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苾芃高傲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株不沾尘世的清荷,冷眼旁观纷乱世事。
几个粗使婆子取了乌黑色的夹棍,扔在了沈苾芃的面前,撞击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闷响了几声。
安阳郡主眼眸中溢出丝丝缕缕残忍的快意,沈氏啊沈氏,你不是惯会骗人吗?还说自己不会弹琴,却留将绝世琴艺在九殿下面前显露,今日便废了你这双会抚琴的手。
“沈氏跪下!”张妈妈一贯的耀武扬威。
沈苾芃不理会她,只是冷眼看向安惠夫人:“妾身没有罪,妾身也不会跪!妾身的这双腿跪天跪地跪父母,安惠夫人你在妾身面前还不配!!”
“掌嘴!”安惠夫人竟然被她轻易激怒了。
“你们谁敢?!!”沈苾芃娇声喝斥,那绝世而立的气场竟然将身边跃跃欲试的张妈妈骇住了。
“你们胡编乱造,极尽侮辱之能事,还私设公堂,没有王法了吗?”
“掌嘴!本夫人倒要你看看什么是家法无情!”安惠夫人很不喜欢沈苾芃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高贵,那不是一个侍妾应该有的。
“张妈妈还不动手?养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废物吗?”
啪!!啪!!沈苾芃猛地被推倒在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的嘴角染出一丝血线,抬起头死死瞪着安惠夫人。
“夫人!有本事你便打死了我!!!今日我沈苾芃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爹娘生的!!”那双澄澈的眸子死死瞪了过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犹如地狱里的修罗。
梅红和安阳郡主均是吓呆了,这个女人竟然胆子如此之大。
这个女人……疯了吗?
“沈氏!你太猖狂了!不尊妇德还为所欲为!目无尊长还耀武扬威?!!”安惠夫人站了起来,气的直打哆嗦。
沈苾芃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冷眼目视,唇角绽开的笑容和着淋淋漓漓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梅红!人在做天在看!血口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沈苾芃被两个粗使婆子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俏脸却是高高的扬了起来,带着目空一切的冷漠。
“沈氏!”安惠夫人气极反笑,“单凭你嘴巴里的倔强,你就犯了七出之罪,更不用说是白日宣淫了!上夹棍!”
陈腐的夹棍挂在了沈苾芃如葱白般的玉指上,沈苾芃冷笑,直视着已经掀开纱帘高高站在她面前的安惠夫人。
“梅红!安阳郡主!夫人!希望你们永远别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因为老天不会给你们第二次后悔的机会!!”
鲜血顺着那一抹纤白渗了出来,沈苾芃的眼眸一动不动瞪着面前的女人。没有求饶,没有哭泣,因为那些她都已经经历过,没有陈年旧梦的沧桑而是历历在目的鲜血淋漓。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梅红的尖叫声!婆子们的跪地求饶声!安惠夫人的冷喝声!然后便是一片虚无,只有一股盛年男子的气息萦绕了过来。那气息很熟悉,也很暖和。
沈苾芃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种疲惫和虚脱,甚至连呼吸也忘记了。她沉浸在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似乎要永远的睡过去一样。
淡淡的药香轻缓的袭来,沈苾芃只觉得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无法抑制的传进了心里,劈开了灵魂。
眼前晃动着零散的人影,四周好似有低低的说话声,而自己所靠着的那个怀抱很暖和。
“芃儿!”世子爷的声音似乎从天外渐渐散漫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君謇那双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她在这眸子中看到了歉疚,痛楚和丝丝缕缕的情义。
“世子爷……”沈苾芃想去轻抚那张雅致的脸,顿觉得钻心疼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随后又将这轻哼死死咽了回去,她沈苾芃即便是痛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露。
她呆呆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裹着白纱,但依然抑制不住触目惊心的血迹。
“没事了……没事了……”世子爷紧紧将她揽进怀里,滚烫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咳咳……”一阵咳嗽掩饰着传来,沈苾芃缓缓转过身去,顿时窘迫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了梅亭的床榻边,世子爷斜坐在榻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床榻边立着哭成了泪人的郁夏和润春,环碧怯怯的躲在那两人身后,关切的看过来。
这还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更令沈苾芃讶异的是,梅亭东暖阁的门边站着很多的人,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男子。这也太不合常规了,即便她是侍妾,不是闺中女子但是这么多男子闯进内堂……
沈苾芃忙挣扎着挪开了世子爷的怀抱,向那些人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君骞,他一袭黑色锦袍负手而立,投过来一抹关切,紧接着便是沉入冰湖般的冷漠。
欧阳云阔垂着头,不知是不敢看还是不忍看。陈妈妈一个劲儿的擦着眼泪,脸色灰暗,带着惶恐。
“她醒了,劳烦徐太医看上一看!”君謇忙将沈苾芃轻轻扶靠在了迎枕上。
徐太医?沈苾芃一阵恍惚,这是宫里给娘娘们治病的徐太医,怎么会来这里?
“九殿下来了!”陈妈妈轻轻打起了帘子。
狭小的屋子里登时一阵慌乱,跪下了一大片。
“都免了虚礼吧!”九殿下慕容珣温厚言辞中带着一点儿皇家威严。
他身后还跟着脸色尴尬的安惠夫人和诚惶诚恐的安阳郡主,沈苾芃挣扎着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施礼,却被慕容珣轻轻托住。
“姨少奶奶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他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扫视在了沈苾芃镇定的俏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郁夏忙将沈苾芃扶在了榻上,徐太医垫着丝缎帕子,诊了脉。又细细查看了一番沈苾芃的玉手。
“徐太医,姨少奶奶的手怎样了?”君謇连忙问道。
徐太医叹了口气。
“多谢徐太医诊治,您但说无妨,”沈苾芃只觉得现在这双手动一动都疼得要命,十指连心便是如此了。
“只怕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