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心头涌起一股火,这个丫头太有心机了,明明不久前她还在医院里说贺战对他们母子好什么的,原来是居心叵测的打听,想到这里赵晴对着电话说:“你好,贺战他不在。”
玎玎愣住了,她抱着手机呆若木鸡,整个人忽然像被抽干了血液,脊背一阵阵发紧一阵阵发冷。
过了好一会儿,玎玎才觉得血又开始流动,她试探着问:“请问你是谁,大---贺战去哪儿了?”
赵晴装腔作势:“奥,是玎玎老师吧?我是小豆丁的妈妈。”
玎玎一听是小豆丁的妈妈手就一抖,有种小孩子偷东西给大人发现的感觉,她偷了他的贺战吗?不,不,贺战没有属于她,当然她也不知道贺战属不属于赵晴?
小豆丁的妈妈的心眼儿多,她不知道玎玎现在和贺战到底到了哪一步,当然也不肯用自己来冒险,她装着很热情的样子:“小豆丁前几天得了哮喘,贺战就让朋友从米国带回了药,让我过来拿,谁知道我刚到他的女朋友就把他给叫走了。”
“女朋友?”震惊一bobo来袭,就跟打不完的僵尸一样,玎玎脑子里嗡嗡的,她紧紧攥住手机,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发了白。
“贺战的—女朋友?”好容易说出一句话,嘴唇却哆嗦的像挂在枝头秋风里的黄叶。
“是呀,叫肖冰,人可漂亮了学历也高,还是导弹工程师,对了,听说跟贺战是青梅竹马,可般配了,现在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我这做朋友的也替贺战高兴…..。”
后面似乎赵晴还说了好多,但是玎玎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好像有大量的海水涌进耳朵里,接着口鼻也灌进去,像被沉入到无底深渊里,孤独冰冷绝望!
默默的挂了电话,玎玎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怪不得找不到他,怪不得总不接电话,原来大叔是有大婶的。呵呵,既然这样可以早说呀,反正是玩玩的,虽然他技术渣,每次都弄得她很痛,起码,起码,起码他够大够硬。
用最难听的字眼嘲讽着自己,玎玎挣扎着爬起来坐在书桌前,她拿出彩笔和画纸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可是不小心弄翻了水彩颜料,好几种颜色从瓶子里倾洒出来,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全染在她米白色的雪纺裙子上,那么纯洁的颜色变得像一块破布,狼藉而斑杂。
玎玎像犯了错的孩子,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去擦,等擦了才发现是自己裙子同色的小披肩,她颓然的扔掉,在一堆脏兮兮的颜料中放声大哭。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已经爱的这么深?
赵晴听到玎玎挂了电话,她心里也充满了罪恶感,刚把手机放回到原位,贺战忽然又推门而入,看到赵晴还在他似乎很奇怪,就蹙着眉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晴慌乱不已,眼睛四下里看想给自己找个理由,贺战问:“是没有找到药吗?”
赵晴忙点头:“对对,到处都没看见。”
贺战顺手从桌子上把盒子递给她:“这不是吗?”
“我不认识外国字。”赵晴忙接过盒子,甚至连道谢都没有就匆匆跑了,贺战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不出什么倪端,然后拿了昨天画的草图就走了。
赵晴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她以为这样报复玎玎就会舒服,可是没有,反而愈加让自己心情沉重,那种感觉就像在心里压了个大石头,根本就透不过气来“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撒谎,就算我得不到贺战,玎玎这个狡猾的女人也别想得到。”赵晴反复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企图让自己好过些。
这些事贺战不曾知道,他也没有查看手机,这些日子真的很忙,而且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身心疲惫。
这天他们猎鹰中队开会,会议内容就是关于一个月后和雷影大队的空战对抗演习。在队形方面出现分歧,大家争论起来,贺战觉得烦就慢慢分了心,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上面来。
前几天,贺司令的老参谋来部队和贺战谈了很久,他说酝酿已久的裁军就要开始了,这次动作很大,估计全国上下总共要裁掉100万。他们空军最少,也要有15万左右。接到最新消息,他们基地有可能和a基地合并,从上到下的官员要精简一半去,贺司令要继续稳坐钓鱼台就要有强有力的后盾,a基地司令是肖冰的爸爸,只有得到他的支持才能帮到贺司令
贺战皱眉,裁军的事情已经说了好几年,现在真的要来了。他是个基层军官,不玩政权谋略,也不知道父亲现在竟然举足维艰,他皱眉问:“柳叔叔,是我爸让你来找我说的吗?”
柳参谋摇头:“你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为这些事和谁低过头?只是这些日子他坐卧不宁,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他手下的那帮老官兵,很多人熬到现在不容易,老婆孩子都申请了随军,要是都给裁了,可怎么过?”
