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来到江口,直接去了屠三那里。
屠三见秦堪过来,很是高兴,笑着他说:“抗击非典的大功臣,今天怎么有暇过来呀。”
秦堪把来意说了。
屠三笑了笑,“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秦堪沉默了片刻,说:“我想知道,现在搅得江湖不安宁的是不是同花顺?”
秦堪的意思是说,姥爷子,你就跟我说实话吧,看不见对手的战争是最难打的,现在,江湖腥风血雨,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你屠三,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
屠三的神色凝重起来,说:“秦堪,你说搅乱江湖的是同花顺这没得错,对这点,你不问,你也应该明白。我之所以没有明说,其实,我自己有些事也没完全弄清楚。我在怀疑我的内部。”
秦堪一惊,“内部?”
屠三轻声说:“你要绝对保密,我最担心的是我的内部出问题。”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屠三的内部还出问题的话,秦堪想,还有什么组织不出问题?
以屠三的经验、资历和能耐,他打造的组织,应该是铁板一块,怎么会出问题呢?
“你怀疑什么人?”
屠三摇摇头。
不知他是不愿意说,还是不知道。
他始终不开口。
秦堪说:“这个严重性,黄天华师兄知道吗?”
屠三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那他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我已经不过问他的事了。以他的能力,他应该会有。”
秦堪吁了一口气,说:“赵志红那件事,您说应该怎么处理?”
“还有第二条路吗?”屠三苦笑了一声,“你说。”
“没有更好的第二条路。”秦堪如实回答。
“没有更好的第二条路,那不就只好走第一条路吗?这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屠三的笑着说。
秦堪点点头,“姥爷子说的是。”
“哈哈哈哈。”屠三笑了起来。
不过,秦堪发现,屠三这笑,有点儿坏。
这件事,正合了秦堪的意,他不就是想从屠三这里得到这句话吗?
秦堪不是有心,但是,送上门来的财富,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一年有几百亿利润的江南机械厂,不要白不要。
“姥爷子,我帮你做一次天籁针吧。”
屠三咧嘴一笑,“好的。”
秦堪扎下一百零八根银针,正考虑演奏什么曲子时,突发奇想,何不弹一曲与往风格不同的曲子呢?
人有七情六欲,总是那些高雅的曲子,不可能把所有这些情绪都演绎出来。
于是,秦堪琢磨起来。
弹一曲什么曲子呢?
过去,无非就是《高山流水》、《汉宫秋月》之类的。当然,一些小曲也演奏过,譬如《两只老虎跑得快》,《丢手绢》,《老鼠爱大米》等,他在其他病人身上试过。
今天,给屠三演奏一曲什么呢?
他脑子里冒出了《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
会不会太悲伤了?
秦堪拿不定主意。
帮病人治病,用《二泉映月》?和哀乐又有什么差别呢?过去,秦堪想都不敢想。
医学理论,悲伤肝,把《二泉映月》用在天籁针上,会不会使得病人受到伤害呢?
让悲愤的情绪在体内共鸣,秦堪有些恐惧。
特别是屠三这种人,早已经是摇曳的残灯了,也许一丝风吹草动,这残灯说不定就灭了。
秦堪不敢在他身上试。
换一支欢快的吧?
演绎一曲《好日子》怎么样?
好,虽然只是一支三流的曲子,但是,它确实是一支欢快的曲子。
秦堪准备演奏。
可是,他脑子里出现的却依然是《二泉映月》旋律。
为什么?
秦堪警惕地问自己。
为什么今天总想在屠三身上演奏《二泉映月》呢?
好吧,试试吧,万一出现意外,自己还有大悲手可用。
于是,秦堪开始了演奏。
“二泉映月”的旋律在屠三的身体内流淌,他的细胞在振动,细胞内沉睡的某些情绪被唤醒。
渐渐,这些被唤醒的情绪像溪流、像小河,汇集成大江大河,最后,涌向了大海。
屠三体内的细胞剧烈地振动起来。
他的泪腺,像开了闸门一样,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秦堪已经感觉到了屠三的危险,他想停下来。
可是,秦堪已经不能自控了,他被《二泉映月》的旋律所控制,他的腰身,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奏着。
屠三满嘴唾液,就像是垂死的人。
停下!停下!
秦堪的内心在呐喊。
可是,秦堪依然被《二泉映月》的旋律所控制。
屠三,一辈子有过无数次的悲伤。
他一百多岁了,历经了人间的多少悲伤事,此时,在《二泉映月》的带动下,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所有的悲伤混在一起,就已经是悲伤至极,而天籁针激发的共振,又使得这种悲伤成倍数地增大。
所以,此时的屠三,正处在一种极度的悲伤之中。
秦堪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双手,但是,他已经和音乐产生了共振,他只能随着旋律而动。
眼看着屠三就会要衰竭而死,秦堪心里一急,顿时乱了方寸。
其实,这个时候最是不能乱方寸了,一乱方寸,两人都有危险。
而秦堪,一旦乱了方寸,自己的精神与情绪会随着《二泉映月》的旋律走向极度的悲伤,如果此时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秦堪就会因此悲愤而变疯癫的。
所以,秦堪和屠三,都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