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0日,方琼14岁,踏入了阳光明媚的初中生活。
生活总是熙熙攘攘却又平静如水,热热闹闹却又孤独寂寞,这就是矛盾的初中生活。
熟读人心的方琼迈着平静的步伐踏入了这冲动而又美好的初中。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上一秒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下一秒却又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地狱。转角处少年少女对视后的脸红心跳;教室里少年少女“欺负”自己喜欢的人时的笑。充斥着这青春。
方琼却异常的平静,看透了世间百态的她,如七八十岁的老巫婆。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对这花草香里的冲动、阳光下的羞涩叹了口气——哎,没什么能撼动老娘的心了。真就世间百态如山石,狡诈魅惑如清泉了吗?
忽然前方人群围堵,对着宿舍A栋楼楼顶伸手仰望。仿佛丧尸围城,亦如灾民乞食。方琼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一男子立于楼顶之上,双目恍惚,泪痕斑斑,望向远方,口中念念有词,如生无可恋的诗人在祭天。
方琼好奇地走了过去,人群中传来乱七八糟的心声:
“哇,他干嘛了……”
“太恐怖了……是要自杀吗……”
“额,还挺帅……”
“糟了,我好像有一道从楼上落铅球求时间的物理题作业还没写出来……”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跳楼诗人口中念念有词,不忘抬手无杯敬朝阳。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想逃避些什么。
班主任王老师惊慌失措地在楼下大喊:“孟程,你干什么,你疯了?!赶紧给我下来,额不,你别下来,别想不开啊,老师当年被甩…额不,老师求你,冷静点,冷静点啊,你还年轻……等等老师上去,你有什么话对老师说,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啊……。”说着王老师脱掉高跟鞋噌噌噌地跑了上去。
楼顶是六楼,王老师爬上去已经气喘吁吁,没等王老师喘够气,跳楼诗人便淡淡地望向老师,冷笑一声,“哼,老师你别劝我了。我已经受够了折磨,受够了,就让我迎着朝阳浪漫地解脱吧。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然察其始而本无生……。”
“哎,不就是失恋加学习压力嘛,说得那么悲壮,”方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楼顶,对着跳楼诗人叹了口气,说:“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来想一下你死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孟程愣了一下,看着方琼。
方琼继续平静地说道:“你死了,你喜欢的女孩就会感到内疚是吗,是的,她确实会感到内疚,可是她内疚的不是因为不同意你的表白,而是内疚为什么遇见了你,是啊,她为什么要遇见你啊,她本来可以每天平平静静地享受着这富足的青春,可是却遇见了你,一个让她内疚一辈子的你,你以为你的死会带来些什么,不,你的死只带走了本属于她的美好的一切,从此以后她不再能高高兴兴地生活了,别人会说她是个多么狠心的女孩逼死了一个美好的少年,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方琼你别说了,你……你想让他跳楼吗?你,你,咳咳……”王老师大喘着气,估计是缺氧了,想要制止方琼再说下去。
此时孟程忽然从恍惚中醒悟了一半,现在的他极其矛盾,对啊,跳楼,为爱而死就很伟大了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还是这只是……
“这只是你逃避的借口罢了,你以为你死了就自由了吗?不会的。如果你死了,对,你父母会很难过,会很痛苦。然后你就会满意了是吗?你用你的死就想换一句你赢了,你是赢了,但你父母呢,却失去了一切,这就是你应对问题的方法?如果你连死都不怕,还害怕什么呢。不如勇敢地站出来解决问题,这样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方琼忽然接过了孟程的心里话说道。
此时,王老师还在大口喘着气。好像永远恢复不过来一般。
孟程开始犹豫了,内心开始斗争起来——这样做岂不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愧对自己心中所爱则是不忠,愧对父母则是不孝,可是就是这忠和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孝顺也不只是顺从而已。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要忠于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不忠不孝;活着,解决问题,忠孝两全,勇敢点吧。”方琼又一次接过了孟程的心里话说道,然后呸了一口瓜子壳继续淡淡地看着孟程。
“噗,呸,我刚刚打电话给韩美美了,哈哈哈,等一下她就过来说有话当面告诉你,希望你能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方琼想到小时候总挂着半拉鼻涕的那个韩美美,如今却成迷倒众生的仙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王老师还在大喘着气。就好像好几天没呼吸过地球的空气了一般。
韩美美终于赶到了,气喘吁吁,但气质尤佳,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两边的刘海随呼吸飘动,眼睛里总有些无辜且可爱的神色在里面。就像一只小小萌萌的母大熊猫。
方琼拍了拍她的背,韩美美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你别冲动,没事的,不要跳楼,没事的,都会好的。”韩美美温柔地看着孟程,“我们做好朋友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当哥哥好吗,这样我们就也是亲人了。”
到这里,孟程终于都明白了、悟透了。
对于这份喜欢——或许,他所喜欢的正是他所没有的罢了——韩美美那无忧无虑,无恶无害单纯无邪的状态和气质让他着迷了而已。
此时王老师依然在,大喘着气。就好像刚跑了十公里似的逐渐呼吸不过来,却仍然不愿意离开这一章。
太阳已经升到了额头上方,在炽热的阳光照耀下,孟程的影子清晰了许多,看上去也成熟了许多,呼了口长长的气,“呼——,谢谢你,我明白了,美美(妹妹)”
韩美美呵呵呵地笑着,但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流着半拉鼻涕了。
此时王老师已经被人用担架抬走送去了医院。激动过度加上运动过度差点把八百年不犯的哮喘逼出来了。好在,一切都好。
方琼已不知何时就已经溜了,只留下那结拜兄妹俩慢慢地走着,一切都释然了,孟程决定跟父母坦白自己所有的想法,哪怕他们不理解。
但孟程还有一点不明白,那个嗑瓜子劝说他的大眼睛女生,为什么会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孟程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愣:难道,难道间谍竟在我身边?不对,她绝不是间谍。
孟程自顾自晃了晃头。
人群散去。铃声再次响起。
“现在检察作业啊……好啊,陈立,你又抄作业了是吧,这道题错得都跟你同桌一模一样,好了,我们来讲一下这道题,铅球从六楼高的楼顶下落,假设每层楼高4米,试问北极熊要如何算出落地时……啧,这谁出的题,额,好像是我出的啊哈哈哈。”课堂上物理老师步路客又在炫耀他那笨拙的幽默了。
整个走廊都是他讲课时的笑声。看来王老师没错,整个走廊就她们班最吵。而方琼看着步老师脑子里,偶尔切换的倒霉熊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谁也不知道她为啥笑那么开心,甚至逐渐让步老师心里感到了些许害怕:真……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或许,这就叫——受“宠”若惊吧。
方琼回味着跳楼诗人的事情:
为什么人会选择用死亡来解决事情呢?
人类的心理到底是怎样一个结构,为何有时会失衡得那么可怕。虽然懂得读心,但人心的复杂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读懂的。人真的会生无可恋吗?不,生活无可恋,必定是错觉。算了,中午吃啥子呢?罗非鱼!
“铃——”铃声再次响起,放学了。最后的铃声如冲锋号般,战食们、同学们疯了一般地冲向了饭堂,惊扰了一地的麻雀。