贺战沉默不语,他和贺一飞不一样。从小,能当兵做个飞行员是他最大的梦想,而父亲就是他最崇拜的偶像,小时候他见到贺司令的机会总是很少,但是一看到爸爸穿着天蓝色的军装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情就很激动,他发誓要做爸爸那样顶天立地的军人。
现在父亲有难他能袖手旁观吗?可是帮助的唯一方法竟然是要娶肖冰,那玎玎怎么办?感到一阵烦躁,从不抽烟的贺战他点了一支烟,辛辣的烟草味冲入鼻腔和喉咙,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身边的战友小崔把烟夺过去自己抽了:“队长,不会抽就别糟蹋东西。”
贺战横了他一眼,他低头看自己画的草图,上面有些地方是肖冰给他提的意见,肖冰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她不仅能研究导弹,甚至对地面雷达电子实施压制方面也很有研究,那天她来找他开门见山的说:“贺战,和我结婚有利无弊,我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和工作很难找到合心意的,我看我们就是上天派给对方的,你好好想想。”
当时贺战很惊讶,他没有想到肖冰会如此直率,但是她说的很对,像他们军人这种职业,特别是飞行员,好像随时待命赴死。肖冰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最合适,不仅是因为她了解军人的辛苦和有共同语言,而且她足够坚强独立,他在天空向敌人开炮的时候不会分心,哪怕他牺牲了他也不用担心她,可是玎玎就不同,她小他十岁,天真善良烂漫,她像花儿一样需要宠爱和呵护,他不敢想将来要是自己有什么意外,她…….
贺战的电话响了好久他都没看一眼,整个人双眼无焦距的瞅着草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队长,你电话。”
贺战终于还魂,他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专心,用原子笔点点面前的草图,头也不抬:“你接。”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小崔接起了,这孩子不太会用老手机,一不小心就按到免提上,手机里女人的声音简直像海啸一样劈头盖脸而来,小崔差点想用手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可是听清楚女人骂什么,他们所有人都石化了。
“贺战,你丫就是泥浆灌的黑心棉填的渣男人。你说你年纪一把不学好儿披上张人皮骗小姑娘,你丫走在大街上就不觉的磕碜有损市容呀,军队里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还飞行员?我怕你这样的一上天祖国领空都是一片黑,你丫要是流个哈喇子,连海水都给你污染了,你说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吊鱼岛?你一去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一准儿解决,王八犊子黑心货,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女人的声音那叫一个脆,小嘴嘚吧嘚吧跟相声演员一样,会议室里人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女侠呀,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贺战开始还没听懂,后来渐渐明白了对方在骂他,他的脸迅速黑下来眉头扭成一个大疙瘩,他沉声说:“关了,哪来的神经病。”
其实大家都听得意犹未尽,那种又害怕又刺激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好吗?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小崔把手伸向结束通话键。
那边儿女人好像也听到了,她的声儿陡然拔高,就是拽起了铁丝网般尖锐:“贺战你这个老王八,玎玎人在医院里,没了你这个贱男人的孩子无所谓,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让你上城市生活,麻痹随地吐痰还罚款呢,你这口痰整出个孩子……”
贺战猛地夺过手机吼道:“哪间医院,我问你哪间医院?”
贺战的雷霆万钧之式显然把对方吓到了,她一顿才说:“就是市立医院,你怎么着…..”
这下贺果断挂了,他扣上帽子一句话没说就大步走出会议室,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问的,只能远远看着贺战驱车咆哮而去。
玎玎坐在候诊室里等着叫号,虽然只过了几天她憔悴了很多,脸色也苍白的吓人。虽然身上穿了一件嫩黄色层层叠叠的雪纺连衣裙,但却不复明朗阳光,她就像一朵蔫了的向日葵失去了对着阳光微笑的能力。
候诊室的墙上贴着很多宝宝的图片,下面配合着一些孕期知识,玎玎把手放在肚子上,再一次那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在做多残忍的一件事,这是一条流淌着她和大叔血液的生命呀,10个月后他会哭哭啼啼的躺在小床上,他有着软软的手脚,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小嘴,会笑的时候露出没有牙齿的牙槽,几年以后他会叫妈妈,会唱歌会跳舞,会挑食会撒娇,可是现在他将被她残忍的扼杀,变成一堆血水流失掉。想到这里,玎玎猛然捂住了嘴巴…..
“林玎玎。”护士好听的声音在叫她,一点也不像一个要终结生命的刽子手。不不,真的刽子手是她自己,医生和护士不过是按照她的医院办事罢了。
她站起来,眼前猛然漆黑一片,一个好心的阿姨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她勉强笑着摇摇头,证明自己没事。
阿姨说:“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怀孕了吧,估计有点贫血,回家让你老公给买点红枣吃,多喝点汤,不过不要吃桂圆,那个容易上火。”
老公,多么亲昵的称呼,可是她没有。
玎玎挺了挺胸膛对老阿姨莞尔一笑:“谢谢您,阿姨,我知道了。”
走进诊室,中年女医生问了她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多长时间没来月经,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最后憋尿做b超。
凉凉滑滑的液体倒在肚皮上,她忍不住打颤,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黑白打印纸上有个类似女人子宫的图片,医生指点给她看,在一堆混沌中她看到孕囊,很小一点点,医生说现在孩子大约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还没有出现胎心,再过几周会慢慢变大,有了胎心后就会有一个婴儿的雏形。
好神奇呀,玎玎顿时就有了一种做妈妈的感觉,她觉得子宫里一阵发热,那里睡着的是她和大叔的孩子。
医生继续说现在是流产的最佳时机,鉴于她还有生育需要又是第一次最好药流,不过药流要住院,因为药物分三天服用的,在医院里方便随时观察。
玎玎点点头:“行,我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吃药?”
医生整天见多了这种事情,她很淡漠的说:“办好住院手续就可以了,到时候自然有护士帮助你。”
多简单呐,都不用说句挽留什么的话,也对,关别人什么事?
玎玎交了住院费给琳达去了个电话,让她去她家帮着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多买点卫生巾。
琳达开口就骂:“没你这么傻的,自己一个人就担下了,等着,我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了,这样大的事情,就算没男人你也好歹把我当回男人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