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叶低下头,躬着身子朝气得直磨牙的冷雪鹊道:“适才去鹊归苑时巧见二管家受伤回转,无叶也就多了个心思。”
依了冷雪鹊的性格,她定立即前去封住那二管家衣领,可正因为二管家那举动看似无心之举,也就没有采取行动,“这二管家真阴险,竟背地里使冷箭。”
无叶一点也不惊,好似见惯不怪,“来府五年有余。他的小动作无叶最是清楚,却也惹不得。”
这话引起了冷雪鹊的兴趣,十分不理解。
无叶可是大管家,除了主子,什么都管,可现在不管不说,竟然还说出这等无奈的话,但此时此刻他躬着身子,覆下的眼睑掩住了他眼里的一切活动,她看不懂他。
“听说二管家与老爷是一个家乡的,他人又会说话,但如不是学识贫乏,想无叶也不会得已留在府中。”
冷雪鹊一听,愤愤不平,“又是关系。”
“其实少爷也只当他在府中陪陪父母亲说说话。”
冷雪鹊瞥了眼无叶,他仍是那副不惊不躁的模样,与性情率真好冲动的她相比沉府多了,佩服的同时也对月轩璞此举很是无奈,这孝敬父母的举动挑不出刺。
“少夫人息怒,请回房用餐吧!”
冷雪鹊秀眉轻锁,亲眼所见二管家那恶心的小动作,这餐还有心情用吗?
如此这般小人行径,她连餐都用得不安心,“请陪伴也要选人。”
这府中她可是正宗女主子。怒火沸腾,焚烧着她。
她改变主意了,躲祸不是她的本性,挟着股怒气绕到小道。
此时下人正拥挤在用餐屋里用餐,短距离的小道也落寂,并没有人。
厨房里,喧嚣落幕,只有二管家、云姑、账房先生、王管事以及几位大厨等等正围在上菜台前,上面摆着十来碟可口的小炒,还有钵香气四溢的骨头汤。
虽不及主子的伙食好,可却比下人们的大锅菜好多了,起码油水十足。而正缺无叶,因此几人端着碗翘首以待。
冷雪鹊负着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浅笑,带着无叶突然到来,便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用餐时分,而且各位主子一般都不轻易来厨房,所以,本是闲散的气氛刹时就冷凝,反应过来后,赶紧施礼问安。
冷雪鹊也不唤起几人,高贵的身份得在这儿显显,摆足了架子,装模做样的在厨房里视察,走了一圈。
厨房尽管刚忙碌过,但仍是收拾得很整洁,就连菜架上的菜都不曾凌乱,可见王管事还是挺负责,也称职。
她心里有了谱,莲步轻移,走到桌前,那平静的眸光看向他们用的菜。
几个大厨头垂得低低的,俗话说得好,再是饿饭年代也饿不死厨房的人,这满桌的菜几乎全是荤的。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突然返过身,冷下脸提高声贝问无叶,“大管事!这厨房乃是闲人免进之地,怎么能在这儿用餐?”
