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鹊心头泛酸,泪光闪烁,哽咽着提拉裙裾朝地板跪去,向张氏道:“娘!女儿怎么报答你的大恩?”
母女俩复围着桌子坐下,细细筛选朝中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后一致得出结论。只有左相家的二公子吴敬堂最为适合。
吴敬堂官拜东曹掾,仪表堂堂,风华正茂。私地下与秦艺是好友、也与月轩璞与离轩辕关系不错。
“女儿!这正巧了。昨日到他们府中串门。他府中的老夫人说二儿子极为挑剔,因此到现在还未娶亲。还问我们家二姑娘可许配人家。”张氏喜滋滋地道:“我当时想着兰玉年纪还小,又想让她在身边多呆两年。瞧这情况,这兰玉是春心动了。明儿,我就到左相府去,向他们家透露也有那意思。”
窗外突闪过秦兰玉的贴身丫鬟若云。她惊惊慌慌地向环道跑去。屋内说话的几人并未发觉。
目的已经达到。冷雪鹊起身告辞。却走到门边时无意地问张氏,“娘!表哥可曾来过?”
张氏眸光一凝,久久未答话。
冷雪鹊心隐隐作疼,感到杨逸白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霍地转过身来,拉住张氏的双手,“娘!表哥怎么啦?”
婉夏上前一步,苦着脸道:“大小姐!表少爷今儿一早就来到府中。在途中遇到要上早朝的老爷。他说要回家乡了。特来与老爷辞行。却在老爷朝前走时道了句,说老爷害了小姐。老爷因此怒斥表少爷一顿。说他胡说八道,一天尽打大小姐的主意。秦管家还说,在老爷走后。表少爷就喷了一地鲜血。”
“表哥!”冷雪鹊身子一晃,喉头漫上一股腥甜。
杨逸白已经够惨的了,怎再禁得起一向言辞严厉的秦澜怒斥。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小姐!”婉春赶紧搀扶向冷雪鹊。
张氏泪如雨下,不停试着眼睛,“女儿!事已至此。放下吧!”
婉夏轻轻地抽泣着。“大小姐!表少爷好可怜。老夫人不放心。派了秦管家前去安慰他。”
冷雪鹊缓慢地转过身,挟着一股凄凉高一脚低一脚地拾阶而下。来到花径小道,瞅着霏霏细雨,心更是剧疼。
杨逸白面对一连串的打击能挺得住吗?
“表哥!你还好吗?”
她突然挣脱婉春的搀扶,提拉着裙裾向前方跑去。
杨逸白要离京了,哪怕是远远地送送他也行。
当她奔出府门。恰好遇到冒雨从杨宅回来的秦管家。
秦管家多了嘴,问她去哪儿?
她没答话,可满脸的泪渍,疯狂的行径却没逃过秦管家的眼睛。
他追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小姐!表少爷家的下人正收拾行装……”
她一凝,生怕今生再也见不到杨逸白。不顾身上有伤,展开轻功依着婉春的描述向杨宅的方向飞袭而去。
。。。。
右相府。婉春与马车刚刚离开。秦兰玉就带着若云匆匆出了府门。却是向枢密院方向而去。
。。。。
细雨绵绵,雾蒙蒙的。清冷的官宅区古道上冷雪鹊还在疯狂的飞袭。
一头及腰青丝带着雨珠儿点点飞溅,轻纱雪裙沾雨重了,飘飞不起来,足上那双漂亮的银色粉莲绣花鞋更是湿了,却愈加栩栩如生。
几经寻找,大汗淋淋的她终于在一扇漆黑的大门前停下。
一把很大的铁锁锁住。冷嗖嗖的,显得亦是人去楼空。
她来晚了。终没有见着杨逸白一面。
她平复气息,轻轻地拾阶而上。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小手轻动,捅了几下,就打开了大门。
院内好似门房的小屋大敞,那扇漆水斑驳的木门在风雨中来回轻摆,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音。揪着她的心扉。
她极快地把这院中搜寻了一遍,发现如想象中一样再无一人。
雨在这会儿更大了。风肆意地呼啸刮来,淅淅沥沥。,呜呜咽咽,落叶在风中轻盈扬起,飘飞曼卷。
萧瑟的院中。冷雪鹊浑身已是冰凉,她无力地扶住一株老槐树,凄凉撒了一地。
虽一直希望杨逸白离去,可杨逸白这一走,她蓦然感到仿佛失去了依靠,心里空洞洞的。
“表哥!是我对不起你。”
而自与月轩璞从那梦幻的一幕开始,她就或多或少地认为自己此生再没有资格与杨逸白在一起。因为,他在她心目中是那么美好,无人能比。
内疚与淡淡的悔意交织折磨着她。在树下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小姐!”细碎而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婉春转眼而至。
冷雪鹊纹丝不动,仿似就这样站着心情能好受些。
婉春喘了几口粗气,抬头看看天,劝道:“小姐!你全身都湿了。回吧!”
