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

“洛岚,你不能走!”

云国大营外,岚郦月白衣袂随轻风轻轻飘动,隐池伸开双手拦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他,还好吗?”

岚郦淡淡出声,薄薄的呵气氤氲,隐池却在那淡淡的语调中听到了满满的担忧。

“既然担心他,为什么不肯去看看?”

“………隐池,舞儿,她过的开心吗?……”

“………洛岚” 隐池将身上斗篷解下为岚郦披上。

隐池:“半月前我和舞儿成亲了。

她整天嚷着要去找你,如果她看到你回去,一定会很开心。”

“我从来没见过将军如此重视一个女子,将军他,从来舍不得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也看到了,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当初你不是说为了追随将军,可以放弃一切吗?如今怎么突然变了性子?洛岚,我以一个‘兄弟’的身份请求你,为了将军,留下吧。”

“隐池,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那时的我不食人间疾苦,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可如今我在这世间已是孑然一身,环境变了,心,自然也就变了。

我知道,将军可以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所以我才应该离开。对他而言我只是哥哥托付给他的累赘,他可以为了兄弟之托拼上一切,可我不可以,我不能…………”

岚郦感觉眼睛好酸好酸,酸的,她想落泪。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戏弄她,为什么,偏偏要再让她遇上他?

隐池怅然长吁,白雾般的哈气模糊了岚郦的视线:“我不相信!我不信当初那个洛岚会这样被生活打倒!”

“隐池,如今再回首都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我的余生,守着那些回忆度过,就够了。”岚郦望望空蒙的天空,绕过隐池,拾步向前走去。

“你离开那天,将军受伤了。”

一句话,触动了岚郦的眸子,岚郦脚步顿住,眸光间多是莫名。

隐池 :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将军要去追你们,我和隐玖拦不住,只好在一旁跟着将军,可刚出云都,将军突然吐了血,从马上摔了下来…………”

隐池:“那天我和隐玖去接你和舞儿时,将军并不知道。直到此次出征,将军的内伤还未痊愈……”

岚郦怔在原地,隐池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人这一生注定会有很多无法避免的遗憾,可同时很多事其实只要当时多问几句就可以解开那个心结。

洛岚,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和舞儿是怎么认识的吧。

我们之前之所以会总是争吵不休是因为在重阳节那天,我奉命抓一个女贼目,却不巧刚好被舞儿看到,以为我是在调戏民女,,,结果,女贼目被她放走了,我还落下一个欺压民女的罪过。

呵,郡主,你一定不敢相信,这些,是我们在成婚那天晚上才解开的结。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这个结永远都不会自己消失,所以郡主,不要让一个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心结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将军。”

岚郦身形微顿,隐池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守着她。

片刻后,岚郦猛地转身跑向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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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一片忙乱,岚郦拾步踏入帐中,一阵血腥气扑鼻而来。

墨逸寒已经昏迷,脸色苍白,赤着上身趴在榻上。

几个大夫忙着处理他背上的鲜血。

隐玖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看到岚郦进来,眸子里满是敌意。

岚郦实在没有勇气上前看墨逸寒的伤势,她怕她会忍不住,心里那一阵阵的颤抖与难过。

只垂了眸子站在原处,思绪在冬日里翻飞。

墨逸寒,在我所不知道的那些时间里,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岚郦走进回忆,时间如绣女穿针般过的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帐中只剩下她和墨逸寒,久到,身着白色中衣的墨逸寒睁开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色沙哑:

“你,可还好?”

岚郦抬眸:“…………我很好,可是,”

岚郦眸子里水雾晕染:“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

……………………………………

“阿郦” 墨逸寒向她伸出手,“过来。”

晶莹的泪滴顺着岚郦的脸颊滑落,在清晨的光线中划过一道莹亮的弧度。

岚郦终是什么都未说,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咬咬下唇将手放进他略带凉意的掌中,瞬间被他紧握。

墨逸寒: “对不起。”

岚郦轻轻摇头:“你从没有对不起我……”

“阿郦,可不可以给我机会,让我收回枫叶林里那些话?”

岚郦看到他的眸子,猛地一阵震惊自心底蔓延袭来,他眸中蕴着的……是祈求吗?

看透她的思绪,墨逸寒微微勾唇:“是,傻丫头,你没看错,我,墨逸寒,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将军,,”

“现在我不是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在请求心上人谅解的男人,,”

岚郦脑中“轰隆!”一声,倏的睁大了眸子:“你,刚刚说什么?”

墨逸寒单手撑着榻边坐起,靠在一侧的被子上,将岚郦拉至榻边坐下,深邃眸子紧紧盯着她,眸子里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说,我爱上了一个傻丫头,爱上了那个女扮男装不顾一切的傻丫头;爱上了那个总是喋喋不休的傻丫头;爱上了那个总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的傻丫头,,可是后来我却把她弄丢了,,,自她离开的这几个月来,只有现在我才感觉自己的心是暖的,我这只有社稷美酒的残缺不全的人生有了她,才会圆满,任世间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墨逸寒,,,”

岚郦怔怔看着他,脑中似是突然绽开了万朵夕兰,莫名的悸动如潮水般荡涤全身。

泪水不自觉滑落脸颊,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吗?

“阿郦,那个傻丫头,就是你。”

墨逸寒抬手,第一次抚上她挂满泪痕的脸颊,如捧至宝般为她将泪水拭净:“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说了,可老天没给我机会,感谢老天,又将你送回我身边,让我此生不至于留下遗憾。”

岚郦抬手握住脸颊上的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些不知所措,心头多日来积郁的阴霾一扫而空,天知道她此时多么欢喜。

墨逸寒看着眼前边笑边哭的女子,嘴角上扬绽着宠溺将她纳入怀中。

“会压到伤口的!”

“无碍。”

一阵风过,掀开帐上的窗子,外面此时已是艳阳天,嗅着她发上的清香,他想,时间若能在这一刻停驻,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