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倩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哗啦啦地掉落,她大大地张着一张潋滟红唇,只作一怔就怒火飞腾,一把紧紧地抓住冷雪鹊的手腕。
她一直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位傻傻的大姑子,因而也不客气,使了大力意欲挣脱而反扭对方。
这瞬息间,两姑嫂怒目相对,暗自较劲起来。
冷雪鹊对杨逸白的谦意让她胸中怒火有增无减,封住刘玉倩衣领的手力道不断增加。
一番暗中较量,刘玉倩身体渐渐脱于地面,直至踮着脚尖,而反抗的力道也用尽。她脸色变得青灰,悄然落败,无可奈何地放开双手,但仍是气愤填胸,冲着冷雪鹊吼道:“他三番几次想要诱你出府,现在你成婚了还想勾。引你。你大哥哥是为了你好。”
刘玉倩的话说完,目光紧紧锁住冷雪鹊,她惊诧眼中的大姑子变了个人,眼神凌厉,力道动作更是不容人想象,这些全不是呆傻之人所表现,却碍于刚才的落败而生生在咽下了心头的疑问。
感谢大哥哥一片苦心。谈笑风生竟然不忘防止妹妹被勾。引出府的大动作。冷雪鹊心头升起一股酸楚,满是劲的手慢慢地卸了力道松开。
她瞅着杨逸白泪水遏制不住扑簌簌滑落,怪不得不闻他香甜的酣声起,而给他披衣都不知道,可电光火石间转念一想,即使他醒来自己又能对他说什么?还不是一地愧疚、一腔心伤,给他平添烦恼。
“嫂子对不起,你先出去,我不会弄醒他。”
刘玉倩负气地甩袖离开,婉春也眼眶红红地退了出去。
冷雪鹊长吁短叹,暗道今生无缘于梦景中的男子执手一生,思来想去,幸好怀中带着一张张氏给的银票前来,也就小心翼翼地裹到罗帕里,算是对杨逸白一种变相的补偿。
她思虑会儿,又把罗帕展开,醮着墨在上面写下小字:表哥!花已谢,情已逝,一步错,步步错!放飞心情,离开京城!
玉笔掉落,心碎了一地,泪水划过脸庞,快速地奔出门去,不敢再看一眼连中了蒙汗药都会有感应而起的男子一眼。
婉春迎了来,跟随着落泪。
幽幽的回廊主仆两人脚步沉重,一步三回头,许久都才走出一小段路。
婉春抽了抽鼻腔,“小姐!其实表少爷才不是如老夫人所说的那样。他一肚才华,就连大少爷都会时常夸赞他,可他心终是太高,总想给小姐你一个锦绣生活。老夫人虽然有心成全,但老爷却硬是不答应,而老夫人历来顺着老爷惯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冷雪鹊默默不语地听着,心伤之下无话可说。
“小姐!老爷就是瞧不中表少爷,不过,好在小姐当真嫁了个身份显赫的如意郎君。”
显赫是没错,可如意吗?”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婚姻幸福不幸福当然也是冷暖自知。他做梦了,而她当时又何尝不是当那是梦一场。
人生本是梦,当一生走到尽头入那一堆黄土时什么都将烟消云散。
走出清风阁的圆月亮门时,天已渐黑,花枝间迎面走来月轩璞。
他今日便装,没戴冠,以一根黑色锦缎带半束发于脑后垂下,一头青丝在夜风下袅袅飞扬,负着手,阔步前进,银色面具在黄昏时闪闪发亮,显得威风,而代表着高贵的黑色把他映衬得愈加气度不凡,隐隐也不是那么冷,那么满面杀气,掖藏着一缕不易见的侠骨柔情,儿女情长。
“听说你来看望表哥了,我也来看看。”
冷雪鹊竭力地掩藏脸上失落的悲痛,垂下头温柔地迎上前,小声地道:“表哥早喝醉了,时辰不早,我们回府吧!”
他驻足,望向侧面近在眼前的圆月亮门,薄唇轻启,“表哥好吗?”
冷雪鹊想说好个屁,一直被他压着难以出头,可怜了痴心男儿,可这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下,转过身看着身边怒放的月月粉,“他专心读书累了,要不,就会到大厅陪你喝酒。”
月轩璞唇角微微勾了勾,也转过身与她看着眼睑下的花儿,“听闻表哥也中过状元,不知他为何没有去上任?”
“表哥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她只得搪塞。
他哑然笑了笑,领头向来时路走去,“表哥不知道人生得一步一个脚印来吗?好高骛远不现实。”
她责怪地偷偷瞥了眼他,“知道你是一步一个脚印走来,可你也没有必要这样说表哥。”
他一凝,停下了脚步,双手缓慢地掌住她的小香肩,沉默许久,也不知是不是看到眼睑下那张小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就问:“你哭了?”
她强制扬起一张夸张笑颜,语气轻快,“没有,我哪儿哭?”
夜色朦胧,不是很看得清她脸上的泪迹,由此他没发表什么,又继续前行,却不再说话。
一盏微红色的灯笼在夜里移动,很快到了他们面前。
如兰气质的女子一身浅蓝色渐变轻纱衣裙,夜风中俏然而至,盈起一张温柔的笑脸,接过身后丫鬟若云手中的食盒递到两人面前,细声细气地道:“姐夫!姐姐!这是母亲亲手做的桃儿酥,让你们带着回去。”
冷雪鹊心间爬起一缕被呵护的美感,接过食盒递给婉春,嗔怪地道:“桃儿酥我们府中有,母亲何必亲手做,怪累的。”
秦兰玉用手帕半掩面窃笑几声,嘴里道:“姐!你过门没多久,就成你们府了?”
冷雪鹊脸庞漫上两片红霞,刚才不过是脱口而出,恰被秦兰玉钻了字眼,几分娇怒,给了秦兰玉一手帕拂面,轻轻地责骂,“就你嘴贫。”
秦兰玉敛了嬉笑,正色道:“姐!你自小爱吃母亲做的桃儿酥,母亲回去后这才刚做出来,又听说你们急着要走,就没做多少,不然,母亲说也给你公公婆婆带去些。”
巧言说笑的人末了还向月轩璞说,“姐夫!你也别忘了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