冷雪鹊抬头,一双大眼殷红如血,“婉春!表哥不会出事吧?”
婉春心头一惊,脸色变了又变,“不会吧!有杨玄等人跟随。表少爷应该不会出事。”
事已至此,冷雪鹊也就有往好处想了。
“但愿表哥一路平安。”
主仆两人悲悲悯悯的出了门,正要上马车,却发现附近的一户人家也在搬迁。
那穿了一身白衣、打着把油纸伞的俏丽女子吸引了冷雪鹊的目光。
洛雪!冷雪鹊心头大震。她曾让无叶给洛雪赎身,可无叶怎么安顿洛雪的却不知道。
洛雪怎么会住在杨逸白家的附近?
洛雪也认出了冷雪鹊,可却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你是……表小姐吧?”女子持伞迎了上来,把伞向冷雪鹊头上遮去,礼貌性地向她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表小姐相救。我出了春月楼,在客栈住了一阵子。就托人在杨公子家的附近租下了房子。他一直不知道我住在这里。而今日,他好像离京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京城。”
女子在这说这些话时脸上一派淡然,显然爱与恨于她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冷雪鹊当然记得洛雪听到杨逸白一切全是为自己时爱恨交集的模样。她小声地道:“难得洛雪姑娘有心了!既然住在附近,为何不与表哥相见?”
洛雪淡淡一笑,凄凉的目光移开,“我只想与他相邻就行。”
这女子长相清秀,知书达理,性情温婉贤淑。而明知道杨逸白对自己一往情深,却还是固执地爱着他。实在难得!冷雪鹊不由得暗暗敬佩洛雪。心酸的同时又暗为杨逸白高兴。
“小姐!可我们现今去哪儿?”与洛雪一道出春月楼的春梅为难地道。
冷雪鹊看向春梅,又回头闪了眼杨宅。
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空着也是空着。何况洛雪也不知去何处。
她三思之下,道:“洛雪姑娘既然没有地方去。这时去追表哥想也追不上。不如就在杨宅住下。等过些时候,说不定表哥还会回来。”
洛雪眼中有惊诧之色,放眼杨宅,那地方在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回,她几经踌躇,怯怯地向冷雪鹊道:“这不好吧!恐杨公子回来责怪。”
洛雪的琴音婉转幽怨,心事尽显,想杨逸白一听就是十日,难道能说他就没听懂落雪的琴音吗?冷雪鹊轻轻地拍了拍洛雪的肩,莲步轻移,抬脚上马车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眸一笑,“洛雪!知音难求!是你的终会来。守着吧!”
洛雪秀眉一拧,几许疑惑在眼中泛开。
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启动。
洛雪突然追了上来,朝着轻轻抖动的布帘喊道:“表小姐!我原名叫雅纤。杨公子说洛雪这名极好。我决定今生今世就用洛雪这名了!”
冷雪鹊轻掀帘布,眼里渗满了泪水,频频朝洛雪点头。
“小姐!这洛雪姑娘配不上表少爷。痴心妄想!”婉春往下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
冷雪鹊收手搭在膝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道:“我看就挺配!”
主仆两人坐马车回到府中时天已黑尽,为防李飞絮问起,冷雪鹊巧言向门房透露是回了娘家。却晚饭也不吃,就向床榻上躺去。
不想睡,却鬼使神差地睡着了。又做起了梦。
梦中。她梦到小白猫被一辆轿车压了,浑身是血。她第一个反应是找月轩璞,可抱着小白猫,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心急如焚的她怎么也找不着。
她呼嗤一声猝然坐起,浑身是冷汗,惊恐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小白猫。
透过帷幔,她看见坐榻上小白猫蜷缩成一团,正呼呼大睡。
“还好。是梦。”她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儿,唤了声婉春。
隔壁的婉春拉开门走来,看见她如此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摸向她额头。
掌心触及,不烫!还好!
她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水,“小姐!又做恶梦了?”
“没!”冷雪鹊咕咕地一口气把茶水喝完,觉得好了些,掀了被子下了床榻,问婉春,“少爷没回来吗?”
“没有!想是少爷还在枢密院忙吧。”婉春道。
忙就忙吧!冷雪鹊心里暗想,心情不好,也不想月轩璞回来,睡得久了,就拉开了门,倚走廊的雕栏而站。
细雨漫飞的夜幕下,她细数屋檐的雨滴,静听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