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比邻看着这玉藻井就此一分为三,心中一阵悸动。一时间,也明白了玉藻井的打算。
玉藻井的估算,也大体正确,九头雉鸡精的那一团精血,在蠕动之中,已经逐渐化成了当年那个九头雉鸡精本体的样子。那藻玉琵琶上的黑色纹路,也如同水墨画一般,在逐渐扭动和纠缠之间,逐渐化作了一个身形俏丽的女子的模样。
片刻之后,藻玉琵琶上,由那些黑色的纹路织就的女子,就那么睁开了眼睛。
眼神从迷茫而至清明。看到身边浮荡如鬼物的苏妲己,以及那一团刚刚凝结成了模糊九头雉鸡精形状的鲜血,想起前尘往事,低吟一声道:“苏姐姐,我们现在何处?”
苏妲己时隔数千年生死,重见旧友,心神激荡而兴奋,语调却是平淡而温婉:“玉磬,封神之战已经过去。如今,已是数千载以后。”
藻玉琵琶精玉磬隐约想起了生前所见的最后一道光影,以及当年些许旧事,问道:“王上也醒来了么?”
苏妲己道:“没有!当日王上火烧殷宫,力战而死。”
这藻玉琵琶精,听苏妲己所言,一时间但无声息。藻玉琵琶中,传出一段忽高忽低的乐鸣声。天比邻等人,听着这一段本无调子的琵琶声,却如听天籁一般。一般来说,只有洞箫和笛子之类,比较悠扬的乐器,才会有一种绕梁三日,余韵不绝的意味。
而这藻玉琵琶精呜呜咽咽的琵琶声,却仿佛一股无由而来的潺潺清泉一般,不择地而出,就那么流淌于人心之间。让人但觉得哀伤刻骨,却又根本忘不掉。
苏妲己知道是这藻玉琵琶精的幽泣之声。不过,却并没有太多劝慰。她的伤心之处,并不比这藻玉琵琶精少半分。
而此时,那一团鲜血,也彻底在这五彩神石牵动的五行灵气之中,彻底变化成了原先九头雉鸡精的模样,虽然其体型与数千年强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但却是具体而微,眉眼羽翼宛然。九个头颅之中,只显化出了当中的一个。
并睁开了眼睛,一声清亮啼鸣!就如同黎明之时,雄鸡报晓一般。
这九头雉鸡精胡仙儿恢复的似乎要比那藻玉琵琶精好一些,隐隐然想起当年往事,又见这五彩神石从天而落。便大体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九头雉鸡精胡仙儿对苏妲己道:“我们三个,本就是一体,你又何必如此?”
苏妲己对胡仙儿道:“总不能负了故人。”
胡仙儿道:“这五彩神石,乃是用来牵引天地之间金木水火四行之气,以壮土行之气,所以能压制住这世间的一切土石。收拢进入此方天地的一切陨石之类。”
“你想以此唤醒我和玉磬,原本也没什么。只不过,你如今,既不是生灵,也不是阴鬼。完全是凭借着自身的修为,以及对天地法则的领悟,硬抗这天地之间的五行轮转。怕是只有陨落消亡一途。”
苏妲己道:“我原本也想着寄附于什么东西,又或者化为鬼物。可是事到如今,才发现无论是寄附于什么,还是化为鬼物,都并不合这天地之间,五行轮转的法则。寄附的终将分离。当年封神一战的大道之争,怨不得旁人。东瀛已毁。你们两个又恢复了灵智,事到如今,我也没了执念。又凭什么化作鬼物。”
“秋时叶落,春来草青。想我苏妲己荣华一世,早已胜过这世间万千苦苦挣扎的生灵,就此消散而去,也是应有之意。”
苏妲己并不是虚言,她的心念神识,以及一身并没有元身凭恃的灵力,在这快速流转的、声势浩大的天地五行之中,完全无法停留与凝聚。便如同一个冰块落入热水池中一般,就那么被消解和融化而去。化作那天地五行的一部分。
只是,苏妲己这个冰块比较巨大,所以,即便在这浩大纯净的天地五行之气的交转之中,也并没有在瞬间被化去。而如今,苏妲己一身残存的灵力,也不过相当于元婴后期而已。
即便天比邻等人不主动出手,被这天地之间浩然的五行之气化去,也不过就是一两个小时的问题而已。到时候,这天地之间,便再也没有玉面金毛九尾狐这个存在。
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听苏妲己如此说,心中不由得凄然。想要做些什么,却根本无力去做。她们两个虽然重新拥有了灵智,但是论及修为,却是连结丹期也不到。如今,身陷这天地五行之气的轮转交杂之中,更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苏妲己也不再与她们两个说话,更将天比邻和云雷等人,置于无物之地。心念神识之中,变得无比明澈。她忽然开始回想平生经历,回想当年往事。
这些原本根本来不及梳理的东西,来不及回忆的东西,来不及细细体味的东西,来不及被重视的东西,如果再不回忆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苏妲己出身于狐族,涂山氏。乃是族中少有的天才,玉面金毛九尾狐的修行天赋,甚至要比九尾白狐的修行资质还要好一些。
而狐族涂山氏,其实也是上古的望族之一。
《吴越春秋·越王无馀外传》记载——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度制,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
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
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
“禹娶涂山氏族一女子,谓之女娇。取辛壬癸甲,禹行。”
上古的修行者大禹,乃是人间强者,更是诸多部落的首领,地位极为尊贵。如果不是这狐族涂山氏的影响力够大,又怎会娶狐族涂山氏的女子为妻?
而大禹也最终借助狐族涂山氏的手,将自己的地位彻底稳固了下来。让自己的权势,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