无叶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当场就僵在了原地。
维持着施礼动作的二管家虽心高高提着,腿肚子打抖,可历来喜欢奉承,这毛病一时半会也改不了,接话也快,趋步上前,献上一个僵硬的谄媚笑,拱手道:“少夫人息怒,这不是没有用餐的房了吗?我们也就占用一会儿。”
“哦!没用餐的地方。”她若有所思地环目四顾。
确实如此,尊卑有别,总不至于让几个高级主管与下人们一同用餐吧?那不合规矩。
随后就发现,厨房是砖木结构,青砖黑瓦木地板,并无什么装饰。
她沉思会儿,语气软和了些,向无叶道:“明日便在厨房的左面再砌上一间小屋,摆上餐桌,以后你们就在那间屋子用餐,不用再到厨房。”
无叶暗自嘘出一口气,原来,冷雪鹊绕来绕去就是这目的。而砌间小屋很快,用不了多少日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连着答应。
她又回转身来,带着锋芒的眸光扫了全场一眼,紧紧锁住王管事,“王管事!素闻你管理厨房井井有条,今日一见,倒也合了传言,但这以后取菜时分,不论何苑何阁取菜,除了厨房的人员与主子,闲人一律不准进入,若让我发现,立即开了你。”
话说完,她微微地瞥了眼二管家,发现他的老脸悄然地红了。
王管事咽了咽喉部的唾液,抬头朝两扇镂空雕花大门望去。这规矩还是第一次听到,而各房的丫鬟都是主子最亲近的人,在府内也算得上有身份的人,怎么好拒之门外。
她轻嗤一声,明白王管事远虑的为难之处,“你在门边摆上一张取菜桌子,不是休沐日时,就用一个小牌写明是哪苑哪阁的菜,堵了这门就是。”
这方法是冷雪鹊有次除恶时无意撞入什么城市的山庄后厨所见到的情况,却是没想到应用到了这个朝代的厨房管理。
王管事眉头一舒,当即拱手道:“少夫人这办法好,往日里人来人往,这厨房有时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云姑也道:“这主意好。”
冷雪鹊向云姑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随后有意地闪了眼无叶,就见他仍是低垂着头,可唇角却微微上扬,可见,他对她的这主意也非常赞同,得意的同时就负手朝门边走去。
解决了吃饭的安全,她的心情好多了,肚子又开始闹腾。风中传来她最后的吩咐,“对了。无叶身为府内大管家。他能随时随地自由出入任何场所,包括厨房。”
这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一凝,随之就全向无叶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真心的不知这位历来不多话的年轻人怎么攀上了新进府的少夫人。
云姑暗自向无叶投了个赞许的眼神,就招呼着,“大家都饿了,各自还有事,快解决肚子吧!”
“大管家!你来坐。”王管事赶紧给无叶端来了一个独凳。
那独凳是厨房里唯一能坐的东西,也是无尚的荣耀,平日里无叶没坐,也就无人敢坐,但欺他年轻,不得老夫人与老爷欣赏,也就干巴巴地一直放在角落,无人劝他坐。
今日这情形众人看明白了,这独凳当之无愧是大管家坐。
云姑也是竹苑两位老人的心腹,且心不坏,无叶笑着接下,却把那凳子向云姑推去,“无叶年轻,而且女子优先,云姑坐吧!”
云姑可不敢承无叶这般殷勤,急着推了。
瞧着云姑不敢坐,无叶也只得勉为其难地坐下,就听二管家小声地嘀咕,“这另砌一间屋子,还不得使钱,老夫人与老爷可是一向节俭。”
在二管家面前,无叶不敢乱说话,只得搪塞道:“少夫人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免得我们都站在这取菜桌前合拢用餐。”
“就是。”王管事满目憎恶,轻轻地瞥了眼二管家。
无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知王管事与二管家之间表面看起来和睦,实则有矛盾,心里都各自打着小九九。这与二管家仗着与老爷子的关系一手霸着厨房的采购有关。
他以和事佬的身份道:“老爷与老夫人也一向爱干净,想来这主意待我回禀后,他们也会赞同。”
这话堵住了二管家的嘴,但他却在心里犯难,若月轩璞在还好办,他只需先回禀便可,到俩位老人那儿说少爷同意就行,可偏偏月轩璞不在,好在冷雪鹊曾说过要他去鹊归苑的话,也算是可以商量商量。
用了饭,他就匆匆地出了门。
来到鹊归苑时,阴霾的天空渐黑,房内已是点亮了灯。
冷雪鹊也正好用完晚饭,正坐在坐榻上漱口,而连城正拿着漱口盆接住。
盘碗还没收拾,清香四溢的鱼自是没动,而几案上明显少了几盘菜,应该是让羞花三个丫鬟拿去合着婉春用了。
冷雪鹊让下人收拾了盘碗,又见屋内这时无人,便从枕头夹层里摸出两张千元银票硬塞给无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