碎了的欲望中拉了回来,盯着她散着紫痕的唇瓣和那双因为极度缺氧而略显干涩的眼眸。
“你……你这条毒蛇……”君骞一把将她推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梅林,他输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沈苾芃跌坐在了松软的草地上,捂着疼得有些麻木的唇角,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已不再清脆带着些许麻木木的冷。
她缓缓靠坐在了有些湿冷的树干上,看着褐色虬髯的梅枝交错杂乱,像极了自己此时的心境。君骞这一趟真的是恼了她,这样也好,本来从上一世开始他们便是彼此憎恶着的。这样也好,才算是真正转入了正轨。
她理了理发梢,脸颊上的痛,唇角的痛,都没有她心间的痛楚多一些。人也许真的不得全,也许从出生之日起便要学会如何挣扎,如何进退,如何才能活着。
郁夏和润春早已经听闻了望月堂的小丫头们碎嘴,世子爷这一次确实过分了,他的眼睛长歪了吗?他只看到了小姐对于徐钰之死的冷漠,哪里看得到小姐那些日子在徐钰的手掌中该是怎样的委屈挣命才活了下来。
两个丫头虽然满腹怨言但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寻世子爷说理,况且这个理现在早已经搅成了一团,说得清楚吗?恩怨是非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一件事,她们两个只得到处寻小姐回来。一路上正惊慌失措之间,前院的丫鬟急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跟着脚步从容的宫中掌事姑姑玉林。
“姨少奶奶在吗?”玉林身着一袭整肃的宫装,略施粉黛,看起来依然典雅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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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姑姑!”郁夏和润春忙上前行礼。
玉林看到两个丫头神色有些慌乱,脸上的诧异一晃而过,转身冲一边带她过来的丫头笑道:“你且回去吧!有劳了!”
那丫头福了福转身离去,玉林脸色一整压低了声音:“你家姨少奶奶怎么了?莫非不在屋子里?”
润春猛地脱口而出:“我家世子爷也太欺负人了!他凭什么……”
“润春,”郁夏不禁拦住了她的话头,这丫头什么话也敢说啊,玉林一来是宫中的人,而来世子爷毕竟是主子,这话要是传到世子爷耳朵里。一个小丫头敢在背后编排他,还不得被卖出府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