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
世俗称今日是春分,又称春龙节。世人更喜欢称之为,龙抬头。
昨夜,西边那颗白虎星,倏忽如赤光坠落,不知所踪。不在这方天地,也不在世俗。也可能只是刹那的光芒,象征着不幸的预兆,并无东西跟着一起坠落。
来送行的,仅有五人,岐承古和四位长老。对于姜羽要带两个人出世俗仅有七人知晓,毕竟要是让岐门其他人知晓,绝对会大闹一场。本来那两位长老也想送自己的儿子岐云越和岐云蜀出去,可岐承古罕见的发火,还动起手来,直接把那两位长老和两个儿子一起软禁了。
姜羽无动于衷的负手,站在远处。
‘去吧,不必担心父亲。’
岐承古红着眼,扬扬手,示意岐云锦可以离开了。
‘父亲,您,您多多保重,有机会云锦会回来看您的。’
岐云锦下跪,三拜九叩。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也会是最后一次离父亲而去。她并不知道父亲为何执意要她和岐云罗随姜羽回世俗,但父亲甚至以死相逼,要她一定要去。
‘姜公子,老夫无以为报,唯有,躬身道谢!’
岐承古双手作揖,对着姜羽甚低姿态的鞠躬一拜,再说,‘命数已了,无可适存啊!’
姜羽本不解,再瞧见那两棵白松,竟然已成烧焦枯木,底下那两朵花已成枯萎凋零。他才明白岐承古这句话,是何等凄凉的意思了。
‘走吧。’
姜羽平静的说完,向山下走去。
那道黑色的门,于旋涡气浪中慢慢显现。
不过,推开门,左脚踏出去之时,姜羽不禁回头,若有牵动的看着岐门山后的方向,然后决然离开。哪怕他猜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他以为,不是他能够插手的。况且,岐承古都说明了是命数,他哪怕挽回也没有用。
三人踏出世俗那一刹那,这道黑色的门,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轰然坍塌,碎成灰尘。风一吹,散在世俗的黄沙里。断了,回去的路,也断了,岐门这个地方。
久违了的世俗,再次恭迎这位,自始至终都是天下第一的人物!
北州荒漠,从未有过阴雨天。
今日,破天荒的阴沉沉,下着绵绵细雨。
岐云罗和岐云锦从未走过这种荒漠,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异常艰难。反观姜羽,如履平地,周身三寸更是如同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尘不能沾衣雨不能沾身。如果是他一个人,应该不需半个小时就能走出这片茫茫大漠。可惜带着两个小女子,加之从未见过走过沙漠,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檀家。
‘请问你找谁?’
刚到檀家,一名北州狼骑拦住姜羽,好生礼貌的询问一番。
‘你只需要进屋禀报一声,我回来了。’
姜羽也不莽撞,笑着说。
这位狼骑打量一下姜羽,始终觉得这人,不像普通人,一言一行看似斯文,但霸气凛然。他连忙进屋,对着围坐在沙发上的四人恭敬禀报,‘州主,少州主,外边来了一男二女。那男子让我带一句话,他说: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檀武臣和檀道稷相视一眼,忽然想到唯一的可能,眼神里瞬时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唯有,唯有他才会用得上这四个字吧!二人一下子腾起身,慌忙问,‘他在哪,他在哪?’
‘就在门外!’
‘道稷,军装,连忙换衣,换上军装,’檀武臣手忙脚乱的左腾右腾,不知道是要找什么东西,还不忘吩咐,‘秋枝,煮茶煮茶,煮那个絮照茶。还有茶吧!’
‘你先出去禀报一声,’檀武臣指着那名狼骑,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算了算了,我亲自出去,我得亲自出去!’
檀武臣终于系上最后一颗纽扣,严肃的戴上军帽,再扯了扯衣襟,端了端军帽,和檀道稷一前一后快步走出去。
当二人走到门口,看见远处那道身影,不禁红了眼眶,心里的喜悦和兴奋压抑不住,连忙快步走近前。
‘北州驻将,檀武臣,参见大都督!’
‘北州驻将,檀道稷,参见大都督!’
二人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眼里噙着泪花,再也忍不住落下了。这二位铁骨铮铮的军人,哪怕流血都不会流泪的男子汉大丈夫,见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也不得不热泪盈眶!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
唯有当初的精神抖擞的短发,已经是长发,盘着扎着一根檀木发簪。
可又如何,还是那个他,就好!
‘北州狼骑,参见大都督!冒犯之罪,甘愿受罚!’
身后那名狼骑更是震惊,连忙下跪请罪。他,他怎会想到,这位年轻人就是很久之前失了踪还被传言身死了的姜帝官!难怪初见之时,隐隐约约觉着这张面容似曾相识,原来是见过这张面容的碑像。他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这么近见上这位信仰传奇,眼神里的炽热的尊崇更胜于冒犯的惊慌!
‘都起来吧!’
姜羽缓缓向屋内走去。
‘老师,那您回来了的消息?’
檀道稷试探一问,这等惊世骇俗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绝对会掀起一大层浪潮。以他的想法,当然是立刻公布天下,一分钟都等不了。以震慑,以振奋!
‘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就好!’
说的也对,何必宣传,何必隐瞒!
但凡姜帝官这个名字再重现人间,再暗暗传出他回来了的点点疯传,哪怕不用刻意宣传,也足以一个时辰之内,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