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燕京晚报报社。
白喜来和平时一样,卡着点冲出报社,老婆在医院没人照顾,他下班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但当他刚一走出报社大楼,就看到正靠在派拉蒙掠夺者车上的唐枫。
白喜来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那天唐枫在医院打的博远集团公子卢海龙满地找牙,到现在那场景还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不害怕。
但还没等他跑出两步,脚下莫名其妙的一滑,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刚想爬起来继续跑,却被唐枫一把揪住领子,提了起来。
“你跑什么啊?我是鬼啊?”唐枫一脸好笑的看着白喜来。
白喜来心想,你比鬼还可怕,但脸上依旧一脸赔笑,“大哥,我那天真是鬼迷心窍才去医院拍颜小姐的,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就放小弟一马吧。”
唐枫松开他的衣领,道:“我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来的,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白喜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您连卢海龙都敢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一个小记者帮忙的?”
唐枫笑了笑,“没跟你开玩笑,我想让你帮我写一篇文章。”
白喜来脸上有些将信将疑,“您找我就为了这么点事?不会吧?”
唐枫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喜来,“你现在应该很需要钱吧?只要你写的东西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十万块。”
“多……多少?”白喜来吞了口口水,眼睛顿时放光,“写一篇文章,就十万块?”
“如果最后效果好的话,只多不少。”唐枫没有因为他这副财迷的样子而鄙夷,每个人都喜欢钱,只是攫取的方式不同而已。
“好好好,我写我写。”白喜来忙不迭的点头。
唐枫有些好笑,“你不问我让你写什么你就接了?”
白喜来舔着一张脸,道:“只要不写反政府的内容,什么我都写。”
唐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交给他。
白喜来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厚厚一摞资料,刚看了两眼,眼睛就瞪得溜圆。
“这……”白喜来抬起头惊疑的看向唐枫,档案袋里全是关于黄粤林的黑历史,每一个都有文字说明,并且配有清晰的图片,甚至连他小学时候,用一块橡皮骗走同桌初吻的事情都有记载。
说的直白一点,只怕黄粤林自己,都没有这份资料这么了解自己。
白喜来一边惊叹唐枫手段逆天,竟然能够将一个人查的底朝天,另一方面,也替黄粤林赶到怜悯,这家伙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位煞神。
“唐先生,我能问一下,你是想把这个人整到多惨?是一分惨,还是五分惨,或者是十分的惨?”白喜来将资料收起来,抬头问道。
“又不是煎牛排,还分几分熟啊?”唐枫不禁感到好笑。
“那当然,你比如说一分惨,就是随便爆点负面新闻,三两天就过去了,五分惨就比较严重了,几乎会让他的事业陷入低谷,短时间内都翻不了身,十分惨的话,那就恐怖了,基本上前途就全毁了,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白喜来滔滔不绝地向唐枫介绍起来,看这家伙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那就来个十分惨的,要多惨有多惨。”唐枫这句话,几乎等于是对黄粤林宣判了死刑。
“得嘞,我明白了。”白喜来将那份资料珍而重之地收到包里,然后犹犹豫豫的看向唐枫,“唐先生,那个……稿费能不能先给我预支一点?一万就行,要不然八千也可以。”
唐枫不禁笑道:“你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白喜来叹了口气,“我老婆现在还在医院里,每天都要好几千,今天再不交钱,医院就要停药了,我现在都欠了一屁股债了,实在没处借去了。”
唐枫点了点头,问道:“你老婆得的什么病?”
白喜来有些消沉,“肾衰竭,晚期。”
唐枫神情微动,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肾衰竭晚期基本上就等于宣判了死刑,几乎没有太大生还了希望,白喜来不会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愿意欠下一屁股债去救治妻子,这种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我能去看看吗?”唐枫突然问道。
白喜来愣了一下,不知道唐枫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老婆的医药费都得指着唐枫,也不好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按照白喜来的指引,唐枫开着派拉蒙掠夺者一直开出了四环,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偏僻的小医院门前。
白喜来见唐枫有些诧异,急忙解释,“我也想让老婆去大医院,但是大医院太贵,还排不上床位,所以只能送到这里来了。”
唐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也是穷过的人,很明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
跟着白喜来走进医院,一股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每个角落,狭窄的楼道里几乎挤满了病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马不停蹄的来回穿梭。
白喜来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自嘲的笑了笑,“我们这种人,命贱,比不了人家颜小姐那种人金贵,人家腿烧破点皮,都得住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我们这种人,也只能住这种地方,挤楼道了。”
唐枫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同人不同命,公平吗?
“公平”这个词创造出来,就只是为了让人憧憬一下,当真,你就输了。
白喜来带着唐枫一直上了三楼,在迂回了楼道里拐了一个弯,然后指着楼道里一个病床,道:“那就是我老婆的床位。”
唐枫顺着白喜来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女人,因为透析的缘故,整个人都肿得跟个气球似的。
在女人病床旁边,还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看到白喜来到来,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病床上的女人看到白喜来,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柔情和依恋。
“老婆,今天感觉怎么样?”白喜来握起女人的手,脸上爱意不加掩饰。
“好多了。”女人笑道,从五官看来,她其实算不上漂亮,但是能看出是个贤惠的妻子,“喜来,我想出院了。”
白喜来脸色一变,“为什么呀?你的病还没好呢。”
女人皱了皱鼻子,“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我有些恶心,不想住下去了。”
白喜来摇头道:“你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不等女人开口,一旁的老太太顿时怒道:“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