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觉察到锁着她的猪笼似乎被什么力量拉扯了一下,在水底轻轻地摇晃着。
“啊,醒了醒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围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子,看年纪大约有三四十岁,从她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柔美俊俏。
“阿阮,你可总算是醒了,可把娘亲吓坏了。”中年女子看她醒了过来,高兴地眼眶都发红了。梅落羽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张开干涩的唇,问:“你……是谁啊?”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把,着急地道:“烧已经退了啊,阿阮你怎么还在说胡话啊。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千万别吓唬娘啊。”
她抱着梅落羽左右摇晃着,硬是将梅落羽放空的神智给摇晃了个一清二楚。
她直愣愣地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简陋的瓦舍,几乎是家徒四壁的陈设,还有面前陌生的中年女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被沉塘死了吗?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梅落羽完全无法接受。但是这中年女子抱着她口口声声喊她“阿阮”,梅落羽猛地推开她,奔到了家中唯一的铜镜前,然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铜镜中,是一张柔美妩媚的脸,倾国倾城媲美西子杨妃,但却不是她梅落羽。
中年女子紧跟在她身后焦急地看着她:“阿阮,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
娘啊。”
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梅落羽呆呆地看着铜镜中陌生的面容:即便是十分诡异的情景,但是她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事实——她死而复生了,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
三日后,梅落羽已经从那个中年女子口中探听到了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阮青梅,亲近的人都昵称她阿阮。阿阮和她的娘亲阮娘都是宁府里的粗使仆人,被安置在宁府最偏僻的北院里居住,平日里做着宁府里最下等的活,拿着最少的例银。
原来,她终究没有离开宁府这座囚牢。
也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天意弄人。就在梅落羽被沉塘溺死的当天,感染风寒一直高烧不退的阿阮也一度病情危急,请来的大夫都说已经没救了,嘱咐阮娘准备后事。哪里知道,当天上午,阿阮便奇迹般地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病情渐渐稳定,甚至还苏醒了过来。
“阿阮,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这些纸人纸马都拎到东院里头去啊。”
梅落羽急忙收回自己放空的思维,朝着提醒她的人道了个谢,匆匆忙忙提着手里的纸人纸马就往东院里头去。同时,她提醒着自己,从此以后她便是阿阮了,梅落羽已经被溺死在那条江水里了,世上再无梅落羽。
阿阮熟门熟路地寻到了东院,这里对于她而言太过熟悉,因为东院便是宁璟淮迎娶她的地方,她
和宁璟淮在这里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三年,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最苦涩的三年。
一进东院的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宁璟淮沉着脸坐在东院的院子里,沉默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们搬动着发丧用的物品。原本梅落羽是因为失节而沉塘,宁璟淮也口头上休了她,本是无需为她操办丧事的,但是等梅落羽沉塘死后,宁璟淮还是执意将她的尸身带回了宁府,并要求按照少夫人的礼节来安葬她。
既然当初不相信我,如今又何必在我死后惺惺作态。
阿阮淡淡地看了宁璟淮一眼,进门将手里的纸人纸马往那里一放,转身就要离开。
“落羽!”
忽然,阿阮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宁璟淮身上是浓烈的焚香味,其中混杂着酒的气味,阿阮记得宁璟淮不喜欢饮酒,不知道为何他的身上现在却带着酒气。
“落羽,你回来了落羽。”宁璟淮紧紧地抱着阿阮,一声一声的呼唤让阿阮眼眶发热,但是她心底里清楚得很,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早已不再是她心中那个光风霁月般的宁璟淮了。
她心中的宁璟淮,早就死了。
“对不起大公子,奴婢不是少夫人。”阿阮将宁璟淮挣脱开,面对着微微垂下头去,恭恭敬敬地隔开了同他的距离。
宁璟淮愣了一下,然后沉声道:“抬起头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